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招,还是老一套的烟沙领域。游理凭借着喉咙发紧的感觉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没敢怠慢,极速开启了全形态的浮银力量。在这个梦境中,她短暂的取回了眼睛,但还是有很多信息她不得不借助浮银的感官强化才能获取。
不用再借助皮肤,『离』态浮银汇进了双眼,在这片空旷的地带上,游理终于看清楚了之前迫害了她好几次的第二之死。
一个半径在7米以上的圆形领域正缓慢地旋转着,碾碎一切进入其中的能量。
“能有这么宽?难怪上次在地道里没看见两边的范围。”
为了避免被持续削弱,游理试图脱离这片区域。
短暂的十几米,用不了几秒钟,她就踩到了领域之外,只差一步就能脱离。她的视线瞟向了高台上的墨隐,一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一只张开的手在缓缓握成拳头。
“哗。”
“?”
突如其来的拉力破坏了游理的平衡。她毫无防备地被重新拉进了烟沙领域中央的空中,在那里,拉力消失了,无法飞翔的身体狠狠砸进了地里,溅起大片尘土。但尘土并未能完全升起,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重新落到了地上。
一切事物在这个领域内都会失去能量,特别是动能。当然这也让游理的坠落并不那么的富有伤害。
同时她自己也开启了『艮』态浮银在即将落地之前进行了缓冲,进一步削弱了损害。
“刚才是什么东西在拉扯我?”
未能从空中找到力量源头的游理只能暂时先把这个能力看作对方拥有的远程拉取。
此时,墨隐也开始了移动,缓慢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一连串的血脚印不可抗拒地靠近着游理。
“冷静点。”面对逃离失败的情况,游理没有轻举妄动,将计就计地趴在地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思考应该怎么办。
极短的时间内,墨隐就踩进了他自己固定的烟沙领域范围。但很明显,他自己没有受到影响,不管是皮肤的样子还是呼吸的速率都没有因进入领域产生变化。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趴伏在地面的游理,平静地呼吸着水分稀缺的干燥空气。两人的目光在这片狭小的地带上短暂地相遇了。
黯淡的双眼里没有表露出过去的攻击性,也没有怜惜的意思,充盈着近似绝望的无神。
昨天晚上那自称远川的亡灵所说的话再次出现在了游理的脑海里。还有另一个自己的记忆。
他到底怎么了?
“莫非那些东西是真的?可台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砰。”又是一阵强烈的拉扯力量将游理从地面上拽了起来,飞跃到了两米左右的高空。在那里拉力又一次消失了,不过再一次自由落体开始前,她发觉了身体的不对劲,她于半空中停滞住了,没有下坠。
白色的荧光出现了。她立刻意识到了这是第二之死的固定能力。
站在下方的墨隐没有抬头,而是在手里凝结出了一柄中间似乎包含着某些物质,但通体表现为火焰的“火剑”,抵在了游理的肚子上。
受限于第二之死的白色荧光,也受护于它,游理没有直接受到任何伤害。
但是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很明显的表达了他没有这个意思。
“现在,尝试挣脱,不然,我会刺穿你的。”
“!”游理有些不知所措,她拼尽全力转动自身四肢,没能获得一点突破。很显然这超出了他的力量所能达到的极限。
上次能挣脱是依靠了『乾』态浮银强化了身体,但那种方法对身体损伤实在太大,完全是不可持续的。
但这时,她注意到了,腹部被抵住的部分,那里的白色荧光出现了分散与融化的迹象。
“融化?”
这一发现立刻导出了一个可能的解决措施。“他制造的高温能破坏,我制造的呢?”
说干就干,游理立即分散着在四肢部位类聚大量的『乾』态浮银,向着白色的荧光压缩加热。
然而她制造的高温很显然没有墨隐的快,在四肢自由之前,她的肚子就已经能感受到炽热的,如刺,如芒的恐怖威胁。
必须要有其它措施来防止受袭。
游理作出决断,在瞬息间,性状阴寒的漆黑液体暴涌而出,淹没了刺来的火剑,在原地爆发出大量的汩汩气泡。
『乾』态浮银直接进入血液替代原本血肉进行供能的强化效果远超『震』态通过刺激身体细胞带来的强化。但是,『乾』态的直接强化副作用太大,会直接烧烂血肉,只有在决定性地阶段才好使用,无法速胜的情况下使用就是自杀。
因此,她没有使用『乾』态进行强化,而是再一次切出了一种新形态『震』,成功强化激发的肉体飞速地蹿出了烟沙领域的范围。
除此之外,地面上的一点闪烁引起了她的注意。
“会闪的地面?”
但墨隐没有给她继续思考的时间,挥手就是一条光束扎了过来,并迅速爆了开来。
“先等等,我们好好谈谈行不行。”一个翻滚躲开攻击,游理再一次地发出了提议。
“在没有胜势之前的任何谈判,都只是在暴露你的底气不足。”
又一次躲开了袭击的游理努力镇定着语气:“我能赢你!绝不说谎!”
她试图在这海啸般的愤怒前化作山。
淡色的火叶被风切了出来。几乎可以称得上瞬移的速度带起了强劲的狂风。
拳头和火焰跳动在“山”的面前。
“你先赢我,再谈未来。”从极近的地方,游理的耳朵接收到了这句话。
她的眼里,事物的速度正在变慢,这是她被攻击时会触发的被动技能。但这次不一样了,在她的眼里,攻击居然没有明显地变慢。
在猝不及防之下,游理只能用手臂硬接下了这一拳,一切的感觉立刻从手臂上消失了,在几秒钟后,她才在几米外的地面上感受到来自手臂的疼痛。
“你冷静点!”细密的冷汗因疼痛而密布在了游理的额头。她抱着手臂,试图以手肘为支撑点而爬起。
墨隐没有阻拦。
但游理能判断他应该是没有余力来阻拦。这宛若瞬移的恐怖一击明显消耗了他很多的力量,导致他现在也一样只能捂着手臂,稍稍喘了几口粗气。
然而墨隐的态度却没有因为消耗而有所改变,他重申着:“打赢我,之前许诺你的自由,和面前的选择都会交给你的。”
“无法交流。”在不断急转的情势下,游理下意识地将手伸进了外套口袋,摸向了那颗父亲交给她的小珠子。
此时墨隐重新站直了身体,眼神不善地向后退回了烟沙领域。
拉扯的感觉就又出现了。
“不能再被动下去了。”
有了部分强化的身体在拉扯中为她争取到了一点反应时间,调整了姿势,面朝力量中心。
她用充满了『离』态浮银的双眼扫视着前方的区域。忍耐着眼内灼烧的疼痛强行压缩视线来加强精度。被转化成液体的『离』态如同血泪一般从眼角疯狂溢出。
努力获得了回报。
她捕捉到了视野里一片极其微小,被扭转了的区域。
“那是什么?”
虽然无法确定那是什么,但无疑是那招烦人的拉扯技能的源头。
没有半点犹豫,游理利用『艮』态的减速缓冲,将双手上的『乾』与『坤』快速地结合在了一起,两种性质截然不同的浮银极速旋转着被压缩成球形,渐渐地形成了一个黑白相济,混沌交织的“阴阳玉”,随即一个旋转伸臂,按向了扭转区域的核心。
“咣。”
想象里的碰撞爆炸与摧毁没有发生,整个阴阳玉即刻被吸收了进去。同时吸力也在那骤然一瞬间变得更为庞大。
来不及收手的游理衣袖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卷烂了一大片。
但就在她以为损害还将扩大化的时候,吸力消失了。很快她就发觉了事情的源头。
墨隐现在正死死地捂住了颤抖不止的左臂,并在喘息中小声地抱怨了一声,“还是该锻炼一下。”不过他也没有彻底放弃,而是顺势将左手按到了地上,继续冷冷地看着游理。
“这又是做什么?”
游理能够看见对方手掌的部位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在发生,但并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
坐以待毙当然不像话,游理也趁着这短暂的战间期利用性相迥异的『乾』与『坤』再次凝结起一个较之前更大的阴阳玉,向着墨隐挥了过去。
“好了。”
在片刻的撑地之后,墨隐终于从地面上将手收了回来,反手又是凝结出一柄火刃丢向了被掷向他的阴阳玉,同时大量的火焰形成一面挡住他正面的盾牌。
他想要通过提前引爆和防御来避免损伤。
爆炸发生。
气浪将撕裂出了无数的火星,火刃的碎屑在空中旋转破裂,火盾的形态四分五裂,从他散乱的头发可以明显看出爆炸波及到了他。
只是刚刚破防的程度?
被爆炸反冲出去的游理有些震惊。在她还未于爆炸中恢复身形之时,墨隐从手里甩出一条灰色的链子。
“这是?”
没有明显危险感的攻击人游理有些困惑。
然而当那些灰色物质真正抵达她身边的时候,游理才认出来,刚才被甩过来的居然是基态的灰色浮银。
刚才确实被吸收了一点,但那是『乾』态与『坤』态的混合体,它们居然被转化回来了?
由不得游理再作惊讶,墨隐已经转换姿势,再次甩出数根火矛,将火凝在手上,逼了过来。
火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凭借着对攻击的高速反应,游理只需要稍微移动几步,摆摆脑袋就可以很轻松地躲开火矛。
但对方身体的攻击却没那么好应付了,在接连的刺击中,游理的每一次试图防反的行为都会被阻断为单纯的被动防御。
她试图以『乾』态光矛反击,但『乾』态干脆易断的物理性质,让这个想法一直未能实现。
又是一次横砍,游理通过下蹲躲过了攻击。
但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墨隐露出了某事已成的轻松感。
游理试图找到可能面临的危机。
但地面骤然间出现的猩红提前给了她回答。
那一瞬,游理从整片地面接受到了危险的信号。
逃无可逃!
全力展开『艮』态浮银于身下,运用『坤』态与『坎』态的浮银包裹全身,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为直接的保护措施。
“咣!”
从地面窜出的炎柱爆裂在了以游理为中心的大片区域之内。
即使多重的防护也没办法让她完全于这场冲天的大火中幸免。
在烟尘里,她被动地被冲击波助推而起,翻滚着掉出了那片空气都在因为热量扭曲的区域。
整件外套四处焦烂。橡胶为底的运动鞋底被融得一塌糊涂,散发着恶臭。
“咳呼……”
几声粗气让游理重新顺畅了呼吸。
她艰难地在地上翻了个身,用仅剩的半个袖子用力地擦了擦眼睛。
但其上因火、因爆炸而起的倒勾却让她的眼睛更为痛苦。
这一次墨隐依旧如前两次般平稳且无可置疑地对游理完成了压制,并开始重复曾经讲过一遍的胜利说辞:“我说过,我知道你的弱点,虽然你能提前知道我的攻击,但是只要创造你避无可避的条件就行。”
放弃掉使用袖子,游理揪起胸口柔软的化纤衣服,用它揉了揉眼睛。
仰视着步步紧逼的墨隐,黑色的外套在热浪中腾空而起,那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立刻从烟尘的黑影里得到了体验。
这根本就是拿把手枪在打终结者吧。
想到这里,游理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将手伸进口袋,又快速地抽出,她有些累,也有点困了。
现在是深夜。
她又输掉了。
她的行径,无异于堂吉诃德愚蠢地挑战着风车。
这一次又会怎么样呢?
要么就别反抗了吧,他还能把我怎么着了不成?作为一个极擅长骗自己,但又实际上骗不住自己的她,从第二次被墨隐给无伤横扫以后,她内心无疑是有这个想法的。
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啊。这不是靠人堆赢的战场,而是故事里勇士们前赴后继地扑向魔王的场景。只有最为强大的勇者才能成功,其余的不过是一堆注脚、白骨。
可是现在,勇者在哪呢?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脚步声停下了,比之前更重的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睛,视线从棕红变成了黑色。
眼睛略微减轻了些许的刺痛让游理缓缓地取回了光明。
她已经能在阴影里看见,高悬在正上方的一双眼睛。
就在她思忖着墨隐会说些什么的时候,
墨隐伸出了手,再一次地掐牢了她的脖子。
“拜托,你不能不有点想象力,掐人有那么好玩吗!”
“不好玩……”
在那双阴沉的眼睛移开视线的那一刹,顺势地,墨隐突然跟没劲了似的,一下子跨坐到了游理的身上。
“承认吧,你现在太弱小了,不要反抗了,也不要在问我为什么了好吗?”
在宛若哀求的声音中,他收紧了手指。
喉骨的疼痛先于窒息感一步抵达。
“为,什,么,要,这,样?”
“不要问了,不要问了!”
脖子上双手的力气还在加大。
紧接着,墨隐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地开口道“浮银时间也快到了吧。”
此时,喉咙的状况已经不足以支撑游理完整地说出话来了,她在心里默默回答着:“嗯,时间已经到了。”
“但我还活着呢。”
一记右勾拳砸向了墨隐的脸。
即使她在这个梦境中有着十六岁左右的身体,但却也毕竟只是个普通女孩,这一拳没能造成任何有效杀伤。
而迎来的回报则是墨隐放开了她的喉咙,转而用手肘砸向了她的额头。
晕头转向的后脑被凿进了土里。
墨隐重新站起了身体,拉着她的领子,向着上方丢去。
拉力又出现了,这一次是在向上拉。
半空中,游理对上了下方那双仰起的眼睛。从一开始就没敢直视她的眼睛是通红的。
“砰!”
珠子碎裂在了两掌的碰合间。
“我知道你的痛苦。”
但是,为了那群小家伙们的安全,我不能输。
无论是要在家乡立个碑,塑个像还是为了保护家人朋友,总要有“白痴”给自己编织慷慨赴死的理由后,踏上征途。
如果谁也不肯去,就算是勇者也只能在家种一辈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