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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困……”
清晨的微光点落在了地上。阔别许久的景色再一次地回到了脑海。
空空荡荡的大厅中，半瘫在地面上，斜倚着柱子的游理挣脱了眼睑的束缚，接着光芒下飘舞的尘埃。
杂乱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侧脸上，闷起渗人的热气。
“呼~”游理用嘴轻轻吹拂唇边的发丝。但轻柔的力量却使头发不情愿地回落嵌进了嘴角。
她并太想动弹，但身体上不适，让她再难沉眠于梦乡。
快速地向着自己的头皮狠狠抓了一把，那些干枯的发丝便应声而落，污泥在她的指间留下了痕迹。全身上下每一寸瘙痒的皮肤都在提醒她应该洗澡了。
“这该死的长头发真是烦人，不如什么时候一刀剪了它。” 游理心中暗自思忖，一想到今天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去完成，不由得加大了手中抓挠的力度，直至头皮上传来一阵刺痛。
这栋空屋没有通水。因此她没有办法得到任何的纯净水来清洗自身。也没有能够换掉身上这身病号服加大破布的衣服。
连镜子都是奢侈品，对着玻璃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体。至于鞋子，昨天好不容易从垃圾堆里找来的那双破了口的鞋已经在逃跑的时候被自己弄没了，万般无奈的游理只得光着脚以一身混乱回到了楼下。
从后院再度翻出，她决定先回家。那里是她今天必须去的地方。
她靠近了那栋被锁住的别墅。
昨天开启的二层防护没有被解开。
她不太可能从窗户爬进去。
不过这里毕竟是她的家，长年偷摸进出家门的她还是有那么点回去的门路的。
顶楼的门老化非常严重，很容易就能被暴力勾开，只要利用好自己在外墙上安装的一些小凸起顺着水管、空调外机和阳台爬上四楼，再从顶楼台缝边上或者绿植堆里找到些固定用的铁丝，绕进去狠狠一拉就能打开。
说干就干，趁着还早，游理抓紧时间蹬上了墙，踩到了一楼的窗台外沿上。
抓牢水管，双脚踩到墙面上，稍微在固定管道的地方蹭了两下，再一向上用力，手就能够到二楼的一个窗台了。
不过……这窗户，为什么开着？
意外之喜让游理有些惊讶，又疑心这是陷阱，但是想了想好像他们也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便就顺着窗口直接踩了进去。
这里是浴室。
“谁洗完澡不关窗的呢？”
能够来到浴室还是让游理非常欣喜的。
她早就想弄干净身上这一层了。
但正事还是得先做完再说。
她小心地打开了房门，现在大约在6点左右，家里并没有人起床。
稍微清洗了一下那双被泥沙土石给染成黑色的双脚，不仅是舒缓疼痛，也是防止待会进入室内被发现痕迹。
擦干了双脚上的水珠之后，游理才敢将手按在了把手之上，感受着金属的冰凉，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犹豫和不安一并吸入。她终于鼓起勇气，将门轻轻推开。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了一下。
没有人起床。
在自家偷偷摸摸的还真是有点奇怪。
很快她就来到了印象中属于她的办公房。
悄悄地拧动把手，将门开启到足以令人进入室内。
这里的摆件与记忆里的几乎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墙壁上粉嫩，充满少女感的装饰让她有些奇怪。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多了个妹妹似的。
话说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顶我的位置。
一想起昨天因为她自己被父亲打了一下，游理心情就有些糟糕。恰如因为父母偏心而吃醋的孩子。
不过游理知道了这是梦，也不可能真的在这对虽然从来没在他们口中的现实接触过，但却实实在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多的家人心生什么怨气。
她打开了柜子，从中取出了一款在这个时代已经被植入式微型联网装置给大面积淘汰的外置装置——手机。在这个梦世界里，现在的游理没有身份证明，被大量使用来方便生活的扫描认证根本用不了，因此她只能用这种比较传统的东西了。
利用自己惯输的密码，游理成功进入了桌面，只不过电量有点不足。
“那个家伙说的果然没错，房间的东西跟我潜意识里的对上了。”游理把玩着手上的东西，回忆着那个自称远川的孤魂所说的话。
“我的记忆影响了这个世界，那么想法呢？是不是我在这里想什么，就会出现什么呢？”怀着这样的想法，游理摊开手，开始幻想着手上能够出现无线充电器。
但是无论她如何细致地在脑海里描绘充电器的模样，手里的重量也没有增多一点。
只有这个世界建成落地前能改变吗？
游理有些失望地从桌子的一大堆杂物下从她记忆里充电器应该在的地方取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从废弃的旧校服里取出一块模块化后的定位芯片，游理准备开始第一件事情。
她走到了晾衣室。
不出她所料地看见了一整套的男式校服。
以她对爸妈的了解，只要另一个自己想。那么墨隐肯定会留在这里过夜的，毕竟那家伙的家里，只能用灾难来形容，要啥啥没有。
在芯片功能模块化后的这个时代，校服上面到处都是各种微型芯片的插槽，以满足不同学校的需求。
游理将手中的芯片在靠近领子部位的芯片槽安置进入，把原来学校内部行踪检测的芯片串联起来，一个比较简易的追踪装置就完成了。
如果醒来的晚，那么本来游理是打算在路上弄脏他的衣服，再提前去学校布置这一切，不过幸好她今天醒得挺早的。
当她完成这一大圈的事情之后，早上六点三十的闹钟响了。
这个时候差不多该去上学了。
好在他们学校的上课时间晚。
游理斟酌了一下位子，以自己的经验溜到了一处较为隐秘，但还是可以观察外界情况，摆满绿植的拐角。
“话说那家伙住哪来着，以前那家伙能跟我住，但现在应该不行了吧。”
就在她揣测着墨隐应该住的房间并开始加以监视的时候，曾经属于她的房间门开了。
“我知道啦，你别急呀。”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一个她没想过的身影出现了。
是墨隐。而且很明显他是被另一个没出屋子的女孩推出来的。
“那个你等会，等会哈。”屋内的女孩略显匆忙地挥着手。
里面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昨天走道里的女孩吧，她难不成是长大后的我？
凭借记忆，游理大致回忆着昨天的那个女孩。
“等会……”一个巨大的疑问出现了。
“他俩睡一个房间？这这合适吗？我以前那可不一样，他俩那可真是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
“可为什么会有另一个我？我没有理由迫害自己，并且这里也是他的梦，难不成……”游理的眉头瞬间皱了下来。
“那一部分是他在梦里对我的……呃意淫？然后这边的我才是他眼里真正的样子，一只丑陋的女鬼？”
“别太逆天了。”
过于离谱的想法被很容易惹人生理不适。
但这个梦绝对是要搞清楚墨隐现在到底在思考想象着什么的东西最好时机。
因此就算再恶心都得忍着看完，从中找出他的困点。
被推出门外的墨隐也没有傻愣愣站着。一步一步拖沓着进了浴室，他弓起腰，把脸凑近了水龙头，稍稍清洗了一把：“话说，有牙刷吗？”
“在头上的柜子里呀，你自己拿。”屋内的女孩遥遥地回答。
掀开头顶上陈旧的木柜，一股夹杂着些许甲醛和木板的臭气立刻撒了下来。
一捆简易的牙刷就在柜子的边缘。
撕开背板，丢弃掉塑料外壳，再用热水打湿淋洗。
身体机械地自主动起，墨隐无知无觉地处理着眼前的一切。
今天早上的清醒让他有点恍惚。
他从没预想过还能有今天。
牙膏的清香划过了齿缝。
一团团的泡沫沾满了镜子里白色的牙齿。
“哗~哗~哗~”
最后再吐出一嘴的清水，抹掉嘴角的泡沫。他开始端详镜中之人。
观察那张好久没有打理过的脸。
破天荒地，他取下了架子上印满奇怪文字的不知名洗面奶抹到了脸上。
皮肤上的颗粒和角质被匆匆地涮了下去。
而这时，那屋里的女孩也终于是出了门。
此时的她已经换好了校服，一脸匆忙地跑向了盥洗室，还没到门口，她就开始了催促：“好啦好啦，该我啦，你去换衣服去。”
“马上。”看了眼镜子里依然一副衰样的自己，墨隐有些困惑。明明他已经打理过了，难道他长大后天生就该是这幅衰样？
是精神吧。
他突然看向了镜中自己的眼角。
随即他抹干了脸转头走向了门外。
不过当他转过来的时候，眼前的女孩还是让他愣了一下。
“怎……怎么……”察觉到异样的女孩有些不安地错着手指，不敢抬头。
“你化妆做什么？”
“就，就一点啦，昨天没睡好，眼睛有点小黑……”女孩支支吾吾的声音越来越细。
“这样啊。”并不怎么了解女孩的墨隐也没太当回事，他知道梦里的这个游理和他脑海里的不太一样，于是耸了耸肩就这样将事情一笔带过了，“没事，跟你今天的白裤袜倒还挺搭的。”
微微泛着点浅红的长腿是她身上除了脸以外唯一还能有点性征魅力的地方。
听到这里，女孩眼睛一亮：“你真的喜欢这种呀？”
“嗯？”墨隐有些奇怪。
女孩则是有点得意地勾起了嘴：“别装啦，昨天，你眼睛往老妈腿上瞟了对吧。”
“哈？”回忆起昨天晚上，坐在沙发上，墨隐的脑子全是尴尬：“不是啊，你妈妈那么漂亮，正常男人瞟一眼很正常呀。”
“可你起码看了三次，不对，四次。”
完全只是被视觉吸引而没有多余想法的墨隐陷入了反证怪圈，只能弱弱地抗议：“这晃来晃去的，很容易把人注意力吸过去的好不。”
“你喜欢就直说嘛，我又不是不给你看，但说好了，那种特别怪的，我不……不干啊。”
眼见话题越来越偏，墨隐无奈顺着女孩答道：“好啦好啦，我喜欢，喜欢看你的，也就看你的，成不？”
“这种保证根本没效果嘛，眼睛在你身上，你要看别人的我也不会阻拦，我只是想说，我其实……”
“好了好了。”墨隐打断了对方，“快迟到了，别在这站着了，去洗漱，我去换衣服。”
说完便前往了挂着他衣服的房间。
留下一脸别扭的游理。
在晾衣室里，墨隐没有检查什么，直接抓取那套挂了一个晚上的衣服，室内的烘干机早就将其处理完善了。
男孩清晨的打理总还是要比女孩的简洁点的。
穿好衣服，墨隐就已经基本完成了他应该做的。
他暂时没有呼唤那只恶魔，也没急着去找这片梦境的本体，而是平静地坐到了一楼客厅的桌边。他今天打算跟着游理去学校，因为他相信那家伙还会来的，游理身上的死神气息是它注定没法无视的，他现在要做的是，选定战场，提前布置，争取下一次解决那个家伙。
“要吃早餐吗？”从楼上下来的女孩含糊不清地问道。
她叼着头绳，匆匆忙忙地窜了下来，双手不停梳理直昨晚睡到乱糟糟的头发。
并在到了一楼之后，往头发上面喷了点用以理顺头发防止翘起的水雾。
游理本人可从来没有这么细致地打理过自己的头发。梳直捋平就是她日常护理的极限了。当然，这也必须考虑客观条件。另一边别说吃饱喝足精细打扮了，她每天能保证自己活着就已经是一件工作量很大的活了。
墨隐无所谓地摇摇头，他平时就不怎么喜欢早餐这种东西：“算了，昨晚吃多了。”
女孩取下头绳，没时间整什么花辫发圈的她简单地将头发高高地束在了脑后，冲进了厨房：“那就去学校再说吧，不过你最好还是拿着点面包，我记得这里厨房有吐司的来着。”
“我不喜欢面包。”
“哦，这样啊，那换布丁吗？果冻总会吃的吧？”
“你大早上吃这种东西？”
“呃，要么来点奶酪卷饼？”
“不要跟我提奶制品！”
“啊，别凶呀，素肉总行了吧。”
“别，我真不想吃。”
“好，好吧，就先去学校吧。”放弃了继续搜寻食物，女孩转身回到了门口，放弃昨天被弄得表面沾了些尘土而显得黯淡的板鞋，从鞋柜里取出一双被擦得锃亮乐福鞋换上。
不过地角边上一双破旧口洞大开的烂鞋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是谁的鞋？好恶心，小花你帮忙扔一下。”
墨隐不怎么在意地将之提起，丢到了垃圾桶里边：“不知道，兴许是昨天那个怪人的呢。”
就在两人刚刚迈出大门的那一刻，来自楼上的声音喊停了他们。
因为存在直达学校的地铁线路，因此平时并不会有什么专人接送游理。
不过今天不一样，昨天的袭击让游理的父亲执意要送两人前往学校。
而游理的母亲此刻也是睡眼朦胧地贴在那个沉郁的男人边上。
也只有这时候 他们俩看起来才像是夫妻。
没有太多也没必要有什么争执，很快四个人就同乘着一辆车离开了这栋别墅。
等待着他们离开了游理才敢从藏身的地方溜出来。
“哇，未曾预想的事情出现了，这里是我的天下啦。”喜出望外的游理开始了她一天的计划。
首先，清理一下该死的头发和身体。
不超过十分钟，啊不，二十分钟。
放宽了点时限，遮住浴室里的镜子。游理尽可能快地洗完了澡，现在的她可不太想看自己那张怪物一般的脸。
随后从自己的衣柜里找了条七分裤，一件长袖衬衣，一件T恤衫基本就搭配完成了。
在那个不允许女性穿男装的国度，游理都被各种各样但大体都是烂的裙子整腻歪了，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她果断换了回来。
说真的，还是裤子比较贴合女性的身理一点。
至于鞋子，当然还是运动鞋最舒服了。
这么一整套下来，就算遮住脸，也没以前那种神经病院跑出来的怪人感了。
“好了，让我来看看电量。”
手机的电量此刻已经满格，但长年的冷藏让他的机能有些衰退。
瞟了眼图片上向着教学楼迈进的小红点，游理无聊地锁上了屏幕。
她今天闯家门主要目的可不是为了清理身体，而是打开父亲在过去就不让她看的地下室。
远川说了，他感觉到了的父亲似乎是有点不一样的。他不像是这个世界的组成部分。
虽然不能确定那只孤魂说的内容，但从自己的父亲开始找线索，总还是有点安全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