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格兰梵亚先生。”
“这次你是来做什么?”
阿黛尔和墨菲趴在墙上侧着耳朵,透过被激活的传音矩阵偷听着隔壁两人的谈话。
因为听得不是很清楚的缘故,两个女人都时不时扭动着身体。
且不说裸.体衬衫打扮的墨菲了,只穿着轻薄连衣裙的阿黛尔现在的处境也相当糟糕。
反观她们身后的托尔斯,不仅不敢凑到这两个没有意识到自己严重走光的女人旁边,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回过神来的两人化身修罗恶鬼。
看来自己身为“男性”的部分对眼前的两人来说非常值得信赖啊......
“你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吗?”
“当然。”
“这态度还真是暧昧啊——答案到底是肯定还是否定呢?”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墨狄和格兰梵亚的声音透过墙壁依次传来。
墨菲小小地皱着眉头,除了师傅那熟悉的冷漠声音之外,那另外一个陌生青年的声音竟然会令她感到格外怀念。
就像是你和阔别许久的童年玩伴在大街上擦肩而过,可终归只是擦肩的无力。因为你没有勇气挑明双方似曾相识的可能,更不敢贸然冒让陌生人和自己都难堪的风险——
但是墨菲就是没来由地觉得,在这扇门后的人,或许……
“猎魔人公会在配合魔物们对你的团队进行诱导,为此他们甚至不惜让意大利分部的人和大清洗名单上的幻想种充当诱饵。”
“这种事情我自然知道。”
“现在那个'狮心'应该正在和'灰袍'交涉——这可真是讽刺,素来以纪律严明著称的猎魔人公会竟然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但这和你无关。”
对话却毫无预兆地,突然停滞下来。
阿黛尔迅速确认了矩阵的运转状况,运转正常的传音矩阵没有产生故障,那么只可能是房间里的谈话被单方面中断了。
她眯起碧绿的眸子,右手迅速地在矩阵上连点,被激活的活性水银顿时如同活物般,开始在墙面上爬行蔓延。
“姐,你干嘛?”
面对墨菲的轻声询问,阿黛尔只是捏了捏她的掌心示意她噤声。
“老公,你干什么!”
托尔斯的手摁在矩阵节点上,白发的炼金术士中止了爱人的暴力行径。
“你以为在谈话的人是谁?”
随着托尔斯的动作,那些一度活跃起来的水银群也随之消散。
“你是以为咱们这十年来学习的炼金术能威胁到那位旅法师,还是说能帮到那位收留了咱们的世界最强?”
“......”
“亲爱的,冷静下来,现在我们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掌握情况,不是吗?”
“好啦,我知道了。”
托尔斯轻轻摸了摸爱人的头,略显不满的她别过脸去。
“快听,他们又开始交涉了。”
墨菲咂了下嘴,把已经开始深情对望的两人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这两个冤家不分时间地点的恩爱行为,即使是她也已经感到了几分火大。
“和我无关?”
墨狄反问的语气里却莫名地多出了几分自嘲和咄咄逼人。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我唯一的血亲!”
突然响起的男人声音满是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恼火,先前那轻佻做作的姿态也被一并掀翻。
“我才不管什么狗屁意大利分部,猎魔人死了几十个还是几百个我都无所谓!可是竟然拿我妹妹做局勾引你们这群窝在北极的缩头乌龟,我实在是很火大啊!”
“你是说墨菲?你好像误会了,我们之所以会来到德国,并不是为了营救墨菲。”
“那也无所谓,我只知道猎魔人公会的混账们又在拿我家人的性命作为赌注——她已经没有手脚了,这次连命都不能给她留下了吗!”
“冷静点,旅法师。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你会后悔的。”
“我冷静你mabi!十年前你们就用同样的理由害死了我老爹,现在难道就该轮到我妹妹了?”
“我告诉你,范海辛,我不管你是世界最强也好世界最弱也罢,你既然敢自己跳进他们的局,就不要拿我妹妹的命开玩笑!”
“如果墨菲因为你的行为遭遇任何危险,我墨狄这辈子都和猎魔人公会不共戴天!”
是哥哥!
墨菲愣在原地,陷入了巨大的困惑当中。
一种猝不及防的狂喜和难以置信正狠狠地撞击着少女的心脏。
十年前,墨家拐的道场遭遇魔物袭击,家主墨天战死,墨狄与墨菲兄妹得以幸存。当时尚还年幼的他们分别被提月钟楼和猎魔人公会收留。
自那以后,进入神秘学界两大派别的两人便再未有过联系,谁能想到竟然在德国这片完全陌生的土壤上相见。
“哥!”
墨菲也顾不上穿衣服了,血脉相连的亲情驱使着少女动作起来。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夺门而出,迫不及待地拍打着隔壁房间的门。
“哥!我是菲菲啊!快点开门!”
一连串的敲门声正如同少女此刻焦急的心灵,传达着这份血浓于水的思念。
“哥!”
可是那扇紧闭的门扉却没有任何要打开的迹象。
托尔斯和阿黛尔夫妇被她突然爆发出的速度吓了一跳。还是阿黛尔首先反应过来,意识到糟糕现状的她脸变得通红,一阵头晕目眩。
只穿着一件衬衫的女孩子怎么可以在走廊里乱跑啊!
“哥!你开门啊!我知道你就在里面!”
“菲菲你冷静点!总之先把衣服穿上!怪力
那源于炼金外骨骼赋予墨菲乖的、过于巨大的敲门声终归还是引起了骚动,房客们纷纷探出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格外香艳的场景。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金发美人正拿着一件粉红色的公主裙手忙脚乱地招架着酒红色长发的少女,只穿着裸.体衬衫的后者却不顾一切,只是一味地大力敲门。
随着推搡力度的不断升级,两人那单薄的衣衫也渐渐洩出春光。
“哥,你开门啊——师傅,师傅我是墨狄的妹妹!求求您让我进去吧!”
终于意识到门后并不只有自己那阔别十年的兄长,墨菲的情感进一步汹涌起来,她甚至当着普通民众的面开始召唤银血髓——如果不是阿黛尔察觉她腹部附魔矩阵的异样提前抑制了水银群,那凶残的对魔炼金武装就要在普通民众前公之于众了!
围观群众们看着这个东方姑娘那副拼命的模样,不知为何觉得十分感动。
当然,感动的人主要是男性——实际上许多女性已经开始对着不知为何面红耳赤的男伴们摆出一副不爽的脸色了。
“哥——”
失去了破门而入的手段,墨菲只能用更大的力气拍打房门,无暇顾及旁人的她现在还没能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出格。
酒店的经理和工作人员出现在了走廊尽头,已经引发骚乱了。
为什么不想见我......
难道现在的自己和以前一样,还是父亲和兄长的累赘吗?
明明从那一天,从失去手脚的那一天开始就下定决心要坚强起来,不再哭泣才对。
可是如今却因莫名的恐惧和自我否定而泪流满面。
那扇结实的门已经在少女手下摇摇欲坠。
“这位小姐,您这么做会为其他客人带来困扰的。”
职业化微笑着的中年女性尝试着向墨菲搭话,但是少女却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对不起经理……这孩子受了些刺激,我想她很快就会安静下来的。”
托尔斯陪笑着拿出一张支票塞进经理手里,后者在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后迅速地鞠躬,然后转而带着工作人员安抚其余的房客。
“哥......”
被抛弃的恐惧已经完全取代了重逢的喜悦。
当门终于打开的时候,出现在墨菲眼前的却不是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他已经走了。”
格兰梵亚居高临下地看着泣不成声的少女,面无表情地说着。
因为墨狄说,他还没有能力保护你。
只是后半句,男人没有机会说出口。
……
伦敦猎魔人总会·议事厅
纹饰着荆棘缠龙图样的猩红大旗自穹顶垂落,十几个身影簇拥着议事厅中央的大圆桌,每个人面前摊开的文件上赫然写着【莱茵区吹笛人及塞壬遭遇战】的字样。
“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足以说服我带着家族去那种鬼地方和几十年前的幻想种血拼,而且所谓的‘援军’根本不存在的解释。”
在作战总结会议上做汇报时,莱恩哈特强忍怒火扫视着在座的所有人。
议事厅里弥漫着诡异的寂静氛围,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猎魔行家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个隐藏着愤怒的年轻人,却没有人接话。
作为在魔物蛰伏期的近二十年来第一个成为干部的新世代,没有经历过战争洗礼的莱恩哈特虽然担任着意大利分部长的职务,但真正把他当成干部的人只是极少数而已。
“克虏伯,当初是你下的命令让我带着部下去找墨菲,但是实际情况和任务内容完全不符,如果不是那位流浪的范海辛及时赶到,我现在肯定已经躺在墓地里了——我再说最后一遍,我需要一个解释。”
在僵持的沉默里,莱恩哈特把目光转向坐在首席的男人,周围的人只是在他提到范海辛时稍微动容。
“原谅我,兄弟。你的出征可是我们经过慎重讨论后才下的决定。”
被莱恩哈特点名的克虏伯·黑山坐直身子,他身穿剪裁合身的阿玛尼黑标,灰白色的披肩发搭在肩上,手里把玩着一把瑞士军刀。他虽然才不过三十岁,但和同世代的莱恩哈特不同,自小在战场长大的他是众望所归的公会会长。
“慎重?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参与过甚至听说过你们的讨论?身为意大利分部的最高负责人,我有权利也有义务保护意大利在猎魔人工会里的地位和利益……”
“我不想和你在这里做辩论,在场的各位那宝贵的时间也不能用来干这种事情。”
克虏伯态度意外强势地打断了莱恩哈特的义正言辞,后者皱起眉头,不仅是自己被看扁了,看来似乎连自己身后的邦比诺家族也被这群渴望复仇的疯子看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