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诞生,真是令人喜悦的过程啊。
本应如此……本应如此……
曾经,在某个古老的歌谣中如此吟诵:
魔术是人类智慧所及至尽头的世界。
魔法是不被那其中的任一所涵盖的,属天之外的孤独存在。
…初始的一改变了全部。
…后续的二认同了更多。
…承接的三展示了未来。
…维系的四隐藏了自身。
于是,终结的第五早已失去了意义。
往下的东西,无论再怎么看也没有任何意义,以我的理解能力恐怕刚刚摸到边说不定就已经完蛋啦。
第三法是为了达到根源睿智而创造的魔法,圣杯战争的意义就是为了完成并实现它。
但是,为了实现它,前代的魔术师们又踏过了多少失败品?
明明是物质化的灵魂,放到什么地方都有发热的机会,却仅仅因为各种各样的缺陷最后像丢垃圾一样被丢在一边。
不,我绝对不想表达出同情,即便我说过我同情他们,但那也只是一瞬间。
我只是感觉恶心,那帮家伙就不能再争气一点么?
经过糟老头子的同意,我决定稍微暂缓一下我的视觉疲劳感……
属实有点离谱,我在想什么我自己居然都不知道。
(2014年 2月15日 柏林时间 中午11:31德国巴伐利亚州爱因兹贝伦城堡)
最后一次实验成功了。
但我并没有表达出非常高兴的情绪,因为,距离未来视所告知的大圣杯解体时间就是明天,由远坂家现任家主和现代魔术科主任一起完成对冬木大圣杯的完全解体。
也无所谓了,也就是说,我距离关机也就仅剩一天了。
将这个告知于K先生以后,K先生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记录了重要的实验参数便匆匆离开了城堡。
自己的身体也正在跟随这个枯竭的终端一起一天不如一天,连有时候自己身体的意志究竟属于谁也感到恍惚和无所适从。
偶尔会想起被人从失败品堆里翻出来的那个时候,作为爱丽丝菲尔的副产物,我甚至没有一个确切的名字,起初也没感到有多不方便,就连那会在冬木我也只是把“爱因兹贝伦”这个名字写到那份契约中——虽然最后在阿哈德的控制下达成了一次不怎么愉快的合作,毕竟人都没了,谈何愉快?
泡在容器里的新人偶为了掩人耳目而做成了男性,这在爱因兹贝伦家族尚属首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作为一个特殊环境和时期下产生的人造人,虽然能力无法比肩伊莉雅斯菲尔,不,论战斗能力,他甚至不如之前的部分失败品……
作为容器完全没有问题,这就够了。
在关键时刻还可以利用一下其植入到体内的圣遗物碎片,多多少少能起到点作用。
这仅限于大圣杯解体前。
一旦大圣杯解体,这个人偶依旧和失败品没什么区别,因为无价值等于失败。
“这就要离开了吗?”
“是的,并且根据我们的情报部门得知,时钟塔方面马上就要派人来封锁城堡了,对于”名为卡姆特莱斯的男人站在城堡外,并将一个盒子送给了少女。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拿着这个跟着我们一起撤离,第二,留在这里等死。”
少女愣了一下,但是一想到面前这位并不是魔术师,一切又似乎能说的通。
“感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与这座城堡的联系不会因为距离而消失,到了特定的时间我会默默接受的。”
“这样吗……”
男人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把盒子收了起来。
“这里面本来是用来伪造身份的各种证件,但是我不知道你们魔术之间有什么控制人的手段,这点还请见谅,我并没有权利去了解这些。”
“不过我觉得我倒是可以去了解一下,詹姆斯·卡姆特莱斯,辛苦你了,我想和她单独聊两句。”
一个身着白大褂的长发老人背着双手走到了詹姆斯的前面,詹姆斯先生见状立刻行了一个军礼表示尊敬。
少女从没见过这个人,但总感觉声音莫名熟悉,仿佛一百年前听过这样的声音。
“哈哈,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爱因兹贝伦最后的正统人造人,名义上的家主小姐,虽然以我现在的能力也救不了你就是了,可别怪我一个老头子说话难听啊。”
(……)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或者可以更早追溯到几百年,甚至公元元年。
不知名的人将自己的睿智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了尚未开化的人们,那是人类之手不可能达到的奇迹,人类在奇迹的照耀下走上了一条新的道路。
后来,播撒睿智的人被冠以第三魔法使的称号,接受睿智走向另一条道路的人们化作其忠实的追随者与信徒,更有人直接成为亲传的弟子。
他们始终坚信,用师傅的方法能够为人类带来救赎,带来希望。
但,他们引以为傲的师傅却愈发对世界产生了怀疑。
第三魔法使在人生最高光的时刻改变了自身的样貌,没有告诉任何人,悄悄离开了他们,也许他现在还在依靠着某具身体活着,但是如同大海捞针地寻找没有任何意义。
睿智在此刻突然断层,这是弟子们无法接受的事实。
看着眼前的烂摊子,无奈的弟子们只好尝试去复原那个“睿智”。
“只要创造出来一个和师傅一样的人就行了吧?”
弟子们一拍即合,尝试去创造这样的一个人,为此努力了几百年。
然而,900多年的努力成了笑柄,成了其他魔术师眼中的无用功。
直到一个不知是错误还是偶然事件的发生,奇迹出现了。
那是一个红瞳白发的少女,在暗淡的工房里显得格外耀眼,似乎是从天而降的全能神在肯定或是可怜他们几百年的执著。
冬之圣女羽斯缇萨出现了。
但是,工坊的弟子们却不高兴。
——记录上是这么说的。
“噶哈哈哈哈哈!”
白大褂的老头子讲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帮记录者是真的把第三魔法工房的家伙想的太戏剧化了吧?当时羽斯缇萨出现的时候我们这群魔术师甚至高兴地去酒馆连喝了三天的酒呐!”
少女手中的杯子悬停在半空,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听故事听得入了迷。
“哪怕是短时间对自我精神的麻痹,也是一种消遣和解脱啊,哈哈!说起来,我们这群人也算是最早的调律师吧。”
“调律师?那是什么?”
“害,别急……啊,也许我应该快点讲,因为你的时日真的不多了。”
老人接着讲述自己的“亲身”经历,即便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
羽斯缇萨的出现的确让工房的魔术师高兴了一段时间,像书中所说的直接感到不快,那纯属是在磨灭了人类感情之后才会记载下来的话语。
真正失望那是后来的事情了。
在经过一系列调试过后,工房的魔术师发现,羽斯缇萨完全是脱离了他们实验的产物,他有意识,有感知,从各种意义上和先人的技术完全一致。
但是根本问题在于,这不是他们努力的成果,相同的实验,相同的几乎精确到秒的调试之后,得到的依旧是失败的结果。
最后他们不甘心的得出“天降的偶然”这样的结论。
理由是无论再怎么努力也造不出来这样的东西了。
书本的记载倒是有一点说的很好,“工房的魔术师在漫长的岁月里只学会了尝试制造出超越人类之物却忘记了如何制造救赎人类之物。”
说白了,这是一种倒退,抑或是它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学会。
接着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工房的人走的走死的死,留下一座只会复印人造人的城堡,一如既往地去实现本身就不可能实现的理想,证明第三法的圣杯战争也在魔术师的各种离奇操作下失败了,还倒贴了两位最高水准的人造人。
也许城堡会在明天大圣杯的彻底解体下停止运作,但我并不觉得我说的这些没有用。
“这算是我对这座城堡最后的报告吧。”
“那么老爷子,你究竟是……”
老人比较费力地直起身子,不时地发出几声咳嗽。
死去的人就这么消失了,活着的人也和死了亦没什么区别了。
活得最自在的反倒是那些以获得进步放弃部分魔术为代价的苟延残喘之辈。
“按照这套理论,我觉得我就是那个苟延残喘的那位,我的灵魂随时都可以换一个人偶接着活在这个世界,接着看着这个无可救药的社会,比起那些直接一死了之的和转而为时钟塔卖命的,我这不是苟延残喘又是什么呢?”
瓦莱尔·艾恩思特奇,第三魔法使弟子的后人之一,离开了爱因兹贝伦城的魔术师的其中一位,最早的人造人调律师之一,Golem·Jubstacheit的协助制造者之一,可能也许大概兴许摸到第三魔法边缘的魔法使。
比起这些在魔术界可能会招致灾祸和动乱的称号,我倒是更喜欢我现在的职业。
“美利坚合众国生物实验室首席科学家,瓦莱尔·艾恩思特奇,比起上面的荣誉,我觉得这个更适合我。”
曾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我也想跟着他们一死了之。
离开工房,融入现代社会的我们又有何作为?
直到走出工房,我才发现这个世界早已变化到我们都认不出的样子,事实证明,跟我们离开工房的魔术师里有的最后无奈投奔了协会,有的为了自己的尊严而饿死在了路边。
“工房里现存唯一一个懂得置换灵魂的魔法使,也就是我,不愿意废掉自己的武功,在环游了大半个欧洲,置换了不知多少具躯体后,我居然熟悉了日新月异变化的世界。”
代价是我废掉了大部分的魔术,现在也只能置换自己的身体而不能制造出置放灵魂的容器,这就是进步的代价吧。
“所以啊,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法救你的原因,一旦关机终端,你也会因此而死去。”
老人终于讲完了他作为魔术师身份时的故事。
“说实话,你真是让我意外,比起伊莉雅和爱丽丝菲尔,你才是某种意义上的成功品啊,没有经过任何复杂调试就已经拥有了独立的意识,可惜,最后因为战斗能力不过关而沦为终端的一部分……唉。”
暗淡无光的城堡地下,一个年迈的老人故地重游,长吁短叹,为通向根源之法的失败而惋惜,但并不悲伤。
“那么,终端关机了以后,这里其他的人造人呢。”
“自生自灭,等待一个愿意接手烂摊子的家族,或许有,或许永远没有,更可能的是,他们永远不会活着等到那一天。”
“包括这个暂定的容器吗。”
老人看了一眼装在仪器里的那个已经完成但尚未苏醒的容器。
“……那么,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希望他再也不要来到这里,最好别让他知道他是魔术造出的人偶。”
少女如此说到,这句话他说的很平静,因为无论如何,这个容器也无法在证明什么了。
“这个容器,以及这座城堡,包括我,都已经记住了你的存在,最后的这几年,辛苦你了啊,阿哈德,还有你,娜尔莎·冯·爱因兹贝伦。”
“我?”
“总得有个方便让我记住的名字不是吗,哈哈,这可是第三魔法使弟子亲自授予的名字,虽然你很快就没有办法记住了。”
我只能救下一个。
老人喃喃自语着。
“放心好了,赌上爱因兹贝伦的名誉,我会让他有个好归宿的。”
“……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啊,最后的爱因兹贝伦魔术师,吾的创造者。”
最后的声音沉静而敦厚,不像是女孩应有的声线。
“……Golem·Jubstacheit,几百年来,辛苦你了,完成最后的使命以后,去代我向羽斯缇萨问个好吧。”
工房的人从没记恨过她,每一个活着的弟子都应该对她说声谢谢。
仪器里的人被带走了,剩下的人造人跪在地上,等待着属于他们结局的到来。
“娜尔莎……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啊,可惜,我再也没法用自己的嘴说出来了,喂,你们几个,能把我抬到城楼上去吗?”
“是……”
人造人们只是应答但并没有实际行动。
“这样啊……”
桌子上放着一本染血的圣经,娜尔莎想了一下,还是费力的将其攥到了手上。
“撒罪孽的,必受灾祸,他逞怒的杖,也必废掉。”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魔术师到达不了根源的原因。
西历2014年,2月16日,东京时间,上午12:00,第五次圣杯战争十年后,君主·埃尔梅罗Ⅱ世造访冬木市,他与远坂家现任家主远坂凛一同出马进行大圣杯的完全解体,圣杯系统不复存在,同一时刻,Golem·Jubstacheit,阿哈德关闭自身电源,爱因兹贝伦覆灭。
(……)
“实验结果怎么样?”
“对普通人士兵强化的有效率达到98%,几乎已经可以投入实战,您所提供的人造人也正在进行身体构造实验,虽然我们还没能唤醒他。”
“嗯,辛苦你了。”
“说起来,您那天到底对城堡的家主说了什么?”
“我吗?我只是毫无保留地同那里的家主讲了讲过去的事情。”
“真的毫无保留了吗?”
“……你啊,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你,哪怕我现在已经不需要用表情来抒发自己的感情。果然是你在我身旁待太久了。”
两个男人并排走在美利坚合众国的某个实验室走廊里。
“我的确有一件事情没说,因为这比我的废话更没什么意义。”
“不妨说来听听?”
老人站定在男人的前面。
“听好了,我只是想开了。”
虚无缥缈的东西永远都比不上看得见摸得着的眼前东西。
与其用圣杯和第三法改变世界,倒不如直接用压倒性的力量去改变。
现在,我们有能力也有实力做到,这就是现代社会告诉我的一切。
“明白的话,去忙你们的吧,我这里还要看看我拿到手的新东西。”
老人的镜片微微反光,里面倒映着一座城堡,在城堡内部,金色的杯子闪闪发亮,并且里面没有半点杂质。
就像新的一样。
只是不知能否曲线地实现老人的愿望。
“喂?什么?还在打游戏……现在的年轻人……交代给你一件事……你可能需要出一个很长时间的差,没问题吧?是的,船票已经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