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啊，这个盔甲都被烧成这样了，艾雅你的‘火气’是不是越来越大了。”
“这笑话不好笑。”
“艾雅你坐在地上不冷吗？”
“？”
“哈哈哈……等等，我来扶你。”
赫尔小跑着过来，把地上力竭的艾雅搀扶起来，往铁匠铺里扶。赫尔很随意地踢开脚边的盔甲碎块，艾雅倒是还有些顾虑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具漆黑的盔甲尸体。
“那个恶魔这下算是彻底死了吧。”
“死了死了，死的透透的了，就跟死了两遍一样。”
“死了两遍？”
“话说，你一开始就把这怪物烧个精光不就好了吗。贝贝剑也说过的吧，对敌人的尸体补刀可是很重要的。”
“我怎么知道恶魔的核心还会动的。”艾雅走到台阶前，深呼吸了一下，再抬脚上阶梯。然后继续说：“你不是说那是心脏吗？哪有心脏是会到处乱跑的。”
听艾雅这么一说，赫尔有些疑惑的歪头。
“恶魔虫的事情，我没和你说过吗？”
“你说过吗？”
“我没说过……吗？”赫尔摇头晃脑，想了想，然后突然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了，确实没说过。”
“你这家伙啊。”艾雅无力再说了。
在搀扶下，艾雅也坐在了石炉边上的石凳上。大概是因为石炉里还烧着的原因，石凳也是暖呼呼的。
牛铁匠身上绕着伤口处绑着粗布，喘着粗气地端着些许药物从里屋出来。刚刚做了止血的诺娅也正俯在桌子上休息。
而赫尔，这个一向随性的精灵，完全不顾艾雅表现出来的疲惫，顺着刚刚的话题继续说道。
“嘛嘛，虽然恶魔核心会转移这个是有点意料之外，但是心脏会乱跑什么的也是很正常吧。”
“哪里正常了？”
“野生的野兽啊魔物啊什么的，为了在战斗中保住性命，转移个心脏大脑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吧。”
“还有那种魔物？”艾雅看赫尔认真的样子，也露出了些许惊讶，她赶紧追问：“你遇到过？”
“不，我没有遇到过。”确信
“……”
“不过我觉得应该会有这种魔物才对。”
“喂。”
趴在桌子上的诺娅，被这两个人有趣的氛围给逗笑了。
“你看，诺娅也同意我的。”
“才不是。”
……
诺娅的脚踝一开始只是扭伤，但因为恶魔结界的原因，引得裂开了一道伤口。伤口并不麻烦，但失血过多和伤口感染也是不容小觑的问题。
艾雅累到虚脱，牛铁匠无论是手的大小还是身份的问题都不方便，所以上药的工作就轮到了赫尔的手上。
“你带着眼罩真的能看到伤口吗？”
“看得到啊，伤口附近的魔力流是有微小的不同的。”
“魔力流是这么具体的事情吗？”
“大概吧。”赫尔随口答道。
“什么叫大概？”
“好，上药！”
还没回答，赫尔已经把牛铁匠准备的药一下按在了诺娅的伤口处。大概是太突然，药物的刺激让诺娅不觉呀了一声。
“喂，赫尔，你下手轻点。”艾雅有些担心地说。
“诶，可是这样上药才有效啊。”赫尔说，“我以前一直都是给自己这样上药的来着。”
“别拿别人和你比啊。”
“艾雅，我没事的。”
听诺娅这么说，艾雅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眼神依然紧紧盯着赫尔。赫尔被艾雅的视线盯着，也只好难得听话的动作慢下来，轻轻地用纱布把伤口包起来。
作为会治疗系魔法的人，赫尔本打算是直接上手用魔法来治疗的。但她在观察过牛铁匠拿来的药物时，立刻表示用药物更好。这并不是她想偷懒，而是对于伤口的治疗来说，药物等传统治疗方法其实更好。
治疗魔法固然生效快，但往往会因为消耗伤者自己的体力，而让伤口恢复的效果不佳。更有甚者，会因为滥用治疗魔法而出现无法改善的后遗症。
而让赫尔立刻改口使用药物，更是因为她发现牛铁匠拿出来的这些药物，十分老道。比如其中给诺娅治疗脚伤的，是一种药泥。不说色泽均匀，魔力倾向稳定，光是捏起些许，其散出来的微微芳香就说明药泥制作的十分优秀。
能有这样娴熟手法制作的药物的人，拿来的药物自然值得一用。赫尔甚至开玩笑地去问，这牛铁匠的真正工作不会其实是药匠。艾雅倒是好奇药方的来源，在听说是弥陀伦部族的土方之后，她对那世界南方的大陆表现出些许好奇。
“说起来我还以为赫尔你见到牛铁匠的时候，反应会再大一点呢。”艾雅说，毕竟他们一开始见到远超自己身形的牛头壮汉时，着实是吓了一跳的。
“嘛，虽然在这里遇见牛头人确实还蛮惊讶的。”毕竟是在人族的国家里呢，赫尔说：“但是惊吓什么的肯定不会啦。”
“也是，毕竟你见多识广啊。”艾雅感叹说。
“毕竟我的其中一个师傅就是个牛头人嘛。”赫尔说，“诶？”艾雅又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这么一说起来，牛头人战士的力气就是大啦，光是回想一下就觉得恐怖啊。”
“连你都觉得力气大。”艾雅有点难以置信地说，并且惊讶地看了看同是牛头人的牛铁匠。
牛铁匠知道艾雅的意思，只是摇了摇头。
“强大的战士，和我这样的老人，不一样。”
“这样啊。”
或许是恶魔解决之后的放松，也或许是收到十分活泼的赫尔的感染。面对赫尔和艾雅的提问，先前都以沉默为主的牛铁匠也多开了几次口，回应这两个少女的闲谈。
而且，甚至他主动开了口。
“说起惊讶，其实我看到你，也很惊讶。”一向不怎么出声的牛铁匠，用他沉甸甸的话语，伸手指着赫尔说。
“我？”赫尔也指了指自己。
“如果说错，请见谅。”牛铁匠，缓缓地说，“你，莫非是，半精灵？”
这么一说，艾雅才反应过来。确实，比起被称为牛头人的弥陀伦人，赫尔这个一直被传成是邪恶精灵种族的鲜血精灵，也是十分十分少见的存在。但赫尔却只是歪歪头略微不解，显然还缺少一点自知之明。
但是，半精灵这样的描述还是太过保守，在几番交流后，牛铁匠得知了赫尔其实是叫做鲜血精灵的种族。而这一次，他更是露出了肉眼可见的惊讶。
牛铁匠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鲜血精灵，而且万万没想到，这第一次见会是在这座红耳城见到。
而赫尔却想了许久，提到鲜血精灵的国邦，应该已经在南方大陆上成立了数十年才对。而没成想这一提，让这位老弥陀伦人有些伤感了起来。
他并不知道，现如今在南方大陆，亦或者说在他家乡发生的事情。因为他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回去过了。
说完这个，牛铁匠抬头望向了屋外的天空。但在那除了云一无所有的灰色天空里，他什么也看不见。
赫尔见牛铁匠话说到一半没继续说了，顺势就想上前追问。好在艾雅却一手捂着赫尔的嘴，赶紧把这个不礼貌的家伙给扯到自己身后去。
艾雅直到现在也认不清楚这位老牛头人的表情，但她却能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一些十分沉重的感觉。这些东西，并不是与其相识不深的她们可以去触碰的。
……
天色逐渐变暗，随着药物生效，疼痛褪去，少女们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如赫尔预料的那样，优秀的药物让诺娅已经感觉不到太多疼痛，可以正常地在地上行走。诺娅恢复的很快，但艾雅却更夸张。明明是在战斗中受伤许多的艾雅，现在却是除了疲劳以外仿佛和平日没什么区别。
“简直快跟我一样了嘛。”赫尔笑着说。
“跟你一样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啊。”艾雅一边尝试扭动臂膀，一边回敬赫尔的话。
“不好吗？我也挺想和你们一样的呢。”诺娅对自己那包扎了几圈的脚踝叹了口气，也笑着说。
“你可别说这样的话。”艾雅知道诺娅是在开玩笑，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正经地说。
“好的。”诺娅说。
但无论如何，已经恢复行动能力的她们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毕竟不说打扰到牛铁匠，时间上也到了必须返校的时候了。
而之所以她们要等到这种时候，也不只是因为激烈战斗之后的休息。还因为地上那具“尸体”。
这具穿着盔甲的，被恶魔使用过，也是被艾雅一火贯串的躯体，肯定是不能就这样摆在人家牛铁匠这里的。
虽然作为核心的恶魔虫已经被赫尔塞进黑魔法的魔水瓶里封印了起来，但这具本身由恶魔摆弄过的躯壳仍然十分危险。毕竟直到现在，这具尸体都还在散发着浓郁的暗之魔力，随时污染着周围的事物。
该如何处理这样的危险物品呢？烧掉，埋起来，亦或是丢进河里？正确答案是，上缴给城市的管理者。
“这个……比想象中还要恶心啊。”
一位黑发绿眼，面容透露着疲惫，身穿红黑色编制制服和精钢护板的卫兵，或者说卫队长，出现在巷口处，对地上的那具尸体发表了上述看法。
这人当然不是别人，正是现任圣剑学院护卫队分队长一职，也是赫尔老家友人的亲戚，吉利安家族的表哥，舞海·吉利安。
“舞海表哥，你可算来咯。”赫尔见到人终于到来，兴奋地一下小跑了过去。
所以说为什么你也喊我表哥啊……虽然舞海很想这样吐槽，但这个话他刚刚已经在卫队营里说过一次了。
“唉。”舞海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地上的尸体说，“既然你在这里，那这个应该就是恶魔的尸体吧。”
“是的是的。话说你要是再不来的话，这尸体估计都要化成水了呢。”赫尔虽然装作气鼓鼓的样子，但其实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但显然，赫尔这开玩笑的抱怨，也是让人有些无法忍受的。
“你还说，你这人突然闯进卫队营里，说是要报案，结果丢下了一个小男孩就跑了。你跑之前还丢下一句城里有恶魔在行动，差点把我那些没什么见识的兄弟吓得半死。而且你说了还不给我们带路，差点引起恐慌，你也该想想这个下午光是为了找你就费了我多少力气……算了，作为父亲请来的你，我也不好指责。”
舞海一脸疲惫的摇了摇头，虽然他一向都显得很颓很累，但今天的他似乎尤为疲惫。
“你明明都已经指责完了。”赫尔小声地说。
“……”
“……”
“这盔甲，难道是近日一直被人提起的杀人魔，盔甲剑士？”舞海突然俯身观察起地上的盔甲。
“你转移话题的方式好僵硬。”赫尔说。
“……我觉得工作一天之后的我，现在的腰背肌肉可能更僵硬。”舞海露出他疲惫的眼神说到。
“我知道了啦，真对不起啦！”赫尔难得地感到了自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