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无聊呐,你到底什么时候醒呢,我一整天都耗在这里了,你说说看你,为什么那么好运,为什么怎么样都不会有事,这根本不公平吧!”
一根手指转着圈圈,忽地指向了下方。手指的主人叉着腰,前伏着身子。
“所有人都被自己脆弱的血肉诅咒着,失去又失去,可为什么就你不会被破坏呢,一次次,一次次,总是在地狱的门前进出,这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吧!”
是谁一直在转来转去的?
游理非常想搞清楚这一点。
但睡久了的喉咙紧得很。悬雍垂过分地垂了下来,刺激在咽喉上,实在难以让人安稳呼吸。
在一声猛烈的咳嗽之后,长期滞阻气息的梗阻被暂时地消却了。
“呃呵?”
游理并不是很清醒地从床上摸了起来。
尽管她已经能感受到自身的存在,但她还是无法自主地处理接受到的信息。
因为没有眼睛,她看不见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大脑依旧懵懵懂懂,只能凭借着皮肤察觉到身体上存在一层带来凉嗖嗖之感,但却黏糊糊的固状体。
而试图去触摸的她却又因手指被同样的物质覆盖而无法感受到真正的触感。
“吭吭。”
连着呲了两次气,她才成功贯通了气管。
“哇,游理你醒了?”一旁突然传来了一个貌似有点被吓到的女性声音。
“啊!哦,是,咳咳,是我醒了。”刚刚试图开口的游理立刻被喉咙和鼻腔里的积液给呛到了。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一整天呢,对了,是要喝水还是吃晚餐,他们的晚餐是粗麦面,虽然不是很好吃,但味道还是很新奇的。”
“谢谢,给点水。”相比吃的,她现在更需要水。
再接过水杯后,游理毫不犹豫地大口咕咚,用几乎算是倒的方式送入喉咙。并立刻吐出了一直黏在上腔的恶心黏液。
“不过,我身上的这是什么?”
在稍微恢复了点活力以后,她收缩关节,碾碎了少许身上的固状膜,用指甲揩了一下,竟发现还有少许的油。
“营养膏,应该是的吧,那个家伙搞来的,不过你放心,是我帮你擦上去的来着。”
“营养膏?”
仅需稍微联想就能明白这是在补充丢失的营养,因此,游理点点头,用语言表达了感谢。
“不过,我眼睛上的是什么东西。”
在苏醒后,游理明显察觉到了眼眶内的不对劲,那一部分的肌肉像是被拉扯而出,很沉,也很痒。
于是乎她伸出了手,向着眼睛该在的方向摸了过去。
出人意料的是,她摸到了一层又一层类似的植物质感的小片。
这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而薇洛则是压着语气,小声且模糊地回答:“啊,那个啊,你,要看看镜子吗?”
“啊?”
“啊!”发现问题所在的薇洛立刻拍着手打断了自己的话。“对哦,你看不见来着,对不起啊。”
“没事,也不是你的错,不过我眼睛上的到底是什么?”
在经历了下午那场恐怖的折磨之后,她现在可不敢再轻易动用能力去看眼眶里的状况里。
“你眼睛里长了一朵盛大的白花。”
“花?”
“就是花。”
从薇洛那里得到的答案有些惊世骇俗。
一个人,一个活人身上还能长植物?不过好像也不是不行。
为了验证这一切,游理立刻再一次伸出手去感受眼眶里长出的东西,而经过事先的指引,她一开始便带着会触摸到花的预想。而不断出现的触感类似花丝,柱头,华药等的结构让她顿时冷汗直冒。
“啊啊啊,还真有啊!”
惊慌之余,她也不忘了求助。
“那家伙怎么说!”
薇洛被突如其来的惊喊给吓了一跳。
不过她也确实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模棱两可地答道:“他说一时半会也搞不掉,叫你先别乱动,大概就这个意思吧。”
“大概?他人呢?”
“到山上去了呗,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哦。”见多了怪事的游理到了此时也恢复了平静,“总之是谢谢你了。”
“对了,要去把身上的这一层洗掉吗?刚才我去问过那两个女孩子,她们告诉我浴室在哪了,有点远,在最外面。”
“女孩子?”
“就那两个小女仆啊,是你的人吧?晚餐就是我托她们给你带的呢。”
“哦。”
由于在庄园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游理对这里的布局有一定的了解,她自然知道浴室离这里很远。
而薇洛则是抱怨起了庄园的奇怪布局:“话说这个庄园布局是真的很奇怪呢,最近的是厨房,再往外的一圈有个书房,再往外是个不知道干啥的小房间,接着是那个会客用的长条房间,木工房,婴儿房,仓库,两层阁楼,最外面才是浴室,完全不能理解啊,既不方便生活,又不美观,实在想不通这样设计的目的是什么?”
“设计感吗?”
“哪有!”薇洛立刻反驳到。“一圈一圈的,散乱地在整个庄园,毫无规律可寻,这家人以前也太没有艺术感了。”
“一圈一圈的?”
那么什么东西会是一圈一圈的呢?
年轮?古早的电子模型?行星轨道?又或者是扩散中的波?
游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摇摇头表示看不太懂。
“我带你过去吗?”
“好。”
“那先穿衣服吧。”
“啊!”
生怕误会的薇洛赶忙解释道:“是我帮你脱的,别担心,没人看见的。”
“没事没事”游理攥着摸到的衣服往自己身上拉了少许。“那些事情完全无所谓,看就看呗,反正也就是个正常人类的模板,我刚才还以为衣服又没了,之前我真的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衣服穿的,连鞋也没有,总之,衣服没事就行。”
“你以前是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还得从我那个养父把我便宜卖给一个小教团当他们未来老大的老婆开始,后面,呃,后面是啥来着?”从被卷入教团内部阴谋,到在王宫里被绑架,再是被卷到战争前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真的很难让人轻松地理清并说出来。这其中她就算没死几十次那也大差不差了。
被一刀剁了的那都算是动手的人痛快。
“唉,也没什么好讲的,就是流浪嘛,运气好能碰上些愿意帮我的王公贵胄啥的,运气差跟着街边那种没人要的孩子翻垃圾都算轻的,严重点的甚至会有人把我弄碎掉的,每次我以为自己能过上好日子的时候总会发生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啊啊,我感觉好对不起他们啊,一次两次可能是运气差,但每一个愿意帮助我的都会被我克到那就肯定是我的问题了,本来还以为那什么克夫都是假的来着。”
“每个吗!?他们全都死掉了?”
“啊,那倒不是,没有人死,毕竟他们一个个地也都不简单。”意识到过分夸张的话已经吓到薇洛,游理立马改了口。
“这些东西,只是你想多了而已。”薇洛轻轻地耸了耸肩膀,“相传在很早之前,命运的丝线就已经被至高者给斩断了,从那以后,每个人都有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至高者?”这个称呼很明显地指向了至高者教会所崇拜的,那位读作“古伊塔维斯”的至高者。
作为现今帝国的主流宗教,有关于至高者的故事那叫一个五花八门和那位帝国开创者,主色为黑的圣皇一样是二创的重灾区。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至高者在故事里一般比较抽象,既没有外貌也无性格,更遑论性别,身形。
而那位虽无确凿画像留下,但有明确记载的圣皇则被扯上了一堆的寓言故事和大量市井小民最爱的花边新闻。
因此这个所谓断却命运之弦的故事,大概和量产的鸡汤文不会有什么大区别。
“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浴室那边吧,他们烧的热水放不久。”
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二人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