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好消息——哈默尔恩和司里希丝的契约解除了。”
“你真的让那个烂脸疯子带着那头哑巴鱼人去挑衅范海辛的徒弟了?”
昏暗的会议室里,烛台映照着深红色的窗帘与地毯,光蔓延得昏暗阴沉。
两个轮廓正低声交谈。
随着一人轻轻挥手,那只扑楞着翅膀的吸血蝙蝠消散成雾。他穿着华贵的漆黑长袍,那苍白的肤色和唇边的獠牙昭然着吸血鬼的存在。
“在当初签订契约让它们逃出【大清洗】时,我拿走了吹笛人的脸和塞壬的嗓子作为对自己的酬劳。”
“这就是你明明顶着那张脸却用着女人声音的理由?真不愧是被称为【莉莉斯】的男人。”
对吸血鬼那陶醉的声调嗤之以鼻,身形魁梧的壮汉笑出了声。
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狼人身份的意思。那双残缺的狼耳以及瞎掉的独眼为男人本就具有压迫力的外表再添几分狠戾。
“对吸血鬼而言,性别只是种可有可无的东西,而且塞壬的嗓音可不仅仅是女人的声音那么简单——那两个家伙似乎很享受那种把诞生地称为'故乡'的感觉。”
“无聊透顶。”
摊开手掌表示同意,吸血鬼用那副甜美温柔的鱼人嗓音继续着话题。
“看来猎魔人工会已经察觉了我们的意图,他们在配合我们诱导范海辛来到这里。”
“【圣堂】和【提月钟楼】那边的动作呢?”
“心焦剑的分身和旅法师貌似结成了联盟,不过他们都还以为这次出现的仅仅是【阿卡西库记录碎片】那种程度的东西。”
“毕竟是用掉两个幻想种才换来的局面——为了【千禧年战役】的推进,阿卡西库的沟通者是必须的。”
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吸血鬼和狼人交换眼神,同样露出释然的表情看向那扇门扉。
曾经被称为【赤牙】的狼人站起身来,走上前拉开那扇大门。
“晚上好。”
火红长袍缠身的侏儒术者站在门口,脸上依然是那副暧昧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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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柏林
爽朗的晴空万里无云,湛蓝的苍穹如同延展开的画卷。
缓慢流淌的运河自南穿过城区,普鲁士风格的古老建筑物与那些新兴的高楼大厦参差交错。
正值盛夏,这座历经战火洗礼的文化古城如今正被怒放的绿色海洋包围,浓郁的人文气息扑面而来。
柏林墙旁还有着激情演说的演讲家们来回奔走。这堵长墙自1961年起便伫立于此,已经整整27年。
终于在柏林分部办好了全部的交接手续,白发的炼金术士神色匆匆地奔走在宽广的街道上。
托尔斯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水土不服的阿黛尔和重伤初愈的墨菲简直让他操碎了心。
从他衬衫胸口探出脑袋的黑隼滴溜溜地转动着那双黑曜石打造的眸子打量四周。
见状,额上微微发汗的托尔斯索性把这个喜欢乱动的小家伙拎出来放到了肩上。
自从一年前签订契约以来,不知为何这只价值难以估量的炼金使魔总是和自己表现得额外亲昵。
“要是家里那两个祖宗也能像你一样听话,那该多好啊。”
闻言,黑隼啾啾叫着蹭了蹭男人的面颊,托尔斯则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公,看这边——”
被身后突然传来的熟悉声音吓了一跳,扭头看去的托尔斯却不由得愣在原地。
光泽热烈的柔软金发披散,浅色连衣裙大胆的设计裸露出肩膀以及锁骨的大片雪白肌肤,戴着白色宽边遮阳帽的阿黛尔身子微微前倾,朝托尔斯眨了眨眼。
那原本美妙的街景霎时黯然失色。
他明白,那是在这浓郁的盛夏里,只为他一个人热烈绽放的花朵。
“哦,哦哦!宝贝,你可真美!话说回来,这裙子是——”
妻子那双正在索取赞美的碧绿眸子迅速地唤醒了几乎沉迷其中的男人。
“嘿嘿,难得到这么暖和的地方,当然要买点新衣服啦。”
阿黛尔像是炫耀般朝丈夫晃了晃双手的手提袋。正值双十年华的她虽然去年刚刚生产,但那完美保持下来的身材以及偶尔流露出的小女儿情态总是搔得男人心痒难耐。
“这么说倒也是。”
“我还给菲菲买了条像公主一样非常可爱的裙子喔!哎呀,那孩子穿上这衣服肯定超——”
不,如果是墨菲的话......
看着向自己展示某件粉红色可爱风格裙子的阿黛尔,托尔斯感到十分头疼。
“老婆,只有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怎么会~这衣服可是我精挑细选,花了快OOOO马克才(注1)......”
突然发觉自己说漏嘴的阿黛尔表情稍微变得僵硬,托尔斯的脸则是整个抽搐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都......”
“......你刚才说这件衣服花了多少钱?”
“就、就OOOO......”
“OOOO?!”
“老公你别生气你看我这不是太久没买新衣服实在忍不住嘛而且工会给的预算简直多过头了不是吗——”
看着爱人那副撒娇的模样,原本因为价格远远超出预期而感到十分头痛的托尔斯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说得也对,工会这次给的预算实在是超出太多了。拿到支票时托尔斯曾一度怀疑那后面多写了两三个零。
他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提袋。
“下不为例。”
“我的好老公~”
女人则是自然而温顺地挽住了男人的胳膊,踮起脚尖轻吻他的脸颊。
两人慢慢地走在林荫大道上,不远处的露天管弦乐团正演奏着悠扬的曲与旋律。
黑隼不满地从男人肩上跳下,钻进了衬衫左胸的口袋蜷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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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下榻的酒店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偶然”在街上相遇的夫妻俩心满意足地在柏林城内逛了一圈。
现在阿黛尔正兴高采烈地对刚刚观赏的剧目一个劲地发表意见,托尔斯则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他完全无法理解妻子对那种幼稚的恋爱戏码的钟情。
当然,趁剧目高潮时男女主演互相表白时和妻子的那个长吻相当值得回味。如果不是因为正在外派执行任务当中,他几乎就抑制不住那股在剧院出门左拐的旅馆里来个房间的冲动了。
无论何时都这样鲜活动人的她,是他人生的希望与救赎。
在酒店前台小姐那羡慕到有些扭曲的眼光里两人走回了房间。
“嗯......有个不太熟悉的【场】?”
托尔斯皱了皱眉,空出的右手从腰包摸出数个缠绕红梢的铁块,其上纹刻的炼金矩阵蜂鸣着,眨眼间组合成为三只铳剑。
所谓【场】,是指生灵在那全知记录【阿卡西库】中存留的痕迹。每个生物都拥有着独一无二的【场】。
当【场】的规模,也就是生物在这世界留存下的痕迹越发独特时,【场】便会越发激发。
比如身为炼金术士的托尔斯,每当他创造出新的矩阵与造物时,他在这世上留存的痕迹便会增强几分。
“我倒是觉得有点熟悉......这好像是菲菲的哥哥?”
阿黛尔小声说着,托尔斯注意到了她疲惫而略显苍白的脸色,于是示意她两人先回房间。
那个旅法师......又来做些什么?
推开房间的门,撞入眼帘的却是另一幅景象。
衣衫不整......不,不如说只是在内衣外套了间薄薄白衬衫的墨菲正趴在墙壁上,费力地侧着脑袋,试图听清隔壁的动静。
酒红色的长发掩映着少女那玲珑的身姿,若隐若现的曲线在男人的理智里拉起了警报。
“老公......!”
未等爱人发作便腾出手来捂住了她的嘴巴,自觉闭上眼睛的托尔斯抱着阿黛尔进了房间。
“啊,师兄和老姐,欢迎回来。”
仍然保持着极为不雅的姿势,墨菲侧过脸来对两人打着招呼。
“菲菲,你怎么在这,你的房间不是在隔壁吗,而且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嘘。”
眼神闪烁着,墨菲没有回复阿黛尔那滔滔不绝的说教,而是示意她一起来听一听。
“老婆,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还不行!”
没好气地回答之后,学着墨菲样子贴在墙上的阿黛尔皱起了眉头。
隔音性能优越的墙壁上被描上了小型的传音矩阵。
听着隔壁房间里格兰梵亚和墨狄的谈话,阿黛尔和墨菲的脸颊一点点变得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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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马克:德意志银行发行的旧纸币,2002年停止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