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变宽的走道预示着什么。
凡诺不仅仅是因为察觉到了走道的变化,他还有更加直观的感觉。
——魔流的浓度愈加稀薄了。
就好像,渐渐地回到了以前的那个世界。
回到了地球上一样。
“这里不是出口啊。&”
虽然心中莫名涌起一种激动,但这位侦探他还是保持着冷静。
当务之急是找到夏尔小姐,这件事他没有忘记。
所以,他没有像狄奥珂小姐那样。
只见这个原本只是慢慢悠悠跟着自己的女孩,她突然疾走几步,赶到前面。
然后惊讶地盯着眼前,那扇透着微光的门。
那里,红色叠在一起,比任何地方都要浓烈。
她突然捂住胸口:
“——我感觉……有点难受……&”
“别靠近那个红光。&”
这么发出指示后,凡诺将自己的外套脱下,铺在地面上。
他说:
“你在这里休息。&”
“你呢?&”
“哦~你或许不知道,我可是很强的~&”
虽然不能像你们那样,举起脚尖就能突破重力,踏着空间前进,不能挥动手指就让重达千吨的磐石漂浮,也不能撕裂空气,发动镰鼬现象啥的——嘛,毕竟不会魔法。
但是,怎么说呢?
“……这感觉,真是熟悉啊。”
凡诺用回了自己的母语,在狄奥珂好奇又困惑的目光中,他像红光走去。
——身体仿佛是要接纳这片光芒一样,舒畅了起来。
没有魔流的世界。
在这里,凡诺是强大的。
身后的少女提醒自己不要靠地太近,说是身体会衰竭,但是凡诺知道自己不会。
凡诺的身体里没有魔流。
似乎也无法让魔流侵入。
就如同岩石和土块一样,是不流动的事物。
这是不幸,因为凡诺因而无法在这个世界获得力量。
但是,也算是幸运。
因为此刻他就可以从容地,在女孩子面前耍帅道:
“——要是有墨镜就好了~”
啊,她听不懂就是了。
来到走道尽头,推动被晶石雕琢而成,显得与众不同的大门。
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观景台一样的小走道,可以走出去,回身抬头就可以看到城堡楼塔,但是凡诺看到城堡如同被玻璃隔开一样,微微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侦探少年立刻就回忆起了过去,自己看到过的场景。
又是魔术镜吗?
从外面是看不到这里的风景的吧。
——这里,是城堡的外面,是它遮盖起来的背面。
这座城堡,靠着‘门’而建——凡诺曾听辛蒂小姐这么说过。
当时,凡诺以为这是指这个拱形的大山洞深处为后方建造了一个建筑的意思。
——不是那么肤浅。
“群山……吗?”
或者该说是,‘王’,比较好呢?
抬起头,可以看到,仿佛是爬山虎一般爬满了自己后方的城墙和城墙所对的岩壁,凡诺看到的是晶石。
巨大,规则,闪动着妖异的红光的,仿佛还在生长,在继续凝结着的晶石。
那些晶石极佳的透明度,让凡诺看到了,那只是冰山一角。
晶石刺入了岩石之中,往别的方向延生,仔细看去,会发现,这些晶面,有着弧度。
——非常广阔的弧度,就像看到海平面时,注意到上面的弯曲一样。
“原来如此。”
这是一个环形的大陆。
这个弧度,就是这个晶石‘完备’的证据。
无所不在,给人民力量,财富和安宁,给予了一个文明的王者。
然后,在那透明的中央——
“——深处有着裂痕。”
敏锐的侦探一眼就注意到了。
那里,便是王者所镇守着的地方。
裂缝那里,晶石的生长十分不规则,不像其他地方那样平整光滑,犹如镜面。
那里,中心的地方,晶石犹如在狂风暴雨中掀起的巨浪突然凝结而成的一般,那外形,破碎粗糙,似乎是凝结之后,立刻被打碎,但是立刻又覆盖上新的晶石。
仿佛是在和什么东西抗争,然后,费劲全力堵上一个地方的样子。
侦探眯起了眼睛。
如果自己是个平凡人,恐怕会继续犹豫下去吧。
凡诺没有犹豫。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回忆。
回想着,以前的事情。
虽然以前,凡诺的生活不能算是幸福,只是有点特殊,但是,凡诺知道,许多人记着自己的名字。
孤儿的童年暂且不论。
那些因为自己找出的真相而称赞自己的人,那些因为自己找出的真相而指责自己的人。
——不知道这里的时间和地球的时间是否同步呢?
在警局里面看到自己突然消失的人暂且不论,其他人,当他们看到新闻上对自己的报道之后,会怎么想呢?
会觉得惋惜,并因此消沉哪怕几秒吗?
——或许会吧。
“真是复杂啊。”
以前,凡诺从未思考过这种事情。
他不需要朋友,不需要同伴,不需要理解者。
他只需要真相。
为此,他变得十分强大。
不过,现在,他站在这里,眼前,晶石的中间,那道裂缝诱惑着他。
在这个世界,凡诺十分弱小,任何一个人,只要能使用魔流,抬起手刮出烈风,就可以让凡诺尸首分离。
但是凡诺却只是摇了摇头。
夜晚的时候,凡诺会时常梦到,过去自己的委托人。
本以为没有记住他们,但是他们却冒了出来,在梦中对自己说着话:
有的人说:‘——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来啊!?’
有的人说:‘——要是你能早出生个十几年。或许,就有十二个人,能够得救了。’
有的人怒吼着:‘¬——少在那里批判我,侦探!’
有的人哀求着:‘——我也有家庭!我也有家人!我也有孩子啊!!’
家庭,家人。
凡诺没有那种东西。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在那个罪犯说服自己前,拿出甩棍将其打晕在地。
那一刻,他理解了一件事情。
——曾经,我漫步在自己的城市之中。
——带着满腔热血,发誓要抓捕天下邪恶。
——当血液冷却,我回首,却发现自己没有能够阻止任何一场悲剧。
——只是事情尘埃落定后,来长篇大论的跳梁小丑。
——人死不能复生。
——出场于悲剧之后的侦探,无法阻止悲剧。
“……直到现在才知道,我欠下太多道歉了。”
但是,醒悟过来的时候——
——自己,却已经身处异世界,没有了回去的道路。
可是,现在呢?
一个危险的想法进入了他的脑海。
——那里是门,侦探如此确信。
做不做得到先暂且不论。
假设做得到,那么——
那么。
假如自己,打破这层晶石,打开那扇门。
“……是不是,能够回去?”
但是这个想法立刻,被身后不远处,坐在自己外套上的女孩的喘息给打消。
啊,凡诺心想,我差点给忘了。
那个dio女孩说过什么?
——‘当门打开,魔流大量流入门内,祖先们的身体因魔流枯竭而虚弱,大量人民就这么死去。’
“哈,那可不行啊。”
凡诺咧开嘴笑了。
侦探怎么能容忍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笑话啊。
他转过身。
察觉到自己回来了,狄奥珂小姐问道:
“有什么发现吗?&”
“哦~有大发现呢~&”
是的,大发现。
——过去,从出生以来,十几年间都没能察觉到的东西,凡诺刚才终于发现了。
在自己心里,某个地方——
——渴望着什么。
“你发现了什么?&”
被这么提问之后,凡诺笑了。
他大笑着回答道:
“——我见到了你们的‘王’。&”
“我们的‘王’随处可见,是居家必备之物。&”
看起来dio小姐并没有搞笑的意思,而是发自内心想表达对他们的‘王’的尊敬。
但是凡诺笑得更加厉害。
他笑着说:
“——不一样不一样~我不仅见到了王,而且——”
回想着那副无机质,似乎没有生命力,但是拼死地守着门的身姿,凡诺笑着说:
“——我还向她,学习了‘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