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风与水

作者:老纳在此 更新时间:2021/9/19 19:12:53 字数:3221

当爆炸引发的海啸来临时,风神正在距离神宫很远的地方高速游荡着。

他迷路了。先前斯奇拉释放的迷雾从屏障里泄露出来后,很快便污染了附近的大片海域,宛如实质的混沌久久难以消散,即使是风神的探查手段在海底也失去了作用。这让风神一度大为光火,毕竟以往他自由潇洒惯了,想去哪里不是轻轻松松,何曾受过这种憋屈?

一边是吉恩等待救援,一边却是自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海底乱窜,烦闷之余,风神索性依靠他冠绝天下的速度在空荡荡的海底左冲右闯,希望能以量变促成质变,在不断的试错中找到吉恩。

至于他前进的方向……那可真是全凭心意了,一处没有收获就赶紧换一处,这种直接粗暴的方法倒也探查了面积不小的一片海域,只是离神宫所在的位置却越来越远。

也许是急着寻找吉恩,风神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否则以他的实力,绝不会等到神宫下方的冲击波抵近身前才如梦初醒。

纳妮丝失手了?!风神面沉似水,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结局,只是水神溃败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又或者说自己方才浪费的时间太多,以致支援不及时。

吉恩想必也是凶多吉少……

造孽呀造孽呀!风神止不住地摇头,恨恨地想。太晚了!菲尔啊菲尔,你怎么会有这么慢的一天?你在干什么?

这道冲击波正式宣告他的救援计划还没开始便失败了,不止于此,还意味着他要抛开手头上所有的事情,立即出手为阿波特尔挡下后续所有的攻击。

可恶,怎么办呢……

纠结是片刻的,风神仅仅犹豫了极短的时间便下定决心——一个人的生命和一百万人的生命孰轻孰重不言而喻。其实吉恩早就做出了相同的选择,他从潜入裂隙深处时起就知道自己未必能全须全尾的回去,可他仍然一往无前。

不付出些代价的话,什么也得不到。

在危急关头,一人一神都不约而同地做出了最符合整体利益的抉择。

吉恩,你一定要等到我回来。风神最后一次望向水神神宫的方位,随后闭眼凝神。瞬时间,在他周围出现了数道凝练的淡青色流光,它们朝海面飞快冲去,速度之快即使处在重重海水包裹之中也只来得及留下道道残影。眨眼的功夫,流光就钻出海面来到半空中,紧随其后,风神的身影也在相同的位置出现。

好,让本神来看看该用哪一招……风神对刚才施展的传送术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这已经达到了分身速度的极限,说明他状态不错,有把握拦下这道巨浪。

等等,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海浪?

面对眼前小山般的浪潮,风神亦是惊诧不已。他又看了一眼,确保刚才没有搞错,同时也马上明白以这具分身的实力绝无机会,如果硬着头皮上的话甚至有可能落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活见鬼!震惊之余,风神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试试那个法子吧……也算是对芝玉的考验。

他心念一动,身体却在悄然间消散于无形。

风神的每尊分身都由其一丝神念和一具元素身相结合而成,此时消散的正是这尊分身的元素形体。虽说一具元素形体制作起来耗时耗力,但对风神来说不过是几日的修炼成果,放弃也便放弃了,日后再重塑一具也并非难事。若伤及神念,哪怕只是一丝,也会对风神造成不可逆的损害。自毁根基之事,没有哪一位神明允许其发生。

离开了元素身,风神的这一丝神念游离于天地间,如微风般无处不在却又无法见个真切。这种状态下风神是毫无能力抵御巨浪侵袭的,除非能找到一具比元素形体更加契合疾风之力、更加轻盈灵动的躯体,当然这幅身体要是还很英俊帅气就更好了。

如此苛刻的要求放在平时的确很难满足,可眼下却有个极佳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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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站在核心城城墙上的赫连芝玉正心情复杂地看着海面上不断逼近的巨浪,却突然听见天空中传来风神充满威严的命令:“风神信徒赫连芝玉,迎接神降!”

芝玉大脑尚在思考发生了什么事,心底却已控制不住地生出阵阵激动之情。他还没有细细品味这种少见的心境,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四肢百骸异乎寻常的轻盈,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缓缓浮起,像是风要将他送上云端。

整个过程十分惬意,舒爽的海风吹在脸上轻轻柔柔,带来一股股酥麻的舒服劲。劳累了数日的芝玉忍不住双眼微阖,很快进入梦乡。之后的事情他便没有了印象,只记得自己在梦中如试翼的飞鸟般驾驭疾风,于蔚蓝色的广阔天空下肆意翱翔。

风神的意志接管了芝玉的身体,他在周围人吃惊又略带艳羡的目光中腾空而起,无尽狂风从他身后出现,向前方呼啸而去,与滚滚巨浪撞击在一起,狂风怒号之声与海浪拍打之声霎时间响彻整个富饶海岸。

站在人群最前列的卡利蒙难受地捂着耳朵,他看到一堵堵高耸的风墙在风神操控下彻底阻挡了海浪的前进,就像在海滨筑起了一道漫长而无形的宏伟防波堤,把一切苦难抵御在外,也将他肩头的重担卸下。

刚才卡利蒙其实已心生绝望,如果说他在指挥全城疏散撤离的时候是因为对水神的境遇心存侥幸而显得镇定自若,那么从爆炸产生巨浪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水神今日将无法再庇护这座繁荣过千百年的城市了。诚然先前他们也得到了风神的帮助,但卡利蒙清楚当下实是不该过多指望外人,何况那位神明此时并不在城中,真正留给阿波特尔的防御力量除了屏障外别无他物。

他判断局势不容乐观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现在的局面有多糟糕,也无人知晓他内心的压力有多大——大祭司不在,卡利蒙便是众望所归的顶梁柱,而他却无能为力。

因此直到亲眼目睹风神出手后,卡利蒙的心才会像久经波涛的水手终于踏上陆地一般踏实,不只是他,在场的众人想法都差不多,莉莉娜更是把喜出望外的兴奋不加掩饰地写在脸上。

风神毫无保留的力量原来如此强大!

望着远处风与水的交锋,卡利蒙突然蒙生这样一个念头——他要更近距离地去感受这两股磅礴浩瀚的力量。不顾威洛夫的劝阻,他手扶墙砖快步走下城墙,小声但语气坚定地诵道:“你必将坚固,你必将无所畏惧……”

空中,附身芝玉的风神眉头微皱,目光紧盯着不断增长的浪潮。他俊美的容颜上是少有的认真神色,先前被芝玉蓄在脑后的长发也向后飘散开来,好不潇洒。强大气息从他体内源源不绝地散发出来,单单停在那里便给周围带来风暴般的压迫,威势之盛一时无两,如同天上天下俯视群伦的王。

然而在这副威严不可侵犯的表象下,外人并不知道风神内心所想其实是这样的:芝玉的身体是真不错,竟然比我还要帅上几分啊不是,竟能发挥出本神六分实力,相当厉害了……可惜他没有好好训练过自己,很多法术用不出来,应付眼前的巨浪都还有几分吃力,若是再来几波便支撑不住了,难不成还要让本神的真身千里迢迢过来帮忙?啊不行不行……

好在现实终于没让风神再次难堪,最初也是最强的海浪之后已经没有了大规模的浪潮。他能感觉到风墙所抵挡的力量也逐渐衰退下去。

抓住这个机会,风神伸出双手,朝前方做出向上托举的动作,随后有狂风似无形的巨手般自巨浪底部缓缓捧起还未退去的海水,从远看正如那湛蓝色的琉璃穹顶出现在水天相交之处。在风神的引导下,狂风之手捧着那不住抖动的琉璃穹顶去往远离海岸线的地方,将其一点点注入大海。

就这样,本该席卷阿波特尔的滔天巨浪在擅使疾风控场的风神手中丧失了脾气,变回无数浪花中的一朵。而当它终于得偿所愿来到阿波特尔的沙滩上时,却只打湿了海岸边观战的卡利蒙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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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风神在富饶城上空独自面对危局之时,水神却在混乱的海底惊讶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一幕——不知从何而来的淡青色光芒包裹住吉恩全身,令他在刚才的爆炸中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而附近狂乱的海水在光芒的照拂下竟也迅速平息下来。

爆炸发生后,水神原本想在第一时间赶到吉恩身旁,但是先前的传送与斩杀消耗了她太多体力,她没能抓住被水流卷向远方的吉恩。水神一边竭力化解爆炸产生的冲击,一边四处寻找少年的下落,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了那凭空出现的神秘青色光芒,以及被它保护得很好的吉恩。

惊讶之余,水神也发现这团青色光芒中蕴藏的力量和她的水神本源之力属于同一层级,而且就它能够平息海浪来说,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和流水之力如出一辙。

她多次尝试去操控这股力量,但那团光芒却停留在吉恩周围不为所动,几番努力未果后,水神也只得作罢。此时海底的混乱已经在水神与那青色光团的作用下得到彻底的平息,海面之上也再无巨浪形成。

眼见危机解除,水神当即决定在原地休息,也算是顺带照看吉恩。虽然身边这股力量来路不明,但至少没有表现出敌意,水神倒也乐得不管,毕竟这几个月来她可没有得到过片刻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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