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看着眼前不停哭泣的青年，沈开心里久违的有了些说不出悲意。
他们中了妖物埋伏，他更是在某方出世妖器的溅射伤害下，受了近乎濒死的重伤。
作为求道文武两院中武院的核心弟子，他和师弟齐川在很早的时候便告别了亲师，两身相伴在这区区先天境终其一生，也未必能欣赏十之一二的大地上，寻求真正属于自己的未来道路。而对于他们这样欲求于心的武者而言，死亡，自然是不会成为阻拦他们前路的绊脚石。
当然，即便他们不惧死亡，更不惮什么身死魂消，却也不代表生命这样重要的东西，应当是什么可以肆意丢弃的“玩物”。
沈开身上流着血，即便是使用灵力来强迫伤口处的血液凝固，也没得到半分期望的效果；背部为不知正体邪器割开的豁口上，残留着浓稠而伴有剧烈刺鼻气味的黑色浓浆，在黑浆衬托下外翻出来的白骨，看上去渗人无比。也便他是个先天境且意志坚定的大武者，若是换了个无修为或修为低下的凡人遭受此等伤势，即便是不死也必然得落个半身不遂，哪能和他一般心平气和的站着，愣看身旁的自个师弟伤心。
“不，咳咳，咳！”
他确实是太虚弱了，根本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言语。
那柄妖器本身并不强大，毕竟只是新生的“邪器”，气息未能得到壮大也未曾沾染过多少生灵之血；但无奈器上的神通实在是太过诡异，令他遭受了寻常难以想象的伤势，几乎是半个身子都快被斩掉，若非有着保护师弟，与传递“邪器现世”消息的意志在他脑海里死撑着，恐怕昨晚发现那东西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师兄你别说话了！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师傅他一定有救你的办法。”
齐川不止一次的想要尝试治愈沈开背后的伤势，但不用说也知道最后肯定都失败了。
那出世的妖器太邪，以至于他们身上带着的伤药根本无法起到任何效果，甚至还因为“胡乱”用药而导致伤口进一步恶化，令整个伤口都被某种黑色的粘液所沾满；只是犹豫他们正处于一个被追杀的状态，所以起初并没有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一直到当他们进入了某方宗门的领地，自觉周围可能安全以后准备进一步疗愈时，方才发现了其中存在的问题。
当天真的少年发觉事情的危险超出自己能力所及时，他所能期望的也就只有印象中自己那无所不能的师傅，能够有着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咳咳，你走吧，咳，回去宗门，咳咳。”
拒绝齐川伸来想要搀扶自己的手，沈开倔强地用剑身子撑了起来。
他并不像自己师弟那样天真，昨夜拼出自己底牌方才弄出来这么大动静，结果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六宗的强者现身，情况无疑已经走到了最坏的地步；就不提六宗本宗了，单是存在这附近的宗门便有着神通坐镇，宛如昨夜那等动静要是大宗有心，也就饭后遛弯的运动量罢了。但一直到今日日暮西陈，也未曾出现什么大的动静，原因基本也就不言而喻了。
要么是真心投诚了妖族，要么就是早被妖坑杀殆尽，但不管哪一种，对他们来说情况都不好。
别说他们现在才只走出妖巢不到区区一千里，恐怕就算是再远一些的地界也早已落入妖族的手掌；他们不是放松了追杀力度，只是单纯没有必要为了两个区区先天极限，甚至里面已经有一个重伤快死的小修，而劳神竭力伤财。
沈开很清楚，要是师弟齐川执着带上重伤的自己，那他就永远不可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失去行动能力的他现在真的就只是一个累赘而已。
但要是将他抛下留在原地等死，独自一人轻装上路，那么凭借师弟的实力说不定还有逃出去的可能；他正在摸索的刀道很特殊，若是使用得当说不定能以先天极限的境界，骗过神通大宗师的双眼，可以说只要不是妖圣来堵门，那他就有着九成八以上独自脱身的几率。若是对敌神通大意不堪，甚至有着“重创”对方的可能。
说实话，他并不想这么早就英年早逝，十几二十的岁数他甚至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但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他要是不死就得有其他人替他死，甚至是陪着他一起死。
他若只是个只修身（力）而不修心的凡夫俗子，那他大可以冷眼看着师弟强拖自己，最后和自己一起死在慢慢悠悠追杀上来的妖物手上；但他并不是那样的凡夫俗子，他是个既修身也修心的武者、修士，他不能、也不应那样的自私；更不该屈与一时的恶欲，而将自己视若亲人的师弟，拉入黄泉地狱。
还有那道可怕妖器的出世与其铸造者的存在，必须要完全无误的传递出去才行。
对于整个北域大地来说，这二者无疑都是危险的存在，必须趁着它们还没有完全发育起来以前，就狠狠地按死在地上。
毕竟对于寻常武者而言，很难理解为什么一柄连新生都算上，仅仅只是器胚模样的妖器，却能够爆发出足够夷灭宗师的力量。沈开身上带着师傅赐下的宗境护命法宝，结果只是远远吃了两发器胚鸣响震慑出的威力就差不多濒死，若是再给他发育成熟的机会，真的很难想象最后到底会造就出怎样的一柄的可怕妖器。
沈开无法想象到底有多可怕，但他却能够明白若是让着妖器成品，那它必会成为一柄架在北域人族脖子上的利剑。
还有那铸器的妖灵，也必须得提早镇压磨灭才行，否则等他造出更多针对人族、灵族的特化型妖器，恐怕到时候整个大陆的格局都得为此而发生改变。
再者说来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假如今日必须要死一个，那为什么不能是他这个将死之人呢？
师弟体内还有些气力，身上也未曾遭受这等伤势，自然应当尝试活下去，并把那个消息给传达出去。
当然，他也不会就此放弃，而是会积蓄力量，竭力为他拦下追逐之敌，哪怕一秒也好。
“师兄，不要说胡话了，让我带你一起走吧，咱们一起回去。”
眼泪不断从青年的脸上滑落，师兄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要不是他自大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又怎么可能放弃呢。
正如沈开待他一样，他也待其如兄如父。
“听话，咳咳，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