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焱靠在冰冷无比的墙上。这里出乎意料的安静,甚至没有窗外风吹打窗户的声音,似乎隔绝了一切。或许被隔绝的只是声音,或许只是情绪。
整个地牢里就阎焱他一人,他被关在了最显眼的地方。正对大门的位置。几根粗壮的围栏看似没有多么的坚硬,但是却被附有了限制魔力流动的效果。
这是专门为阎焱准备的。
阎焱没有狱友,他只有来自四周的寒冷相伴。
自己不可能就这样被关在这里。这是绝对的,至少每过十分钟就会来人查看情况的。
而事实也就是如此。
他似乎冷静下来了,嗯,准确来说,他现在没有事了。
不过一会儿,
“哒”的一声,地牢的门被打开了。
“哐”的又被合上了。
“踏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但是阎焱却并不想抬起头来。
他一直看着脚下。
“咳咳。”
“先说一下你造成的人员受伤情况。”
大概是很久都没有休息了的贝尔揉了揉头发,然后拿起了一张攒在手中的白纸。
他微微喘着气走到了阎焱的正对面,整了整领口,张望了一下,又走了几步打开了离这里最近的一扇窗户。
呼呼的风在外面吹着,随之而来的还有几束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的阳光。
“听好了,公主殿下身边的两位武圣各是胳膊骨裂,神经挫伤,还有断肋骨的。索性可以花上一年多的时间恢复正常。没死已经是万幸了。”
提兹市警备队队长很快的就提要了文件的最主要内容。不过他只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看向自己多年的好朋友。
人没有变。
只不过之前的同僚却成了犯人。
这真是有意思。
“阎焱!有在听?”
贝尔见阎焱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大声叫了他一下。
声音在牢狱中反射几次,变得更加洪亮,而回声也很长时间没有消散开来。
“嗯。”
阎焱点了一下头,继续看向脚旁的一处石板地面的纹理。
“然后除了那两位武圣之外,提兹学院风纪委员长端木织右臂脱臼。”
“嘛,相比他人而言,这就不算什么了,她的右臂早就被接好了。真是搞不懂是不是因为她经常和你在学院巡逻什么的,有些交情,你就下手轻啊。”
贝尔收起了那张被自己蹂躏的不成样子的“犯罪记录单”,隔着铁栏看着手中的犯人。
“这只是二级伤残,死不了人的。”
腾出手的贝尔继续揉着他的头发。
“但是你居然造孽进了死牢!”
“真是有趣啊,现实一点儿啊,这个国家的法律,尤其是会维护皇室的!”
贝尔隔着铁栏看着阎焱。
“……”
阎焱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的睁开金色的眼眸,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没有一丝光泽。胳膊和手腕上也是青一块肿一块的。
他懒得和对方计较。
“结果呢?”
这是阎焱的下一句话。
“不知道。”
贝尔叹了一口气。
“死刑妥妥的。”
“那还不知道?”
“不知道连带责任是怎样的。”
“……”
“维姬和你是同居吧!你有考虑过这个吗?”
“……”
“一个房子下的两个户口……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吧。”
“嗯。”
“还有,除了这个……”
“刺杀公主,是要株连九族的。”
这才是阎焱进了死牢最关键的一点,即使他失手了。甚至对公主没有造成一点点伤害。
如果对公主有心理伤害,那就忽略不计吧。
“咯咯……”
“哈哈哈啊哈哈哈!”
最长一句话不超过五个字的阎焱终于是忍不住,开始笑起来了。
魔性的声音充斥着地牢。
“哈哈哈……”
“株连九族什么的……他们到真的可以试试呢。”
阎焱低着头捂着自己的肚子。
他似乎是笑的肚子疼。
“……”
贝尔抱着双臂看着快发疯了的阎焱。
“不出一个小时,皇帝的旨令就会下来,这可是大事中的大事,真正的判决会出的很快。”
他没有在意阎焱的狂笑,
只见贝尔的衣服口袋蓝光一闪,他掏出了自己的通讯水晶。
“啊?”
“啊。”
“没事。”
“同意。”
“放她进来。”
“要是在这里实在是无聊的话把这儿毁了也行哦,反正认真的来除了菲尔斯特应该没有人能够打过你。”
贝尔笑着回头看了看那间牢笼。
“不过你少给我添麻烦啊。”
摆了一下手,警备队队长消失在了这一层。
而与此同时,阎焱也收回了那和他英俊的面容不相匹配的笑容。
※※※
楼道里,白发少女见到了贝尔有礼貌的鞠了一躬,便匆忙的跑向贝尔刚出来的地方。
“踏踏踏。”这是更加清脆的脚步声。
“……”
“阎焱!”
即使十分担心与焦躁,但是女孩的声音却掩盖不了其空灵的本质。
“怎么样?”
没有等维姬说些什么,阎焱睁大了眼睛盯着栏杆外女孩的瞳孔。
“啊!之前你说是让我回家,但是根本就没有人在家里啊。”
女孩也看着阎焱的眼睛回答道。
“根本就没有人呢,也不曾有人进入的痕迹。这点我是敢保证的!”
女孩也微微喘着粗气说道。
“是吗,你没有哪件衣服不见了吗?”
“啊?什么意思啊。”
“没没没。”
阎焱的目光始终没有偏离正前方的十五度。
“辛苦你了。”
阎焱他在思考,同时也在疯了一般的转动大脑思考。
“其它情况呢?”
阎焱简短的问道。
“因为并没有人认出你的身份,而且端木和菲尔斯特也在之后拒绝了一切口供,所以……”
就是说这么长时间,身份都没有被查出来?
“嗯,那么,那位至高无上的公主殿下那儿有怎样的消息?”
“死罪哇,你吓到她了。而且,是个人都看到你的确是用剑戳进了她的身体里。”
即使这是一个圈套。不过,也真够有意思的。
阎焱正坐着,他握紧了双拳,脑袋猛的向后一撞。
“维姬……”
“嗯,嗯。”
女孩沉闷的应了一声。
阎焱身后的墙似乎有些裂了。
“如果是很糟糕的结果,请做好大闹一场的准备吧。”
阎焱微微上扬着嘴角。
女孩摇着头否认道
“不,难道就不会有更好的办法吗,公主殿下身上的魔法能量确实是抵抗住了那把剑,你并没有给她造成任何伤害啊。”
嗯,在外人看来,也确实是这样。
就像是事先知道公主会被行刺似的,那猜不透等级的光系防御系魔法,来的真是妙。
而不管过程是怎么样的,这都是行刺行为没有任何异议的,不然阎焱又怎么可能被抓到这里。
死牢已经多年没有人光顾了,不知道刽子手的技能有没有生锈什么的。
“那得跟法律讲去,新历1020年的宪法,我自认为是希尔瑞千年以来最好的一部,三十六年都没有任何改动。”
阎焱冷笑着。
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或者是绝望。
“别这样……不要口是心非。你……其实是最感到深恶痛疾的吧,对于这个法律。”
维姬双手紧握着冷到刺骨的栏杆,痛心的说道。
“如果不是这个法律……你……”
又怎么会……
“嘘……”
阎焱向前倾身,拳住了女孩的手。
“诶……”
维姬目光先偏向了握着自己的大手,然后目光同样的与眼前这个男人交汇到了一点。
他的脸现在离自己很近。
“这……就当是你和我的秘密好吗。”
阎焱温柔的说道。
“千万不要说出去……”
“就算是对我。”
“答应我……”
※※※
只要知道了最终的结果,就可以有计划进行的方向了,但是往往最让人讨厌的却是漫长的等待。
如果是在平时,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阎焱一定不会去做的。
但是现在他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
相反,女孩的时间不够了。
“喂!时间到了!快出来!”
门外值班牢头打开大门冲里面吼道,语气中充满着厌恶。这里是死牢,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虽然这是命令,但是维姬由衷的感觉很不满,这种嚣张无比的语气,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
这些人都是,那些人也是!
他们以为自己是什么?
被缅怀的高尚者?
亦或是被衬托出的正义者,审判者?
……
“快离开吧……”
“接下来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不是说好了,有很多的约定吗?”
……
在不舍与痛苦的挣扎过后,维姬在阎焱的交代之下走出了幽暗的地下一层。
……
走了,
……
真的离开了。
“咚。”
阎焱倒在了水泥地上,他的面色变得十分苍白,嘴唇也开始发青。双手颤颤巍巍,就连头发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啧啧。
可恶。
阎焱浑身的魔法回路都被限制住了,就是说现在,他似乎在很大的程度上丧失了感知能力。
而且……自己还收到了诅咒吗?运气真的会有这么背的时候吗?
阎焱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妙了。这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血液的循环减慢。
全身变冷,直到失去了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