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或多或少的听闻过屠龙的童话故事,那些爱好金银财宝和掠夺公主的古老生物往往被刻画得愚蠢呆板,并且最终都会败给正义化身的骑士们。
但是真正的巨龙其实与人们印象中那种会飞的喷火蜥蜴相差甚远。
由于巨龙们近乎无休止尽的寿命,身为元素化身的它们拥有着人类难以企及的智慧与力量,却也因此从不进行进行交媾行为,而是进行着生与死的轮回,换言之,世界上的龙类数量永远是固定的,除非它们被杀死。
但是有一点却是公认的:能够与龙进行战斗的人类,根本就不存在。
体长超过二十米的尸龙巨大的眼眶里跳动着两盏纯白色的火焰,腐化的尸毒与惨淡的恶臭环绕着它的周身。这种邪气十足的外貌完全践踏了身为“巨龙”的尊严。
血肉化作的流星从天而降,那头裹挟着腐烂的肉和骨死亡冲锋而来的庞然大物咆哮着与格兰梵亚手中的巨剑相撞。
水银蒸汽凝型而成的【绯红仲裁】是一把双刃巨剑,滚烫的剑锋宽厚而又锐利,经由身为改造人类的格兰梵亚体内所铭刻的独有矩阵【水银操纵】放大后已经达到了夸张的近两米长。
那是与墨菲所持有的【银血髓】完全归属两个次元的拟态技巧。在过去的岁月里,格兰梵亚已经凭借水银操纵送葬了无数的敌人,也正因此,在敦煌厅时期他才会博得全世界的认可,成为最后的、也是唯一的“范海辛”。
【黑莲花】的出现只是给这个站在世界之巅的男人增添了一份别人无法望其项背的理由,而并非是他立足的依仗。
煌煌灼灼的银白血雾蒸腾在格兰梵亚周身,双臂的肌肉膨胀到近乎炸裂,男人怒吼着逆龙而上。刀锋最终与巨龙的血盆大口碰撞。斩碎利齿,削断骨肉,绯红仲裁的刀锋在巨龙的口腔侧壁上奔跑,醒目而巨大的伤痕正随着巨龙的坠落和男人的上升不断扩大。
看着男人毫无畏惧独自冲锋的背影,墨狄只能感觉到一种窒息和敬畏。他不禁想起过去,自己正是怀抱着对格兰梵亚的仇恨才开始了对奥术与魔法的钻研。同时他也感到庆幸,那段在世界各地的提月钟楼遭尽白眼的日子里他对格兰梵亚一无所知。
因为如果人知道有一件事情是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那么即使抱有再大的激情和努力,也注定在内心深处对自己即将要去履行的愚蠢感到动摇。
格兰梵亚的动作还没有停止。当尸龙的口腔整个撕裂之后,他拔出了绯红仲裁的刀锋,正当他开始坠落的时候,水银凝型而成的双刃巨剑被他从中间的剑柄掰成了两半!
从刀刃的断口里显露出了银白色的流体锁链,咬合的锁链随男人的动作延展,格兰梵亚向巨龙的眼眶投掷出半截刀刃,水银在接触到巨龙的瞬间便溶解凝固,最终锁链重新咬合,拉扯着格兰梵亚的身体撞向巨龙眼眶的方向!同时另外半截刀刃在男人手中起舞,从巨龙身上斩下一大块骨。
这一切说来漫长,可只是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里发生的事情。格兰梵亚围绕着庞大的龙身重复着投掷和斩击的动作,自他全身蒸腾而出的水银蒸汽愈发浓郁。男人穿越疾风,破开血肉,在巨龙身上淋漓尽致的高速移动着。
巨龙痛苦地长啸出声,原本朝灯塔俯冲的它开始向高空振翅,但碍于双方体型的差距,那短小的前肢实在不允许它对格兰梵亚做出有效的反击。
“那就是流浪的范海辛……传说中的世界最强认真起来的样子吗?这些年你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啊,瑞恩。”
哈娅目不转睛地盯着格兰梵亚的孤军作战,那双赤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奋与欣慰的色彩。
“那条龙……在往海洋的方向飞行!它想淹死范海辛吗?”
墨狄发现了巨龙的突然动作,先前因为目睹了人类与龙种间压倒性的战斗而感到战栗不安的精神重新苏醒,紫罗兰色的奥术之瞳重新点燃,他踩着法阵腾空而起。
“拉娅,你不跟上去看看吗,还是说你不准备出手?”
“瑞恩会有解决的办法的,比起那个,我们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拉娅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
理智已经近乎燃烧殆尽,意识也已经逐渐模糊。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不顾一切,脑袋被屠杀和暴力填满的感受了。只有这种身体全然托付给本能的时候他才能清醒地意识到,过去的“格兰梵亚·瑞恩”已经因为自己的莽撞和无能死无全尸,现在取代他存活于世的只是“流浪的范海辛”。
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失控,就像是身体深处埋藏着的炸药桶被尸龙点燃了——简直像是被人为操纵着。
格兰梵亚咆哮着,倾尽全力地斩击着这头已经死掉但仍然在振翅飞行的巨龙。他明白巨龙正在朝着海洋的方向飞行,那些以太元素凝聚而成的图书之海是否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伤害还是个未知数。
在进入克拉迪克之海时体会到的奇异失重感已经消失了,现在凭借着绯红仲裁的锁链和巨龙联系的一起的他别无选择,如果尸龙坠落进海,那他也只能陪葬。
面对这样的状况,格兰梵亚选择的解决方法十分简单。
只要在巨龙脱离这片沙漠,飞到海洋前将其斩杀即可。
………………
“这里竟然会有火把?”
墨狄走进了灯塔楼顶的巡灯室,先前他们在克拉迪克之海外沿看到的那束光芒正是由此而来。一堆寂静燃烧的篝火便是光源,透过巡灯室辐射到无限遥远的远方。
“你之前看到这里……有个人影了吗?”
哈娅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巡灯室外探头看着在里面四处搜索的墨狄。
“没有,我的法术在克拉迪克之海里受到了抑制,奥术之瞳这种技能其实消耗还蛮大的,没法一直开着。”
“欸~是这样吗。”拉娅眨了眨眼睛:“你有没有发现莉莉丝留下的痕迹?”
“什么都没有。吸血鬼们的生活习性和我们人类相差太远了——啊,不对,你好像是剑灵对吧?”
墨狄张开了奥术之瞳,在这间只能令人联想到空白的房间里没有任何智慧生命曾经生活的痕迹,但有一件事情他相当在意。
“你是怎么看到那边有个人影的?难道剑灵的视力都是那么好的吗?”
“可能只是错觉也说不定,在这种地方竟然能看见一座灯塔,产生些幻觉也算正常。”
“是这样吗。”
墨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不过再看向那个满面笑容的女孩时,却多出了几分忌惮。
“剩下的只有这个火堆了。”
他慢慢走向火堆的方向。悬浮在房间正中央的篝火处处透出诡异的气息,但却笼罩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
“拉娅,你能想到些什么情报吗?”
“这是以智慧作为燃料的火焰,”拉娅眯起了眼睛,细心的她指向火堆的焰心:“这里的一切都是智慧构成的……无论是空气还是海洋,甚至还有这座灯塔本身。看这里,有沙子正在成型。”
篝火中心燃烧着的并非木炭,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虚无。而那些虚无正逐渐化作实体,也就是先前众人所见到的沙漠里存在的那种砂砾。
“可恶,来个什么人解释一下啊,我可不擅长这种解密的工作啊……”
“爱莫能助——中文里是有这么个成语对吧?”
拉娅走进了巡灯室,那张蒙着面纱的魅力脸颊逐渐凑近了那堆燃烧的篝火。
“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这种火果然很美啊,用世间所有流派的学者都渴求的以太元素作为燃料,在这种世界的角落里燃烧着,简直就像是做着世界上最大的浪费不是吗。”
少女赤金色的眸子里映射出火焰不规则跳跃的形状,她轻轻揭去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自己原本的脸颊。
墨狄一下子看呆了,那是种能够令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的惊艳,他现在才后知后觉拉娅一直蒙面的原因。
但下个瞬间,他浑身汗毛炸起,紫罗兰色的残影碎片取代了他原本的立足点,而那片空间已经被无数把赤金色的光刃切割到粉碎。
“既然确认【起源之火】已经点燃,那么就足够了。”
拉娅站直了身子,看着闪现到了巡灯室外的墨狄,妩媚的红唇轻启:“你确实是个很棒的小伙子,年纪轻轻还这么重情重义的人类已经很少很少了,只可惜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到达了不该到达的世界。”
“喂,这种活像是反派角色一样的台词,还真亏得你能说出来啊。”
脸色苍白的墨狄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他看了一眼被刀刃割下的衣角,他刚才甚至没有看到拉娅的动作,这些锋利的【心焦剑】就已经开始穿行。
“谁说过我们不是了呢?”
露出真容的绝色剑灵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墨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