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那朵尚未开放的死生花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简单的是让它停下,只需喂饱它就行。扶着因为失血而略显昏沉的脑袋,墨隐将双手置于阳光下,凭借着能力止住了自己手腕上淌血的伤口。
困难的是如何把它弄下来。
他已经尝试过起码三种方法,可结果不是招来反扑就是毫无作用。
在反反复复地几次折腾后也是成功地让游理彻底失去了意识。
最后还是靠着从楼上拿回的,那只附着了死神力量的眼睛和墨隐本人的大放血才面前止住了死生花的闹腾。
距离最开始可能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在左眼那朵纯白的花朵茁壮开放的同时,几乎成了干尸的左半身在此刻显得尤为可怖。
“一朵花,漂亮的花,开放在那死者身上的花,吸干了那身的每一滴血,榨取了那肉的每一寸力,枯萎枯萎,花朵为何那么美?”
奇怪的民谣。
不过墨隐倒是不太担心游理,死生花只是单纯地在吸,并没有用神明的力量伤害她,而她的心跳也并不萎靡,只是需要一点食物就能很快康复。
“你没死吧?绝世大好人。”不知道该做什么的薇洛无聊地翻着桌面上的一搓线团。
“这又是什么称呼。”
“都学着圣人以血饲万物了,还不是好人吗?”
墨隐听不太明白对方的语气,只凭着自己的直觉认定了这是嘲讽的衅语。无奈地撇过了头。
但就在两人没有注意的情况下,门不知在何时被打开了。
“在想怎么处理尸体吗?法师男孩。”那个魔药商人拉斐尔带着和善的萧逸站在了房间的中央。
“什么时候!”被吓到的墨隐浑身颤了一颤,但很快他就从震惊中清醒,扶着墙壁狠狠推了自己一把,挡到了床榻上的游理身前。
而薇洛则是双手撑在床边,转过了身体。
“啊哈哈,不用那么激动,你是我的客户,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请离开这里,我没有杀人,也没有任何敌意!”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是来给你提供帮助的。”此时的拉斐尔已经脱下身上一直披着的黑色长袍,挂在了手臂上。
直到现在,那个神秘的魔药商人才第一次完完整整地把脱离了斗篷的阴影。剪裁精良的深灰色双排扣马甲裹着他如雕塑般挺拔的身形,帝国北方人中惯有的立体脸型棱角分明,仿佛匠人精心雕琢的大理石像突然被吹入了灵魂。乌木般的卷发带着些许的阳光质感,贴合在了那双如琥珀般通透的双眼边上。
这等做工考究的衣着和打理得当的造型在这种边荒区并不多见。
温和的笑容更是让他天然地卸去了危险的感觉。
可越是这样,墨隐就越不能放松警惕。
他冷冷地回应了拉斐尔的提议:“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然而拉斐尔却不慌不忙地将手伸向了左边的挎包之中,依然用商人的口吻继续说道:“不要拒绝得那么死嘛,你都没有看见过我的帮助是什么,我的东西,只要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墨隐并不为言语所动,依然用坚决的语气拒绝:“不需要,我没有那么多钱,不必向我再推销商品了,请您离开。”
一个圆形的铁盒被摆在了桌面上。
拉斐尔没等墨隐确认直接介绍起这个圆形铁盒里的东西。
“这是萃凝膏,萃取凝练,几百次而得出,这是一种非常好用的营养药膏,一般专门治疗水土不服的植物和害了凶病的宠物,算是补药吧,不过对于人来说这个药效可能会有点猛,可能有些特殊癖好的人会喜欢把药膏用在自己身上,但我想,那些应该不太重要,你们现在可能就需要猛药。”说着,拉斐尔的眼睛瞟向了床上近乎干枯的躯体。
听到这里墨隐回过了身子,试探性地准备先看看那个圆形铁盒的盖子。
平整光滑的膏体,仿佛流转着被剥离生命之记忆的釉光,被毫不留情地锁在了这片铁的中间。
“好沉!”
试图用三根手指将铁盒端起的墨隐很快发现了这盒药膏的不同寻常之处。
明明只有一个半巴掌那么大,半根成年人指头那么高,可他却感觉这盒药膏比一整块的铁还要沉。
而他尝试着戳了一下膏体表面。
和玻璃相差无几的触感让他肯定了这东西的高密度性质。
“很白是吧?这管药膏的白可是鲸落时分被血与肉间的暴力将,肋骨沉进雪原的冷调,每一丝纹路都在重演植物茎脉被压榨出最后一滴汁液的痉挛。涂抹在皮肤上的刹那,我相信你一定会感叹那七百种生物碱同时亲吻的、幸福的颤栗”拉斐尔以狂热到近乎邪教徒的口吻介绍着自己的产品。
但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真实还只存在于商人口中的吹垒。
“你要什么回报。”
“啊,这个嘛,让我想想。”拉斐尔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无奈地摇头道:“回报嘛,暂时没有想要的,那就先欠着吧。”
“请你当着面说定事情,赶紧把这个拿回去。”墨隐推动了桌面上摆着的药膏。
“好吧好吧,那我可就开价了。”说着,拉斐尔的嘴唇在无声间悄悄地颤动了。
在令人晕头转向的光晕里,墨隐读懂了他想要的一切。
“怎么样?”
在短暂走神般的沉默后,墨隐松下了身体:“我知道了。”
“那么,合作愉快。”
“等等。”
“哦?还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怎么用。”墨隐用左手费劲地托举起铁盒,将指甲在上面碰得咚咚响。
“这个嘛,你可以随便拿点东西加热一下,温度不用太高,不过记得找个盆子接着,会溢出来的哦。”
说话间,拉斐尔便已离开了房间。
此时,薇洛有些好奇地观察起了盒子里装着的东西,并用奇怪的眼神注视墨隐:“他刚才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应什么?”
“这东西有用。”
“你要是只是觉得有用为什么第一次拒绝?”
“不要问了,有关他的话题到现在就结束吧,帮我把那灯台里的煤油弄点出来,我烧一下。”
“你需要油灯?”
“我有点累,帮一下,谢谢了。”
此刻的墨隐依然还是有点虚弱,甚至经过刚才的刺激,更加感觉身体的无力。废了很大的劲才把桌子下的抽屉整个取了出来充当接取的盆子。
而薇洛则旋掉了油灯的玻璃防风罩,将卡簧挑出,分离开了灯芯与调节联动装置,把剩下灯体里的油端进了抽屉里面。
墨隐在小心地留了个引火口后把药膏放在了灯体之上。
很快,超过800多度的火焰便开始升腾。碍于简陋的装置和低下的温度要求,也不用非得用外焰加热,差不多就行了。
没过几分钟。铁盒内部就开始了剧烈的颤动,一道接着一道的裂缝开始在膏体上出现,如同猪油,但却明显更白的浓稠油液开始鼓动这向外奔淌。很快,油液就将整个铁盒的盒口给淹没了。
为了防止油液滴进下方火源,墨隐赶忙倾倒了一片的油到了抽屉里。
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这个铁盒仿佛化身童话里的百宝盆,源源不断地在向外淌着白色的高稠度油液。
“哦,对了,你能帮我把这个往游理身上涂一下吗?”墨隐试探性地搅起了少许的油问到。
“能不能不要事事都命令我?我又不是你的仆人。”
“啊,这样啊,那好吧,我来吧,你休息去吧。”被拒绝的墨隐倒没显太过失望,再用手沾了少许之后走向了游理,顺着她干枯的手臂涂抹了一趟。
本来他是觉得毕竟男女有别,这样不太好,但想想貌似又没什么,受到另一个世界文化熏陶的他,对这种东西并不是太敏感。只需要避开最关键的地方也就行了。
于是乎他开始掀起对方的上衣。
但是薇洛很显然想法与他不太一样,她立刻推搡着阻止了墨隐继续的非礼行为:“喂喂喂,你还真往别人身上乱摸啊,就算她是你朋友也不能这么做,没人教过你吗?我来我来,真是的。”
“嗯?”
看着主动揽活的薇洛,墨隐撮着嘴坐了回去,抹了一点的抽屉里满满当当的油料于三根惯用指上,悄悄地用舌头舔了一口手上的膏药。
“貌似是没有什么味道。”和吃普通的植物油没什么区别。
然而当他下咽而胃开始反击的时候他才知道了这东西的威力。
胃里跟着火了一般的火热感和跟吸了口化学气体一样的呛鼻感让他大大地呲了几口鼻气。
“哇靠嗷!”
停不下的大喘气让他的肺又是疼痛又是充满力量,胃烧得令人坐立不安。
“好了好了,你可以把楼上那个带回去了,省得工厂里那个阴恻恻的笑面虎到时候着急要跑出来找你。”
“先让我再稍微休息一会。”说着墨隐把另一根指头上的油放进了嘴里。
这东西确实管用,他从刚才的感觉中开始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