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咒缚仪式的材料的获取其实并不难,但就是糖果工厂所处的穷乡僻壤让事情变得麻烦了起来。
黑山羊血、变质的蛋白液、一株完整的假木贼、神香草叶片香精和曼陀罗……
“等等,要曼陀罗这种致幻花品干啥?难不成关于这种植物的仪式不是磕嗨了?”或多或少受了另一个世界影响的墨隐把第一注意力放在了东莨菪碱之类生物致幻剂的曼陀罗上。
“方便你放空思想的咯,你要是注意力太集中了咋把灵魂解放出来?就让你准备几朵,毒不死你的。”
“我要是不集中注意力了你趁机做点什么怎么办?”
“我的天呐。”那只外形酷似游理的恶魔撑着腰,怒目圆睁地盯着墨隐,“你居然这么这么不信任我吗?还是你觉得我是一个宁愿失去灵智也要去害一个根本没有交集之人的傻子?”
“没事。”墨隐平静地回应到。他已经想到了如何确保自己的安全。
相信一只恶魔什么的,那还真有点出格了。因为理论上它们不会死,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仪式所涉及的材料大部分是植物,并且那只恶魔似乎很好心地把可能难以弄到的材料平替成了当地有的植物,例如假木贼,放眼望去就有,除此之外,变质的蛋白液几乎可以等同奶酒,这种东西附近的牧民们几乎户户都储备着那么几罐。
但就是那些香精和黑山羊的血不好弄,前者需要细致加工,虽然土法用动物油脂啥的也行,但太过于耗时耗力,真不如自己去买;后者则是因为黑山羊这种习惯生活在温暖丘陵地带的生物在白塔区并不好找。
“难不成又要去城里一趟?”想到这里,墨隐就有点面露苦色。
自从享受过另一个世界如磁悬浮列车、飞机、车辆等交通工具后再回来看自己原本世界的马车。他算是彻底暴露了晕车这个弱点。
虽然这个世界不是没有机械驱动的车辆,但数量实在有限,并且不太被主流社会观念认可。
上次去棉戍城感觉良好是因为他可以在小朋友面前装,这次可就没人陪他了。
就在他为难的时候,隔壁突然传来了一阵怪叫声:“呃呵!”
就好像气管被堵住了似的。
“什么鬼?”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的墨隐回到了房间,一进门他就看见了正趴在床上扑腾的游理。
“落枕了。”
“呃……”墨隐单手支着脸,无语地退了出去,“但,不得不说,还真羡慕她的活力。”
他离开了房间,准备去昨天的餐厅找点食物。
不过他刚下楼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
被这异香吸引,墨隐走到了香味来源的地方。
桌面上摆着一个类似培养皿的扁平圆柱形玻璃皿。盖子斜斜地开着,里面盛满了一种近似油状的粘稠黄色液体。
此处便是香味的来源。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您好。”一个男青年从背后靠近了墨隐,“请问您对我的香精感兴趣吗?”
墨隐回头看清了来人,是那天那个借住在此的魔药商人缇米,他还讨过碗汤喝。
“香精?”
“是的,刚才在餐厅,杨卡先生向我抱怨宅子里的腐腥味,并提议是否能改善一下这座宅邸的气味,因此我在这放置了一点准备材料。”
“哦,就是那座‘圣象’发出来的怪味吧。”之前杨卡也有向墨隐介绍过那尊会发出腐烂臭味的倒吊女像。并且在大厅的上方还有一大团黑色的油。
不过更让墨隐好奇的事,“这到底是什么香精,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气味?”
从他上楼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一小时,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把整个一楼变得如此香气飘飘,还真是令人有些惊讶。
“这个可是保密的,不过你要是买,那也不贵。”
察觉到对方职业后,墨隐立刻想到了他正准备的材料,于是立刻开口道:“香油倒不用,不过你有没有神香草叶片制成的香精?”
“神香草?哦这一带很多的,就在6天前我路过的一座山上,采了好一片,在那边提炼完成,但基本已经全部添加进药剂里了。”
“添加剂?能行吗?”他暗戳戳地向恶魔问到。
“行。”
缇米则继续介绍他的产品:“就是在那种用来调理疲劳的药剂里有,不过这玩意提神的劲儿大,可能会……”
“无所谓,给我一罐。”就在缇米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时,墨隐向他伸出了手。
反正他又不是拿来喝的。
就在此刻,楼上突地传来一声惊呼。
“又怎么了?”墨隐向上仰望了一眼,没有后续,应该不是很严重。
“你先拿出来,我待会给你钱。”
“没事,只是价格可能有点小贵。”
“我不差钱。”
“我看也是。”
这话是真的。
在几大圣殿里基本只有天使会是会赚正经生意钱的。
其它几大圣殿不是在混黑产、闷头搞研究,就是在各种地方圈块小地搞乡村自治,财力从捉襟见肘到温饱之间是常态。
墨隐和富裕的天使会现在是合作关系,要是实在贵,找他们借一点钱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随即他暂时放弃思考材料的事情,迈开步子走上了楼梯。
但就隔着好几步才到门的位置,墨隐就听了个大概。
“我……我的能力怎么变回来了?。”
他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他停在了门前,开始考虑是不是需要进去。
在昨天梦境终结的末尾,游理那令人费解的父亲再一次出人意料地出现了。
不仅是出现方式,其态度也是。一副丝毫不在意墨隐把自己“独生女”虐待并打成那到昏迷的样子着实迷惑。
本来墨隐都做好了怎么说都会被毒打一顿的准备。正常人看见自己女儿被外面的小伙子按地上打了一顿不发飙才怪吧。况且他也觉得自己该打,于是早早提上了相应觉悟。
但游理的父亲一直在好好的说话。别说动手了,他就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不正常了。而是得质疑一下他们两个是不是真的有血缘关系了。不,就算一个普通中年男人看见路边有个漂亮少女被殴打得这么惨也不能这样毫无波澜吧?
可是不管是梦境,还是以前所经历的时间,墨隐以一个近距离旁观者的角度来观察游理和他父母的关系,明明是不差的。甚至完全说得上比大多数家庭好得多,就是那种经典的模范家庭。家庭成员会相互开玩笑,会一起玩,也并不互相给予什么压力,家教之自由完全就是游理想干啥就干啥,他从来不见她爸妈有过什么反对意见。
可为什么她父亲会是那个态度?而且平时冷淡也就算了,到了那种场景为什么还是一副冷冰冰毫不在意的样子?
出于极度的困惑,墨隐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您到底和游理什么关系?”
结果他得到了更匪夷所思的答案。
“她是我的孩子,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我成了她的一部分,从广泛意义上来讲我可以是任何人,但不完整,因此这是单向的,我可以是你们,但你们不可能是我。”
越是仔细回味这句话,墨隐就越是头疼:“这些乱七八遭的话完全无法理解啊,一个人是她女儿的一部分是什么鬼啊,为什么又可以是任何人?其它人又不可能是他,单极管吗这不是。”
在昨天他甚至还认认真真思考了这句话是不是字谜的可能性,最后自然是毫无收获。
当然昨天最主要的正事还是帮助游理收集她那囫囵吞枣般咽下但是尚且还消化不了的灵魂。在游理父亲一步步的指导之下,又经历了好久 他才成功地利用对梦境的限定展开将那些灵魂压制在了一条被熔得奇形怪状,跟中指差不多长的废铁之中。
本来对方的来历就已经够神秘了,而他教墨隐处理灵魂和限定梦境展开的流程与方法的原理则更为神秘。
相比于墨隐所见识、学到的有一套完整的自洽体系的“魔法”,游理父亲教他用的这些手段更像是小说里那种只有开始与结果,过程不明的指向性魔法。
这种感觉就好像大家都在研究怎么打开一扇很重很重的大门。他学习的正规魔法流派的想法类似:先研究门的大小,材料,质量和结构之类的,再选择搭建精密的器械去试图力大砖飞地推开大门,或者找取巧劲地翘开大门。
而昨天晚上他学的内容更像是:第一步打开屏幕,然后我们点击开门按键。恭喜你,完成了开门。原理什么的完全不重要。
可能就算这个世界最高级的魔法教授来了都得困惑,为什么几个简单的常规操作和几句简短的单词念诵会有这种能把上千万人灵魂随意拿捏的逆天效果。
照当事人的话来说,那叫做:根据实际情况作判断,找到物或事在时空上的前进方向,选择节点加以引导。这话虽然是说了,但其实跟没说没什么区别。
对于这些东西,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就好比对着科技水平刚刚发展到蒸汽机时代的土著,详细描述量子引擎的应用技术。
“不过既然您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教游理这些啊,她要是有一星半点了解我对上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些东西太麻烦了,她老妈那儿有更简单粗暴好用的东西,她应该会更喜欢那些。”
在二人道别的最后,游理的父亲给了一个貌似有用的建议。“请提醒一下游理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来仔细回忆一下梦境里发生的一切,因为身份,我不好明示,但至于你。”他指向了墨隐,“你最好还是忘了这个世界的一切吧,那个女孩子只不过是你的梦罢了。”
墨隐知道“那个女孩”指的是谁。也知道不应该继续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多作纠结,这件事没有真正的凶手。
可她应该是午夜的绕指香,是甜蜜的梦幻堂,唯独不应该是惨烈的炼狱场。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沉了下去,收回了搭在门把手上的五指。
“如上有神明,请让我守住重要的人一次吧,一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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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们谁都知道的是,生活是一场没有保底机制的赌博游戏,他的祈愿是不会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