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那一剑的风采

作者:老纳在此 更新时间:2021/8/29 22:32:35 字数:2985

屏障深处,吉恩正小心翼翼地向前游动着。

虽说这是片近海,但海床却并不平整,甚至可以说地形很复杂,沟壑与隆起交错分布,其形态非常生硬不自然,如同经受了后天的改造,再加上视野不好,吉恩前进的速度被明显地迟滞了,而且不断地爬上爬下让他的体力也有不小的消耗。

好在风神临走前给的这份力量能让我自由呼吸,连身体都轻盈了不少,就是不知道何时会消散……吉恩不禁担心起来,他一直没有办法确定神宫的方位,屏障后的整片海域好像死了一般。

仿佛要印证他的猜想,没过多长时间吉恩便有了新的发现。他陆陆续续看到了不少尸体——大多数是巨大的触手断肢和奇形怪状的海兽尸体,也有部分人类残缺破损的尸身。从这些人的衣着来看,他们应该就是水神神宫内的神使。

吉恩只感到一阵阵恶心与恐惧,整张脸也有些发白。他不由自主地联想起风神提到的残酷场面,先前那些刻意避而不谈的模糊片段在他的脑海中变得丰富且清晰。风神没有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吉恩已经全部知道了,此刻惧意如实质般可感。

在斯奇拉面前,害怕是一种共通的本能,也是一股可以共享和叠加的绝望。

但吉恩没有退路,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继续前进。又游了一段距离,吉恩终于从身下的岩层中察觉到来自远方的巨大振动,似乎那边正在爆发激烈的战斗。他眯起眼睛望去,努力想要看清远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是水神和斯奇拉在那打得难舍难分,自己突然闯过去岂不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周围迷雾一样的存在让他很难有所收获。这不仅意味着吉恩成了名副其实的“睁眼瞎”,更重要的是,若是有什么东西潜藏在周围的海水里,他几乎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提前感知到它们的存在。要是这些怪物心血来潮想尝一尝吉恩的味道,那后者势必会碰到一场相当棘手的遭遇战。

这样可不行。吉恩心想。在他前进的方向上,残缺不全的尸骸越来越多,对吉恩而言这就是最好的警示牌——如果不早做准备,自己在半路上就会和他们落得同样的下场。

他打算再游一会就找个地方进行休整,比如不远处一大块隆起的巨石,那里地势相对较高,也便于防御可能的袭击。虽然海底的岩石砂砾非常丰富,吉恩却不能将其化为自己的力量。一方面是因为海水的阻碍,另一方面,吉恩目前的能力更加倾向于操控沙子与泥土,一些小石块也没问题,但面前的巨型岩石对他来说难度还是太大了。

当然这并不等同于他在海底就变成了手无非凡之力的普通人。和莉莉娜一样,他从冒险者公学毕业时也收到了教授赠与的专属武器。但不一样的是,前者的无名木棒主要用于增幅和强化她体内的烈火之力,而吉恩的武器则为他提供了施展沙土之力的环境,因为后者的能力需要借助外部条件才能完全释放,并不像莉莉娜的烈火之力可以做到随心所欲,信手拈来。

两种不同的非凡之力各有优劣:烈火之力霸道强悍,但消耗太大,持续时间不长;沙土之力能灵活利用身边的资源,持续弥补战斗损耗,不会给施法者造成很重的负担,可这也决定了其必然会受到环境的制约。教授正是看到了这一点,他为吉恩量身定制了两件装备,以免吉恩在没有沙土的地方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

本来在这次委托开始前,吉恩还高兴地想沙漠里正是自己的主场,何愁没有沙子,没想到造化弄人,现在这两件装备竟变成了他最后的自保手段。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吉恩离巨石只剩很短的一段距离,他计划在那里休息片刻后就催发自己的装备,毕竟单靠他现在的力量已经很难快速做出应对。

可计划就是用来打乱的。

他脚下突然出现了一道十几规尺宽、深不见底的裂缝,从中喷涌上来的强劲水流瞬间将吉恩吹离了原来的路线。他被水流裹挟着,离那块巨石越来越远,心里忍不住大呼糟糕。这条隐藏在低处的裂缝成为了吉恩的视野盲区,不仅让他错误地预估了和巨石之间的距离,还正将其带往另一处未曾探查过的水域。

吉恩也是头皮发麻。为了尽快摆脱无序水流的干扰,他竭力扭动身体想游到一边去,却忽然愣住了。

他看到在自己正下方有一个狰狞的头颅,两只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冷漠地盯着自己。吉恩瞬间反应过来——这是掠食者捕食猎物的眼神。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双手下意识地向腰上摸去。

下一秒,一只大到夸张的黑色骇鱼从深渊里一跃而出。吉恩只来得及看清自己在对方焦褐色眼睛里急速缩小的倒影,随后便被一口吞进鱼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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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浊的海水中,一只巨大的骇鱼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它通体漆黑,坚硬的鱼鳞像铠甲一样布满全身,上面还有古怪的紫色纹路。骇鱼口中的尖牙从嘴里翻吐出来,让本就吓人的鱼头更加恐怖,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它在胸部和腹部各长着一对粗壮异常的鱼翅,如同猛兽的四肢,带给了它迅捷的速度与强悍的力量,使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狩猎。

这种凶狠的食肉鱼在黄金海岸一带并不罕见,它往往单独出没,喜欢从渔民们手中争抢食物,甚至敢于攻击落单的渔船,是近海渔民最不想遇到的鱼类。骇鱼通常只有一个成年男子躺下的长度,但这只吞噬吉恩的个体却远不止此,光是鱼头就有寻常骇鱼那么大,若是再算上鱼翅和鱼尾,体型绝对称得上惊世骇俗。

鱼肚子里的吉恩也在纳闷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骇鱼,但原因为何已经无所谓了,厚重的岩石盔甲正在覆盖他的全身。得亏这种鱼吃东西不喜欢嚼,否则他根本来不及催发石相主腰带。这条腰带能让吉恩化身为岩石巨人,巨人形态可以一直保持到吉恩力竭或者遭受重创,是眼下最强的防御手段,他也是凭此才抵御了骇鱼肚子里的腐蚀。

下一步就该思考如何从骇鱼体内出来。这倒也难不住吉恩,他的另一件装备沙心指环能为他提供一杆长枪。这杆沙质暗黄色长枪看上去松松软软,但在巨人吉恩的手中却发挥出了不俗的威力,一送一收几个招式下来,骇鱼硕大的头颅被轻松捅穿。

如果有人在旁边的话,他就会看到一个灰黑色的岩石巨人正从一只庞大的骇鱼鱼头里钻出来。那巨人和吉恩长得有几分相像,但旁人多半不认识吉恩,他更可能将其视为某种邪祟的召唤仪式,毕竟这场面的确很惊悚。从骇鱼吞吃掉吉恩到后者破颅而出,前后不过短短几分钟。这只依靠猎食本能行动的大块头根本不可能想到自己眼里塞不满牙缝的“食物”这么轻松就能完成从猎物到猎人的身份反转。

巨人吉恩松了一口气,刚才的突然袭击着实吓人,还好他技高一筹,不然就要在这无名的海底命丧鱼腹了。想到这,他不禁伸手去擦额头上的汗,摩挲了片刻却发现手感不对——只有两块岩石在互相摩擦。

击杀骇鱼后,吉恩不敢放松警惕,一直保持着巨人形态赶往先前打斗发生的地点,在这种状态下他前进的速度都快了不少。不多时,前方终于不再是浑浊一片,不远处传来夺目的光芒,紧接着他便见到了有生以来最震撼的场景:

无边混沌中,一层层巨型光圈闪耀着璀璨的金光,仿佛落入海底的太阳,放逐着旧时代的余孽。沐浴在光芒之中的美人鱼手握金光闪闪的骑士长剑,绝美的容颜间是她毫不掩饰的杀意,英气逼人的同时却仍不失高贵优雅,单是在神宫上方摆出一副持剑劈刺的进攻姿态就让吉恩觉得有万千股力量在她体内积蓄,似乎下一刻就会以浩浩荡荡不可阻挡之势击溃所有胆敢阻挠她的事物。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下方无数双黑暗怪诞的触手,此刻它们正盘踞在神宫里,不断向外释放着浑浊的迷雾。

这些触手接连向美人鱼发起攻击,但无一例外都不能入侵金色光圈分毫。回应它们的是美人鱼惊天动地的一剑——耀眼的剑光横扫一切,所过之处,触手如割草般倒下,迷雾也被涤荡一空,仿佛世界上所有的黑暗与邪恶都在这一瞬间被逼退,被斩断,被复仇之火焚烧殆尽,被正义光辉彻底驱散。

这只英姿飒爽的美人鱼正是水神纳妮丝的真身,她对抗的怪物就是大祭司口中的深海斯奇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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