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栋破旧的小房子内,一支蜡烛照亮了周围,弱小的火苗在露风的墙壁内好像随时都会熄灭。
我坐在这栋房子内的唯一一张椅子上,眼前的鸡冠头法可利正跪倒在我的面前,而犬人族少女的翡翠则是靠在墙壁偷偷地往我这边看来。
他们都在惧怕我身后的红色大剑,法可利曾经弃我而逃,而翡翠则是直接目击到我的杀人手法。
恐怕在他们两个人的眼里,我也许只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发狂的野兽罢了。
“对不起基恩大哥…我……”法可利眼神左右闪避,似乎是在组织道歉的语言。
我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用锐利的目光狠狠地盯着法可利,法可利就像个被蛇盯着的小老鼠一样,不敢动弹。
我也没有要怪罪他的理由,倒不如说因为他把翡翠带走,我反而更加容易行动了。
不过现在的局势……我对他们来说是反派的一方吗?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
按我的见解是法可利喜欢上翡翠了,然后带她私奔,结果在一个陌生的小镇里巧合般地碰到了我,而我却刚好充当了棒打鸳鸯的角色。
先不提法可利对翡翠的感情是否真实的,翡翠又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呢?
我走向翡翠,想问她关于是否愿意呆在法可利身边的这件事,但翡翠却像一只受惊的小狗,头上的两只兽耳无力地垂下,目光时不时扫过我的脸。
她在观察我的表情,就像即将被家暴的小孩一样,能从家长的脸上看出他即将要做的事。
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尽量保持原来的表情,不让她受到更大的惊吓。
我的目光打量着翡翠的全身上下,穿着依然是从黑鼠党那偷来的服装,脸上的灰尘暗示了她这几天的惨淡生活,手脚有几道已经结疤的伤口,这是在黑鼠党时就已经存在的伤口。
我回过头望了一眼法可利,日渐消瘦的体魄,睡眠不足的眼袋和稍微变形的脸孔。
很明显法可利这些天都在细心照顾翡翠,尽我所能地给予她更好的生活,如果今天他没遇到我的话,说不定会在那条无人问津的小巷里趴在,直到腐烂被人发现的那一天。
“那个…我记得你叫翡翠是吧,你知道自己住在哪吗?”
翡翠好歹看上去也有二十岁左右,脑力…应该不是弱智儿吧?
“她的父母早就死了,她是被转卖到黑鼠党当慰安妇的。”
回答我问题的并不是翡翠,而是跪在身后的法可利。
慰安妇……我突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突然间后悔放过黑鼠党了,早知道就把那垃圾组织清扫干净再离开了。
“这是她告诉你的吗?”
我转过身去,问向法可利。
“她把一部分告诉了我…我把一些我在黑鼠党打听到的事再结合她说的话推理出来的。”
鸡冠头发型的法可利,目光悲伤地望了翡翠一眼,随后便转过脸去不甘心的咋舌。
“这样啊……”
我能理解法可利的这股复杂的心情,那是一种十分清楚自己弱小,对现实感到无能为力的愧疚和懊悔。
“顺便问你一句,从我进入黑鼠党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我指的是从劈开冰雪城下水道连接黑鼠党的墙壁那一刻开始。
“……”
法可利沉默了,他的沉默让我意识到自从打败城堡恶魔和帕库丽尔与娜莉娅回到冰雪城的那一天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设好的局。
那几个穿着黑鼠党服装的混混我想大概就是法可利用计谋叫来的。
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我会在那天带着雪兔族的人回到冰雪城呢?
当我把这个疑问提出来的时候,法可利回答了我。
“是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那个无论怎么杀都杀不死的赏金猎人吗?
……算了,现在不想过去发生过的事,我应该处理好现在的事才对。
“你是认真的吗?”我瞄了一眼身后的翡翠。
法可利抬起头望着我,一张严肃的表情上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决心。
“我会为她的一生负责的。”
说真的,我不擅长处理这种跟爱情有关的问题,我一个没恋爱过的小白又怎么会理解呢。
法可利跟我不同,他敢于直观自己的感情,同时他也做到了英雄救美的情节,虽然是借他人之手,但他确实成功了。
“说起来,上次我让你帮我带着的那把剑呢?”
在黑鼠党的武器库里,我发现了一把好剑,银白的剑刃是我见到过的所有武器里最锋利的一把,但薄弱的剑身减少了它的寿命。
简而言之,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以最强的锻造技术制造出的供贵族装饰用的武器。
我现在的武器出现了裂缝,急需一把备用的武器以便不足之需。
“那把剑啊……”说着法可利便走到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边,在床底下掏出了一把闪烁着银色之光的利器。
“我觉得基恩大哥一定会来找我,我就没有把剑卖掉,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
法可利把白银之剑递给了我,我右手握着剑柄,左手用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剑身。
这是一把没有被雕刻过名字的剑,华丽薄弱的剑身仿佛在说这把剑不能受到过重的冲击。
以牺牲武器耐久度换来的是这把剑的锋利度,把它放到耳边仔细聆听,我仿佛能听到剑刃切割空气的声音。
这是非常美妙的音律,就好比是在一个空无一物的房间内,皎月透过窗户照耀在窗台的一束白玫瑰上,幽静文雅。
“那个……基恩大哥?”
“啊…哦,对了。”
我把白银之剑切换到左手握持并插到地上,右手则是伸向腰间钱袋。
突然间,翡翠冲了上来,只见她莫名其妙的抓着我的左臂,嘴巴小声地念叨着法可利的名字。
“快走……”
就在我感到蒙逼的时候,翡翠说出的那两个字让我瞬间明白了她抓住我左臂的意义。
那是让法可利赶紧逃离的意思,翡翠把我插剑的动作当作是行刑了。
法可利赶紧走了过来,他拉开了翡翠,然后摆出一副道歉的姿态。
“抱歉…基恩大哥,我想她大概是…”
“没关系,我虽然说不上是正义使者,但也不会滥杀无辜,这是曾经跟你约定过的报酬。”
我从钱袋里拿出十个金币递给了法可利,法可利满怀感激地接过了金币。
“缺少的那部分就当作是你逃跑的惩罚了,你没意见吧?”
“我怎么可能会有意见呢…谢谢你基恩大哥。”
“别再叫我大哥了,叫我基恩就行了,天色也不晚了,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我转过身,走到玄关拉开这座破旧房子的大门,就在我即将走出门框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男女混合感激的声音。
“那个…基恩,非常感谢!”
法可利弯着腰在向我鞠躬,而翡翠则是被法可利按下腰来强迫鞠躬。
犬人女生翡翠的头上的那双兽耳在不停的动着,尾巴在左右摇摆,即使脸上摆出一副冷漠的表情,但也隐藏不住内心中的那股高兴的心情。
是啊,电灯泡终于能离开了,还给你们带来了新的希望。
只是…希望法可利不要把我给他的那十个金币拿去赌博了。
*
赔偿了旅馆老板的损失之后,我搬到了另一个新的房间,我应该感谢旅馆老板是个好人吗?这都没有把我赶出去。
躺在陌生的床上,我望了一眼窗外的月亮,又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白银之剑。
为了给这把剑准备一个合适的剑鞘,可是花了我不少钱啊,你最好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就好。
……唉,我在对一把剑期待什么啊。
我闭上眼睛,准备进入睡眠,结束平常的一天的时候,脖子上的狮子头项链响了起来。
『基恩?你在吗?在的话回我一句。』
狮子头项链散发着绿光,同时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这是娜莉娅的声音,有好些天没听到娜莉娅的声音了,现在听到她的声音反而有点想念了她。
不过既然她用调查部的项链联系我了,我想大概是关于任务和委托的事吧?
『我在,怎么了?』
『上头对我们下达了紧急任务,事先问你一句,你现在在哪?』
我现在在哪来着?我不知道这个小镇的名字,只知道这离哈莫村很近。
『在离哈莫村很近的一个陌生小镇上。』
『这样啊,那你现在赶紧快马加鞭赶去哈莫村支援扎克。』
扎克?是调查部内我还没见过面的那位部员,娜莉娅要我去哈莫村支援他,该不会是哈莫村出了什么事吧?
『发生什么了吗?』
『事态很严重,哈莫村出现了大量尸鬼,现在整个哈莫村的人都被感染了,现已被帝国的教团军给隔离了,扎克从中午进去到现在都没出来,我怀疑他是被亡灵法师给操控了。』
尸鬼……我记得尸鬼是那种靠唾液传播疾病的不死生物,跟食尸鬼不同,尸鬼的传染能力强,只要被咬到一下,病毒就会寄托在唾液上,随着伤口的感染进入活人的体内,进行激烈的器官破坏活动。
哈莫村……对了!小美和铁火还在哈莫村呢,他们没事吧?
『我知道了,我现在立马赶去哈莫村。』
『等等,你得先和哈莫村周围的教团军汇合。』
『嗯……我明白。』
『那么紧急联络就先到这了,请多加小心,基恩……』
随着娜莉娅声音的消失,狮子头项链发出的绿光也跟随着声音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