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若影,有……有线索了吗?”在并不算宽敞的通道中,游理战战兢兢地缩在砖石路面的中间,与前方的手电筒光束之后,牢牢扯住前方若影外套的衣角。
“嘶——”
面对眼前的情况,若影完全没有什么头绪。
本来她就是在得到父亲保证会有的支援后才敢跟进来的。
可现在别说支援了,现在就连音讯都没了,完全找不到方向。
背后那家伙怕,她也怕呀。
二人现在所行进的这条通道,除却刚开始有一点原始的烛火灯光外,后面就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了。
砖石和苔藓交替着铺在路面之上,使得她们的每一步都必须做到踏地。
并且从一开始,这里的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这种气味从来没有因为二人离开初始的那片空间而有所淡化,就仿佛每块砖石底下都埋藏着某些血淋淋的存在。
时间越是流逝,若影的头皮就越是发紧,但身后那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如同自己妹妹的家伙还跟着,她再怎么不安也只能继续顶在前面去开路。
通过二人脚印对地面的标记,若影可以确定她们并不是处在某个循环路段之中。
但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出路呢?
若影试图重新利用自己平时因为失明而已经习惯于仰赖的耳朵来查找信息。
可除了运动鞋和皮鞋交替着地以及二人呼吸的声音外,也确实没有太多动静。
此时的若影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试图点燃刚才中央那个长得像肉块的蜡柱。
那现在回去……
可万一出口就离这里很近呢?
那到时候岂不是还要走一遍。
若影被这两种冲突的思路整得有些烦躁。
一方面是担心自己在南辕北辙,而另一方面担心会前功尽弃。
就在她为此烦恼时,惊呼从背后传来。
“啊,有血!”
“什么血?”
若影快速地将目光转向背后。
“地上,有一团黏糊糊的东西。”游理惊恐地指着地面。
而若影也毫不含糊地即刻把手电筒的光投向了地面。
一团类似血浆的殷红色流体散布在游理的左脚周围。
很显然是被她踩散的。
而周遭是墙上也凝聚着类似血豆腐的奇怪固体。
除此之外,正上方似乎有个空洞。
这里和其它地方不一样。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若影观察起了上方的空洞。
“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在一瞬间,那些物体引起了大脑的嗡鸣。
几秒内事物变化的模糊幻景开始在若影脑海里铺张。
“会有危险。”她条件反射般地收紧了肌肉。
来不及多想了,若影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小心”,随即伸出手推开了几乎是贴在自己背上的游理。
“呜啊……”被突如其来的推动所影响,游理一个没站稳,滑倒在了几块砖外的地面上。
几颗尖厉的石锥“砰砰砰”地砸在了地面上。
仍然在原地的若影则是以极度刁钻的姿势勉强躲开了攻击。
然而变化没有结束。
突然拔地而起和向下坠落的砖石地面瞬间隔开了二人。
由于并不是针对自己的攻击。若影并未能提前感知到这场危险。
而突然升起的地面非常直接地将二人在物理上阻隔了开来。
从最开始的慌乱中回过神的游理也发现了她们正在遭受对象不明的袭击,趴在台面上焦急地向下方的若影呼喊:“救命啊,怎么办呐!”
“你先别着急。”
环顾四周,若影强忍着恶心把手搭到了湿湿滑滑的墙壁上。
指甲用力的扣握,指甲缝里所得的只有一滩形同烂泥的植物碎片。
爬不上去。除非……可恶,要是浮银在我这边就好了。
但还没等她想出什么方法来,正前方就传来了似要撕裂大地的恐怖轰鸣声。
高频震动的地面预示着某样巨物正在靠近。
“难道说……”
她的预想是正确的。
一面砖石砌成的石墙飞速地从手电筒的灯光尽头砸向若影。
“什么玩意!”
面对这种状况,若影根本没有任何好的办法,也顾不得脏了,她用背部抵住无路的后方石壁,弯腰,抬高左腿作预备姿势,以希望用自己的身体撑开两块石壁。
在石壁贴近的那一刹,象征威胁的高速感官终于发动了。在她的眼中,石壁的速度慢了下来。
但这也让她的心猛地一沉。
这意味着石壁一定会撞到自己。
“砰!”
鞋底触及了那扇撞来的石壁。
在高速的反应中,若影提起了右腿踏在了迎面冲撞而来的石壁上。
膝盖在一瞬间顶进了胸腔。
虽然有些奇怪,但万幸的是,那块石壁在这一次撞击之后停住了。
肋骨应该是断了几根。
对肺压迫刮擦造成的气短疼痛让若影无法站立。
整个身子半斜着瘫到了地上。
“咳……”
“你没事吧?”
上方的游理显然也看到了冲撞而来的石壁。
但她不清楚下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对于往下会看到一滩肉泥的恐惧让她只敢在高台边缘畏畏缩缩地探视。
而在下方泥地中的若影则是在忍痛喘了好几口气后,挣扎着翻身,用手勾住地上的灯,并试图站起来,但是刚一脱离原本的姿势,来自胸口和膝盖的疼痛让她一下子瘫到了地上,在肮脏的地面上扭动。无法克制地刻扣着地面砖石的缝隙,惹得指甲缝里尽是污泥。
要调整呼吸来减缓疼痛。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可以应对,只是断几根骨头而已,一下就好,一下就好。”她没有开口,而是在脑海里不断重复这段话来安慰自己。
“咔。”
屋漏偏逢连夜雨。
地面传来的震动感带来了新的危险信号。
地面开始上升了。
并且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上方是有顶的!
只有一小段高于上方平台,但是低于顶部的区域。
也就是说她必须在平台停留在那块区域的时间内翻下去,否则很有可能被压成一团肉泥。
“哗。”
“好快!”
高速上升带来严重的超重现象,本就受损的内脏不得不承载更大的负荷,除此之外,身体因为这个物理现象而如同灌了铅般,远比平时笨拙沉重。
在紧急关头。
世界再一次变得缓慢了下来。
若影拼尽全力,一个用脚把自己蹬了下来。
“这能力还真是挺有用的……”狼狈摔落在地面上的若影浑身颤抖地发表者感叹。
“若影你没事吧?”看到浑身沾满污泥,蜷缩在地面上不住发抖的若影,游理急坏了。
“别……别动我……”若影拖着无力的身体,用摆头来表示拒绝。
此时她也顾不得地上刚刚发现的殷红浆液了,双手则死死贴在肚子上,嘴角不断地利用呻吟来缓解身体各处传来的不一而足的格式疼痛:“呃哈哈……啊……要死……啊……”
束手无策的游理哭丧着脸,十指大大地长着,不知所措地将手腕在腰间擦了又擦:“那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若影没回应,而是用力地拿头狠狠砸了几下地面。似乎是要以此分散缓解胸口和膝盖的疼痛。
但她刚锤完两下,地面的那团形似血浆的软冻突地暴涨了起来,几乎只是一个吸气的时间,其就将若影的身子整个包了进去。
而晃动脑袋的若影只感觉自己好像一头扎进了一滩散发着血泥腥臭的腐烂沼泽之中。
但即使这样,她还是意识到了危险,挣扎着喊出了:“快把手给我。”
这没有用处,因为她瞬间就被顶上了游理触摸不到的地方。
“哇啊!”游理惊骇地向后退了数步。
“血浆团子”保持着高速不断向外扩张,直到触顶的那一瞬才有了停下来趋势。
“……”遥望这几乎有一栋楼般庞大的团子,游理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蹬。”从背后极近之处传来的踏地声吓坏了游理。
“哇啊!”
她踉跄着,向前撞上了高高立起的团子。
旋即又惶恐厌恶地退了开来。
直到转身,她才获悉了刚才脚步声的来源。
背后的阴影中,站着一个发色与她相同的男孩,他用着非常平静的语气向游理开口了:“现在,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了,我将向你展露一些属于你的真相?”
“真相?什……什么东西?”游理仿佛意识到了某些令她极为不安的东西,声音中开始出现了大幅度的颤抖。
而阴影边缘的男孩摊开了手,他再一次开口了。
明明仅仅只是一句话的时间,而游理却感觉到自己同时接受到了无数同源的声音。
一句接着一句。
如同竹笋般瞬间冒出在了她的脑海中。
“我不会骗你,你也知道我不会骗你。你并不完整。”
“你只是介质间编造的梦境。”
“如果握住她的手,你得到的就只有毁灭。”
“这是你自由的契机。”
“到我这里来。”
“为什么不能和我合作呢?”
“我们是一体的。”
“我绝对没有一句谎话。”
“我能带给你的远比她要多。”
……
在那一刹之间,游理如遭重击般地失神后退了。
旋即,似是极度痛苦的她开始用着拳头敲击向自己的大脑:“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好晕……不是的……我明明只是想要平静的生活……不是的……我一定能做到的……”
阴影的边缘,男孩开出了更为优渥的条件:“你跟着那个废物是得不到任何东西的,她能做什么?永远只会软弱地接受下去,而我能让你对所有伤害过你的人报仇。”
“伤害……”
“你刚才本来能看到的,可就是上面的这个家伙切断了那一切,我可以让你再一次拥抱那一切,去看看她带给你的伤痛,来吧。”说着男孩终于迈出了阴影,向她伸出了手。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刚才那如同某种肉质的巨大蜡块。
它好似噩梦般追了上来。
游理咬住牙齿,低下了脑袋。
男孩没有放弃对她的逼迫,而是更进一步地伸出了手:“为什么不接受,你现在就可以复仇,首先是那个家族的遗孤。”
在他掌心中央的,是一幅画面。
一团极黑的隐雾环绕着坐于车中的墨隐。能看得出来,他似乎想要摆脱什么。但他仿佛看不见般周身的雾气,徒劳地对抗着空气,无论他做什么,都没能甩掉。
“触碰我吧,你会记起对他的仇恨,他要为他亵渎的行径付出应有的代价。”
“不……”
游理尖叫着继续向后退着。
但背后已经没有了路。
男孩强制性地将二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背叛与伤害,怨毒与愤怒。
在那一瞬间重新被揭露了出来。
她呆呆地站着。
不再有任何反应。
同一时间,正被一大团“血浆”包围的若影也突然地察觉到了外部发生了某样难以想象的变化。
也就是在这时,一连串象征着讥讽的话语同时出现在了若影的耳边。
“多么难看啊。”
“你这丑态百出的样子。”
“你会见识到自己的愚蠢的。”
“就让这个世界来糟蹋你的一切吧。”
在巨型的血团之外,男孩兴奋地向着肌肉冲进了能量。他看到了游理身上的暴怒。
“我们……”
“啪!”
在错愕中,他的手被拍开了。
而游理再也不向其流露一丝迷茫,肺部从外界深吸了一口气,她往回站定了身子,一往无前地撕开了那团巨型的“血浆”团子。
“啪嗒!”
看似娇弱无力的纤细胳膊正爆发着破坏性的力量。
对于眼前之物形态与气味的嫌恶皆被抛诸脑后。
她知道这是什么了。
是自己的血。
即使每一次地前进都会让她重拾噩梦,她也依然奋力地挖掘着,就像在废墟上为了寻找墨隐所做的那样,持续。直至血团的整体结构走向了崩塌。
一个身影从空中,落了下来。
“把手给你就好了,对吧!”游理几乎是吼着问出了这句话。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