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维特心情忐忑地回到刚才希可所在的地方时,希可早就离开了原地。
但他了解过希可的工作,这附近有售卖和出售蔬菜干独特的饮食习惯,刚才很有可能是去把洗过的冷蔬端到通风的棚子里进行晾晒。
于是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向棚子走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试图往那边走的时候,一道灰色的阴影从维特眼角边闪过。神经高度紧绷的维特立刻把目光探了过去。
没有找到异样,却在看到了在路边歇脚的希可。
他顾不得那么多,两脚越过灌木丛,从石头上跳到了庄园的路面上,着急忙慌地问道:“刚才没人来找你吗?”
“谁?”希可皱着眉头一脸困惑地前伸着脑袋。
“呃,那荷姐她在哪呢?”
“我怎么知道,她大概,大概在那几个烧饭的老婆婆那边?”希可从地上捡起木盆,用手臂和腰将其夹住,“你要是闲的话可以帮帮忙呀。”
“你先不要乱跑,去他们家大宅子里等着,我等会回来找你。”
“什么?”
“你听话就对了。”
来不及解释,维特一下子就开始往厨房的方向狂奔。见草抄近道,见墙翻墙。
随着他气喘吁吁地冲进那个小院里,几道疑惑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你是谁?”一个中年妇女用当地的方言警惕地问。
维特花了至少十秒钟才将通用语和当地方言混杂在一起问向了那位大婶:“你见过白头发的那个女孩吗?”
白头发这个词在这里还是太有特征性了。
那个女人立刻理解了维特要找的人是谁。指向了厨房之后。
“刚才好像有个奇怪的人来过。”
“!”没空多说一句话,维特穿过了厨房,抵达了后院。
然而没有想象中的人在,只有遍地的柴火和一口水井。
维特探头望向了井底。
依然什么都没有。
“你在做什么?”从背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吓了维特一跳,撑在井边的手也是因此一滑。
“小孩子别靠近井水。”脸上沾了点柴灰的荷用袖口擦拭着额头,向维特走了过来。
“那个,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情吗?”
眼见维特没有什么直接的话要说,荷走回了厨房里面,取下了还在烧的水壶。
“刚才有人来过吗?”
“你是说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将手中的水壶放到了一边的灶台上后,荷从衬裙的系带上取出了一条皱巴巴的干布,按到了气喘吁吁的维特额头上,替他擦去了刚才因为翻墙沾染上的一些土灰。
“怎么累成这个样子。”
“没事……”
“你直接说不就好了,不用和我客套什么,你跑这么快难不成还能是想念我了不成?”
“就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啊真是的,你天天在工厂里面的时候才危险呢。”
荷从一边的架子上取下一个杯子,接了一丁点水壶里的液体端了上来。“这是蜜叶水,不能给你喝太多,不然会被发现的,但还是给你一点点尝尝吧。”
氤氲的蒸汽挡住了维特视角里荷的脸,白白的,显得有些扭曲。
“既然没事的话,你就先等会吧,我还有事要做,我待会来找你。”
“要不让我我帮帮你吧?”
荷背过身,继续忙起了自己的事情:“你今天怎么了?那么积极,游理不是让你在山下等着吗?”
“我这段时间也没事干,不如来帮你做点什么。”
“那你去把外面井边的那桶水提过来,把今天要用的餐具过一遍水,放在旁边那个木盆里面,我待会再回来。”说完荷立刻离开了这个小房间。
看起来她真的挺忙。
维特歪过头,提回了那桶水,拿出了柜橱里的碟子,将其浸了进去。
他直到现在还是思考不出该如何是好。不能告诉她们两个,但却要她们两个小心……
“你在害怕什么。”
水中传来了吉尔金的声音。
“咚。”
盘子砸在了木质的垫脚台上后又弹起,掉在了地上。碎了开来。
一个苍老年迈的身影像鬼一般从木桶中的水里冒了出来。
“刚才的那个人,是谁。”
维特的喉咙仿佛被一双手死死捏住一般难以呼吸。
“我,也不认识。”
就在维特以为吉尔金将要发大火的时候,他的态度却突然来了个来了个180°原地转向。
“好孩子,我已经看过了你收集到的东西了,做得很好。”吉尔金的身体贴得更近了。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像一只鬼。
而这赞扬的话语也是让维特汗毛倒树。
违和,太违和了。
这种感觉就像看见看到古树因为昆虫的啃食而哭泣。
“我的好孩子,我的好孩子,我现在还有一个额外的任务要交给你,你一定能够做到的。”
“什,什么?”
“就让我来先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吧,一个圣殿指向的顶点存在是唯一的,也就是说事实上同一圣殿的不同继承分支本是竞争关系。所以你应该知道的是,她们两个并非是你应该倾注感觉的存在,而是你的敌人,我亲爱的维特啊,她们两个远远比不上你,所以我把希望寄托于你,由你来解决他们,继承我的衣钵。”
“不!”维特在发现了干掉二人的需求实际上是来自自己的之后,立刻暴跳如雷地反驳起来。
“唉,可怜的孩子啊,她们是无关紧要的存在,是你的绊脚石,倘若她们知道了真正继承人的身份是唯一的,对你又会如何呢?”
维特则是用仅存的理智质问道:“我怎么能确定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说,故意挑拨我们互相对决?”
“这并不重要。”吉尔金的声音如跗骨之蛆般再度贴近了维特。“如果她们因为我的这一番话就能向你挥起她们手里的刀的话,那你又有什么理由不。”
“你到底……”
“我的好孩子啊,请你仔细想想,我每一次都把最好的留给你,难道不是吗?她们跟随了我那么多年的待遇都完全比不上你,难道还不能表明我的态度吗?”
“我……”
“我知道。”吉尔金打断了维特的抗辩,“我知道你会背着我把东西分享给她们,我完全知道,但你敢说自己所享用的,难道不是最多的吗?”
“不一定!”
“不要再钻牛角尖了,我已经快要死了,你必须传承我的衣钵,你懂吗?”
吉尔金突然话锋再度一转:“其实啊,你应该察觉到了吧。荷那个丫头,刚才见过我的吧,那她为什么要向你隐瞒呢?为什么呢?”
“咯吱。”维特的牙齿咬在了一起。发出磨牙的声音
而吉尔金还在继续着他的劝诱:“情感的链接是虚幻的,我已经习惯了无数的背叛,因此我是不会完全地相信任何人的,你迟早也能体会到的,如果活得够久的话,没有东西是可信的。”
“不,我绝不!哪怕是死!”维特猛地冲向地面,抓起盘子的碎片抵向了自己的咽喉。
“你做不到的。”
“砰!”
随着一声重响,维特一个跟头栽倒在了地上。
“控制你们的身体,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你不应该觉得自己拥有选择道路的权利,如果是出于你的感情,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在他们向你动手破坏她们在你心中的形象之前,为她们选择一个合理且安宁的死法。”
“呀啊!”
维特依然在徒劳地尝试自杀。
对此感到厌烦的吉尔金,直接完全停止了他的动作。
“听我说完吧,如果她们背叛了你,那么你真的还能保证不因为愤怒而让她们凄惨地死去吗?”
由吉尔金编织的预测以不可阻挡的态势流入了维特的大脑。
维特的眼前出现了希可与荷的样子,然而那并不是活生生的人类,而是两具被手臂贯穿了的尸体。
涣散的瞳光沾染着从嘴角迸发的血迹,头发凌乱地披散在地上。
随后,维特在被灌输而来的意识幻想中失去了更多的控制权,他向着倒在地上的荷伸出了手。
“你一定不想看到她们两个的内在吧,清醒点吧,人类的内在都是一样的令人作呕,你不会再对被亲眼看过的一团肉感兴趣吧。”
维特的抵抗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撕裂荷身上的伤口。
光滑,富有韧性的手感让他止不住地想吐。鹅黄色的固体坠落到了地上。人最可怖的样子出现了。
“不要,不要,不要!”
“只要你继承了一切,什么样的女人你得不到?人只是一堆血肉,你已经感受到了我们一系的能力了吧,肉体,对我们来说根本就不是局限,而是一块天然可塑的泥。”
“不要,不要!”
“哗啦。”
温热的东西从那腔里洒了出来。
“唉,对于未见之事抱有幼稚的幻想是人之常情的吧。”吉尔金突然之间放空了束缚。
丢失脑中景象的维特挣扎着爬了起来。
“既然你不愿意如此,那么我需要你做另一件事以替代这一切,回到那座工厂里去,替我去将工厂里那个接受了再现仪式女孩再杀死一次吧。”
“什么!?”
“去沐浴她的鲜血吧,我的好孩子,既然你不愿意,那么就只能行替代的方法了,传承是不得不进行的。你只能两者择其一。”
“有没有……”
“没有!你只有这两条路,如果你完不成杀掉那个女孩的任务,就只能解决另外两个了。你相信我,我绝对做得到,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们传承的伟大。”在话音落下后,吉尔金终于是消失了。
维特的身体在发抖。如同爆发前的火山泄露着制造高压的气体。
即使是手被碎片划破的所带来的疼痛也无法将他从愤怒中抽离。
此时的荷终于回到了房间。
“你在干什么呀,把水倒出来再洗啊,这是一整桶水啊,清洁一下灰尘哪里用得着那么多水!”
荷急匆匆地弯腰拖着水桶,然而当她看见地上的碎片与红色的液体时,她愣住了。
荷抬起了头,看到了一言不发的维特和他握着碎片的手。
“你怎么了呀!”荷抢着碎片,将衬裙揉起塞进了维特的手中,试图去止住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