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够想到,在上层的仓库下面,居然隐藏着这样的建筑。
下到底层的凡诺看着周围,心生感慨。
——看着粗糙,沾满了灰尘的墙砖和许久没有清洗过,似乎是因为被什么液体——多半是血液——泼洒过而长起了奇怪真菌的地面,凡诺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现在所处的是一处集中营内,处在犯罪者们的吸毒窝点,处在被非法奴役人群的居住地。
而非之前在外面看到的十分宏伟华丽,尽显富贵和居住之人从容优雅的城堡之内。
“——而且,感觉周围的色调都变了啊。”
因为已经看惯了各种猎奇场景,身为侦探的凡诺只是平静地分析着自己所处的位置。
——首先,夏尔小姐在这里吗?
“哈,真是令人担心啊。”
十分可气的一点就是,凡诺无法完全否定夏尔会在这里的可能性,那么他除了彻底地在这里搜查之外没有其他选择。
这里是一个地牢,但是不只是地牢。
顺着走道往前,凡诺发现,离开了天井的区域后,地牢本就狭窄的走道渐渐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除此之外,最为明显的变化,要数其中灯的颜色了吧。
原本金色的,温暖的,像是太阳的光芒不见了,而是变成了血红色。
注意到这一点的凡诺,一边走一边抬起头,然后不出他所料,他看见了灯的变化。
那些灯都变成了红色,是那种非常不详的光芒,这些鲜艳却瘆人的颜色摇曳在雕刻粗糙,明显被避讳的红晶石中。
周围非常安静。
凡诺按照那种准则,即走迷宫的时候就顺着墙壁走,一定会有出口,如果回到原点了就换对面的墙这一简单的几何关系,试图穷尽这个没完没了的走道。
可是走了没多久,眼前的红色照明突然愈加鲜艳了起来。
“——哦,所以我就要发财了?”
想象着自己可能是跑到宝物库来了,尽可能积极地思考着的少年自言自语。
然后,就在似乎是走道的出口的地方,突然有一个声音回应了他:
“——谁在那里?&”
凡诺停下了脚步,虽然因为上面几层都空无一人,所以凡诺觉得最底下应该也不会有人在。
但是这似乎不是这样。
那个声音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是男是女,凡诺没有回答的意思,他现在思索怎么快速脱身。
不过,凡诺转念一想,又撇了撇嘴——
这里是哪里?不清楚,不过这里遍布了红色晶石。
如果凡诺想的没错,那么这里应该是谁都无法使用魔法的地方才对。
——哦,那我怕什么咧?
于是凡诺大声地喊道:
“——夏炉尔国的解放就要开始了!&”
内容不用管,凡诺随便挑的。
“哈?&”
对方对着毫无逻辑,但是是有着含义的话的反应也十分单纯——吃惊了。
那高亢的音调,是女人啊。
于是凡诺站在离走道出口不远的地方,对着出口照进的黯淡红光和模糊不清的景色喊道:
“——晚上好啊,小姐,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旅人。&”
“……旅人吗?那还真是奇怪了。&”
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是似乎是没有敌意。
正当凡诺思考着是否应该前进,走出这个迂回脏乱,让人压抑的走道,前去看看那位令人好奇的,正在和自己对话的声音的主人时,那个声音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那么,旅人,你为何会在这里?你也被放逐了吗?&”
放逐。
凡诺在监狱里面没有学到这个不常使用的词汇,但是凡诺听懂了前半句。
他回答道:
“我自己过来的。&”
对面沉默了,凡诺问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
然而对面却疲惫地叹息着,回答:
“问了也没用,我也不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
她的语调之中满是落败感,仿佛尝试着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已经很久了。
接着凡诺想再问什么,她没有回应了。
——OK,虽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是这样沟通可没有进展啊。
凡诺压住心头的疑问和不安,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
“我的名字是凡诺,小姐。&”
“……凡诺?&”
哦,有反应了,真是万幸。
对面似乎在默念自己的名字,然后门洞对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真是奇怪的发音,你说过你是旅人?&”
“没错,我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思考着怎么将对话进行下去,凡诺用礼貌的语气问道:
“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
“好吧,对方报上姓名,这里也要尽礼仪才行——我叫狄奥珂,狄奥珂•阿卡德丁,我要你记住我的名字,这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呃,你应该不是贵族吧?&”
……怎么?
凡诺突然觉得,一提到礼仪方面,对面的声音似乎突然精神了起来。
特别是报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年轻的女性尖细的声音中带着一点傲然。
OK,不管怎么样,比刚才半死不活的样子要好了。
“你好,狄奥珂小姐。&”
凡诺这么打着招呼,本来是想表示自己的亲切。
谁料对面突然激动起来说:
“你怎么能——你应该叫我阿卡德丁小姐……唔,呜呜呜……&”
——而且途中似乎是她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语调一转,又变得阴沉,甚至显得悲伤起来。
最后她说:
“……你就叫我狄奥珂吧……忘了阿卡德丁吧。&”
“我叫你dio吧!&”凡诺忍不住说道。
“喂!别随便缩略我高贵——唔,珍贵的名字!这是我的祖母赐予我的不可动摇的荣耀!&”
凡诺耸耸肩。
想必有件事情对面并不知情,就是凡诺出生于现代社会,对于古老的阶级制度不是很感冒。
“喂,dio,你在这里干什么?&”
“都说了叫我狄奥珂了!——唔,我一直在找出口。&”
“是啊,也难怪你找不到了。&”
凡诺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引起了狄奥珂•阿卡德丁简称dio小姐的注意。
她问道:
“你怎么还这么平静?难道你是误闯这里的吗?&”
“啊?我不是说了我只是旅人吗?当然是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所以随便进来的啦~&”
“……这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在装腔作势,刚才也是!毕竟,这里可是——&”
“是城堡,我知道啦~&”
凡诺打断对面的话,然后摇了摇头。
其实,从对话开始的一刻,凡诺就感觉到状况正在急转直下地变糟糕。
——不是直觉或是第六感,凡诺之所以这么觉得,是有着直观的感觉的。
因为凡诺能够感觉到魔流的流动。
关于刚才,dio小姐所说的出口的问题。
凡诺从刚才就感觉到,十分大且整块的,呈现条状的魔流流动,并规整地移动着。
——不是很明白,那么换个说法。
简单来说,十分大且整块,呈现条状——比如整条走道——的魔流流动,并规整地移动着。
啊,还是看不懂的话,缩一下句可能会更明白:
——走道在移动。
“哈——”
凡诺此刻,比起后悔,不如说是感到十分麻烦。
夏尔小姐,你怎么一天到晚朝着奇葩的地方跑呢。
刚才所说的,贴边走迷宫法——这只适用于静态迷宫。
如果整个建筑结构在变动的话,这就不适用了。
凡诺想到这些,就忍不住问那个,疲惫的声音:
“——你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结果对面的声音回答说:
“……记不清了,我只感觉我的衣服渐渐积上灰尘,开始破洞,开始腐烂……&”
……啊?
一件衣服腐烂需要多久,就算环境十分脏乱好了,要多久?
喂?不是吧?
这个回答太过出乎凡诺的意料,他忍不住问道:
“呃,你不饿——不,等一下,在此之前你怎么还活着?有人送饭?&”
“凡诺,你是哪里的旅人,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结果反倒是对面表现出了比凡诺更大的吃惊,她说:
“——在这血色的‘规则’之下,没有人能够让魔流流动的,你难道不知道吗?——生命也是魔流流动之物,在这里,生命是停滞的。&”
凡诺点了点头。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狄奥珂小姐问的他一个问题,他只听懂了前半问。
现在他领悟了后半问。
他确认到:
“所以‘放逐’其实是,被丢弃,被遗忘的意思吗?&”
对面沉默了,凡诺突然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太过直接,太过残酷。
但是,名为狄奥珂的女孩还是回答了。
她回答说:
“……是的,被丢弃,被遗忘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