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水。”墨隐手指交叉,硬着头皮回答到。
“拜托,我是看不见,但我不是聋子,这气泡滚滚的东西是水?”
“好吧,是溶液。”
“****!”
“悬浊液。”
游理虽然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依然还是用关节敲着桌子表达不满:“我问你里面是什么!”
墨隐沉默着,但实际上他也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直白告诉她这是**吧,要搞得很奇怪,不说吧,她又不喝。
思来想去之下,他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不行,她要是现在喝了那待会我还得背她走上山去!
于是乎他猛得站起身,将杯子里的还不断冒着泡的浑水另找了个水壶倒了进去。
“既然你现在不想喝那就待会再喝吧,你先跟我上去,到地方了你再喝,不然我还得拖着你上山。”
“什么意思,你有没有点良心啊?我当初可是拖着你走了半个森林呐!”
“不是,我只是怕你待会突然就醒了。”
“醒?不是,这到底,不对!你要干啥!”
在短暂的激动过后,游理的脸突然仿佛认命般地垮了下来。仿佛整个人的生气消失了一般瘫软在了椅子上。
“怎么又搞得要杀你似的?”
“那你倒是把话说清楚行不行啊。一大清早拿着罐跟刚开的汽水似的飘灰汤就让我喝,干什么啊……”
“给你安个眼睛。”
“……嗯?”游理在处理了耳朵所接受到的信息之后,迟疑地歪起了脑袋。“再说一遍,什么东西?”
“我给你治眼睛,这是麻醉药,防止你待会感到痛行了吧。”
“啊……”
“唉”墨隐叹了口气,打开了房间的门,“能相信我吗?”
“……”
房间里没有了说话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窸窸窣窣的翻找声。
游理绕过了墨隐,在隔壁找到了一条还算不错的支杖。
“你不是看得见吗?”
“那个有时间限制的呀,这走这么远……”
“那可以走了吧。”
“你带路啊。”
“……”
既然事情谈成了,那最好。
墨隐率先走下了楼。
这一次,两个人并没有并肩,而是一前一后地隔了一到两栋房子那么远的差距。
不敢随意开着视野的游理走得并不快。
由于平时她总是在走路的时候开着视野,而且尽可能地减少行走。导致失明几个月后的现在,她如果只靠拄拐的话,行走依然算不得利索。
但是两人的差距从未被拉开,永远维持在一个小幅波动的距离之内。
今天的风景依然不是很好。厚重的雾气紧贴在山脚边上,挡住远方的一切。
在潮湿的空气中,散不出去的热总是让人更容易疲惫。
才刚刚踏上山脚。汗水就已经从额头渗出。
这几里路对于健康状况不容乐观的游理来说,已经有些疲惫了。
再又坚持着在大雾里向上登了些许,游理那双在岩草地间不间断用以支撑前进的手已经在指甲盖里堆满了泥。
“稍微让我休息会呗。”
“……”墨隐停下了脚步,向下迈了几阶,找了快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去。用行动表面了态度。
在察觉到所发生之事后,游理立刻心安理得地让身体蹭到了草地上。不过旋即被有点扎腿的青草逼得移动到了石头上。
“破衣服。”她小声地抱怨到。
“……”
墨隐从鼻腔里长长地出着气。虽然不至于真的动手打人,但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在和游理相处时憋着的一股劲儿。那是一种种令人烦躁,恼火,试图让人行使暴力的冲动。
但是,如果深思,这一切的源头又是什么呢?
前些日子两人并未撕破脸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对于所有人忙前忙后地照顾着,嘴上抱怨的话不会停,但乐观的行动贯穿始终。
可现在她的一举一动,几乎没有能让墨隐称心的,即使她是在配合和顺从。
墨隐搞不清自己想法的根源,是身份变化带来的冲击?还是对安全感缺失带来的焦虑?又或者是对于现状的不满?
但至少有一点是清晰明白的,那就是他本人才是双方关系变成今天这样的始作俑者。
苛责不是他的权力。
“她要是喜欢,那就慢点走吧。”
回到工厂大门前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地离开了地平线的范围。
守门的是个天使会的成员。似乎是提前接受到了通知,他对于墨隐不仅没有任何阻拦,还告知了让他直接带人去昨天那个房间里等待即可。
跟随指示,墨隐带着人回到了昨天去过的房间。
铁门开着,和之前一样飘着白色的雾气,但是没有人在。
对工厂环境感到不安的游理没敢进屋,而是隔着些距离地缩在走廊上。
犹豫再三,措辞数遍之后,墨隐主动开了口:“不用紧张,在这里面等吧,水壶在这,你喝了吧。”
游理慢吞吞地贴着墙壁走进了铁门之内。
而墨隐则是把手中的水壶递了过去。
“……能不能……”
“你喝了我就出去,这件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水,到了嘴边。
但游理还是不太敢喝下这明知有问题的液体。
“不会有事情的。”
“唉,真是的……”
实在是受不了软磨硬泡,为了防止待会被疼痛整得为难尴尬,游理仰头一股脑地喝完了药水。
和水差不多,既不苦,也不甜,只有略微的涩味。
“反正我也毒不死。”
在亲眼见证一切之后,自觉接下来已经没自己事情的墨隐离开了房间。
但他在走之前还是尽可能地给予了安抚:“我会在外面等着你的。”
随后,他目视着里面,倒退出了房间。
“咚。”铁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独处一室的压抑与不安从空气里涌现,渗入。
而就在此时,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些许的异响。
“咔嚓、咔嚓。”
仿佛啮齿动物啃食木板的声音从墙壁的内部传了出来。
“什么东西?”
游理试图用『离』态视野附带的微透视能力观察墙壁里异动的来源。
然而还不等她观察,一股子带着腥臭的冰凉气就扑到了脸上。
而更有着一条细细长长的物体从墙壁里伸了出来。
“咕。”背后传来的吞咽声强迫游理转移了注意力。
一个几乎要触到屋顶的身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个房间中央。一块巨大的靛青色破布笼罩在其之上,露出半截铁青色的,接近烂掉的脸。
“哇啊啊!”
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游理被这场面直接吓得抖了三抖,随即疯了般地冲向铁门。
“咚咚咚!”
“救命啊,里面有鬼!”
在她全力敲击下,门终于开了。
墨隐困惑地站在门外向里面眺望。
“怎么回事?”
“鬼!有鬼啊,死人啊。”
“鬼?”被奇怪的诉求搞迷糊了的墨隐向里走了几步。
趁着档口,游理赶快反转了位子,藏到墨隐身后。
然而当他们再看向房间里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在哪呢?”
“呃?”对于目标的突然消失,游理也很困惑。
她很确信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怪物,因此不应该是大脑的想象幻觉。
“咔。”
奇怪的声音。
“嘎吱!”
突如其来的劲风推动了铁门,活页在力的作用下发出金属的疲劳声。
但风过所带来的并非宁静。而是温热的液体和随之彻骨的寒意
“一团冒着铁锈味的软团掉在了游理的手上。
还有圆圆的东西、类似腊肠的东西……
这个房间只剩下一个人了。
只有一个人,加上满地的碎块。
“?”
浑身都在发抖。
恶心的感觉充斥游理的全身。但却根本没有呕吐的冲动。
怒火根本没能升腾。
她完全没有了任何想法。
“发生……什么事了?”
一段无头的躯体拍在了地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而她在空气中,摸到了一柄枪。
没有犹豫,她对准那团迷雾中的存在,尖叫着扣下了枪。
“给我去死啊!”
“砰!”
尖锐的枪鸣回荡在房间。
“呃……”
房间里的一切消失了。
没有血,没有怪物,也没有枪。
只有浓浓的白雾。
游理发现自己此时正趴在桌子旁边,而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杯茶。
“我……”
当她试图起身之时,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好似一个旁观者般对身体丧尸了掌控力。
一次不行就再一次。
在意志的冲击下,她勉勉强强地挺着站直了身体,贴着墙壁,向门的地方挪动。
“砰砰砰。”
铁门又一次被敲响。
只是这一次比较无力。
“怎么?”
完好无损的墨隐出现了。
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让人开心的了。
然而就在她刚准备高兴的时候,又是一道阴影在走廊闪过。
而此时的游理已经无力提醒。
一把尖刀。
同时刺穿了两人。
“砰!”
游理发现此时的自己重重砸木质桌面上,引得茶杯中的液面发生了些许震荡。
“又醒了……”
只是这一次,她没再去找门外的墨隐,而是艰难地把头转向了房间中央。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那本该是墙壁的地方扣住了她的头,向下猛得一拉。
更深层的黑暗遮蔽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