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松观是一间有着一千七百多年历史的道观,观中供奉着老子,是东汉张陵所创的正一盟威道的分支,后来出来一位得道者而自成一派。尽管历史悠久,但是香火并不旺盛也仅仅勉强用于维护老旧屋舍。不过,在道观下方,有一老道士耕种的梯田,除此之外,老道士通过为山下村庄的乡民操办法事和给婴孩取名挣些额外收入,小出云的衣食勉强无忧。
清晨长松观古旧的书房里,老道士正伏案撰写这一年的观志,在他身旁围着一摞摞老旧泛黄的书本,有《三字经》、《童蒙训》、《弟子规》这些启蒙书籍,也有用隶书雕刻的竹简《太清正心道经》。当年只会在襁褓中哭闹的小婴孩如今已能老老实实地待在老道士身旁捧着《开明国语课本》仔仔细细地逐字逐句阅读。(注1:《开明国语课本》是1932年上海开明书店出版、叶圣陶主编、丰子恺插画的小学国语教材,当时一经出版好评如潮。不过由于抗战爆发,开明书店处于火线因此此书就此绝版。)遇到了不认识的字,出云就用稚嫩的童音脆生生地问道:“师傅,这个字念什么?”老道士放下手中的毛笔,转过身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道,“这个字是‘jia’,家人的家。”“什么是家啊?”老道士慈祥地看着出云,“家啊,就是能让你安心休息的地方。”“那道观就是我的家咯?”“是啊,长松观
就是你的家。”
下午随师父完成例行的修炼后便是出云最期待的玩耍时间,与师父在山林间施展千奇百怪的道术捉迷藏,当然捉迷藏获胜后师父奖励的从县城带回的新奇玩具和漫画书才是小出云如此期待的理由。
老道士闭上眼睛背对着小出云,大声数着:“一,二,三,四,五,六…”
小出云左手灵活掐诀,大步一迈,“行”,身形立即化成一道细线穿梭在林叶之间,眨眼功夫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老道士终于数到了六十,睁开双眼四处随意地望了望便找到了刚才小出云消失的方向,踏出歩罡,“咻——”的一声追了上去。
小出云在林间前行了足足有3公里才停下来,此时已是气喘吁吁,不得不将瘦小的身子靠在大树上休息一阵。然而,刚刚坐下没多久小出云就感觉到气势外放的师父正向这里赶来。小出云立马站起身,顺手拾起一把落叶抛向空中,双手迅速掐出繁复的诀印,口中念念有词,“墨神分流术”,落叶化作了小出云的模样,然后他又掐了个诀,“行”,分身四散而去,而本尊则捏了剑指不急不慢地在树根上画了个符印,然后继续朝着之前的方向行进。
不消片刻,老道士便出现在了方才小出云停顿休息的地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小家伙修行的天赋真是过人啊,才练了三四回就能施展墨神分流术了。不过,这法术还不到家,分身太粗糙了。”只是眨眼间,老道士便寻出小出云遁行的方向,继续迈步追去。
小出云很快就发现身后那强大的气势一直对自己紧追不舍,不由得感叹自己与师父的差距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明明昨日花了老大功夫才掌握的新法术,结果师父毫不踟蹰就发现了真身的动向。这使得小出云的小脸不由得鼓成了包子,“师父这是厉害啊!不过,这次还有奇招,一定可以成功的。“小出云暗暗给自己打气。
突然,小出云身后传来猛烈的呼啸声,一阵狂风从背后袭来,伴随着狂风还有一个老不休的歌声,“大王叫我来巡山,小心提防孙悟空…”尽管这歌声无比引人发笑,可小出云怎么都笑不出来,眉头都皱成一团了,因为这是师父在告诉他“为师已经追上来了”。有奖励怎么可能会少了相应地惩罚呢?小出云可是极其不想再被惩罚了,他可不想加练那个一点都不基本的可怕的基本功。
可惜,八九岁的小鬼再怎么修炼也无法超越那个不知修行了多少的寒暑的老道士。小出云回头一瞥,老道士面容已经清晰可见了,然而他却依旧保持匀速不急不缓犹如闲庭信步般跟在小出云后面,就像是老猫玩弄猎物一般。小出云可是一点都不淡定,但是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甩开身后的牛皮糖。
老道士终于加快了速度,慢慢地逼近小出云。这时,小出云掏出了一块背面满是繁复花纹的镜子,右手掐诀一划,“秘术·镜转天地”,镜子与之前画了符印的树根形成无形的联系,小出云的身影被吸入镜中转移到之前休息的大树下,而老道士面前是剩下这块镜子。这突然的一幕把老道士惊得一个踉跄重重地撞在了树上,还好他不是寻常老人而是半步真仙的强大修行者,不然这一下足够让他去医院享受漂亮的护士的照顾,如果不需要支付医疗费的话老道士一定是一万个愿意。
转移到树根底下的出云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如同躺尸一般。尽管使出了这一奇招,然而失去了行动能力,很快就会被师父抓到,失败是不可避免的了。
老道士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爬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施展挪移之术瞬间到达小出云面前。只能微微睁开眼皮的小出云见到来人,仿佛认命般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两口气后,哀求着向师父讨价还价,“师父,能不能只练一半啊,我真的好累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滚刀肉模样活灵活现。
老道士看到小出云这模样哈哈大笑,然后把小出云背了起来,一改往日教导小出云时贱兮兮的嘲讽语气,表扬道,“出云啊,这次是你赢了,刚才那个镜转天地真是妙,妙,妙不可言啊!奖品想要什么?为师给你买。”一连三个妙字,其中对弟子超乎意料的成长的自豪和喜悦不言而喻。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小出云一直保持愣愣的模样趴在师父背上。
直到返回长松观,小出云才确信自己捉迷藏赢了师父的事实,纠结了好半天最终决定,“我要《浪客剑心》的漫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