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不是我不愿意教，而是我确实不会怎么使用狙击枪。手枪的作战和狙击枪的作战完全是两种模式，与其乱教我倒不如让她自我摸索。”
“……你是在期盼奇迹吗？”良翻了翻白眼，他抖着身上迷彩服的灰尘，一副已经懒得跟苏维说话的模样。苏维闭上眼睛呆了一会，然后突然睁开眼睛跟良说：
“我要走一趟，晚上不知道多长时间能回来。你帮我照顾一下我的新搭档。”
“恩？你做什么事？难道……”
”那是我的世界，与你无关。这可是你说过的话，不是吗？”
苏维作势要走，良打量着屏幕中的桃夭夭，她正连续击发着狙击枪，长长的枪管颤抖着，从屏幕外就能感受到她的粗暴。良突然注意到什么，他拦下苏维。
“等等。这把枪，该死的我才注意到……那是她的吧？”
“……没错。是她的。”
“她的枪怎么会在你这里？”
“……我告诉过你，我失去记忆了。”
苏维面无表情，他别开眼神，良一把抓住他的前襟。从远距离看，如同良要痛殴苏维一样。但奇怪的是，良松开了手，只是蹲在了地上。苏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默然地快步离开的房间。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不是吗？
我们早就做好准备。
因为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不算是活着了。
……
“小姑娘，枪不是这么打的。”
就在桃夭夭回到休息大厅，用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时，旁边突然有沉重的男人声音传过来，让她浑身颤抖了那么一秒。
她下意识摸上枪，才回头看过去。
一套乱七八糟像是打破了调色盘的衣服挡住了桃夭夭的眼睛。她仔细一看，才注意到是之前在房间里跟苏维说话的男人。他长得并不算粗壮，可以说甚至有胖胖的感觉，但脸庞却勾勒得非常清晰。从头到脚，他全身几乎都被衣服的五颜六色所掩盖，连脸上都涂着涂料，与常人截然不同。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人体艺术？
“你对枪的态度太过简单了，所以它才不会响应你。”
良认真地看着桃夭夭说。
“桃夭夭，你好。我叫良，是苏维的挚友，也是这家店的老板。”
“你是这家店的……原来这是家店。”
“没错，这既算是博物馆，又是打靶的场地，我就是这里的负责人兼教练，张良。嗯，不是古代那个算无遗策的张良，我最讨厌的就是后勤的算数了。”
“哦，是嘛。”
对应良的热情，是桃夭夭的冷漠。她只是大略地看了良一眼，便抱上狙击枪准备离开。良赶紧挡在她面前。
“不想让我教教你怎么用枪吗？我可是用枪教练呢，砰砰砰砰的，开枪相当精准。”
“……哦，谢谢了，我不用。”
桃夭夭换了方向准备离开，良像熊一蹦一蹦地再次拦在她面前。
“喂，不要害怕。我是苏维的朋友，肯定骗不了你。我真的很擅长打枪的，狙击也算是我的特技之一，普通的狙击手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她连听都不准备听，转身准备走。但良左转右转就是不放她离开。桃夭夭只能恼火地停下脚。
“第一，算无遗策的算不是算数的算。第二，张良虽然算作军师，但他管的也不是后勤，管后勤的是萧何。第三……如果你真的是苏维的朋友，就应该知道，这把枪不是随便谁都可以用的。”
“好一个细心的女孩。”
良闻言挑挑了眉头。
“原来张良不是管后勤……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就算我不是拾灵者，但是也可以用得了拾灵者的武器……你是不是因为太过于自然忘记了。苏维可不会轻易被人看到身影的。”
“……！”
桃夭夭睁大了眼睛。正如良所说，她真的忘记这件事。但他又的确在跟苏维交谈，也就是说……
“能走走吗？我想跟你聊聊。”
……
桃夭夭和良正走在他说过的博物馆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玻璃柜星罗棋布，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其中。旁边偶尔有些许游客经过，都对这一组合感到奇怪。毕竟博物馆里随便走着抱着超长型狙击枪的少女和全身穿着迷彩服的男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对劲。
但两个人看来都是旁若无人惯了。桃夭夭是没注意到，良是压根不去理睬。
“我和他从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这是良所说的第一句话。
“从小时候？”
“苏维又不是小时候就当上拾灵者的。谁都不会没有童年。我是他的邻居。因为学校分配是按照地域分的，所以非常不幸的，我和他一起上的小学、初中或许还要加上高中。”
“哦……还真想象不出那家伙玩泥巴的场景。”
桃夭夭想象着苏维小时候的样子，却不知为什么总是想不出来。
“没错啊。那家伙总是一脸别扭地跟在最后面，结果没有一个人跟他玩。现在想来还很有趣呢，一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表情，总是板着脸。”
“现在完全看不出来呢。”
“因为那张脸之所以板着是因为他不知道用那种表情好。我还记得，有一天我无意中见到他对着轿车的镜子照，嘟囔着到底是笑好还是板着脸好。”
“……哦？”
“当然了，那家伙实际上非常笨拙的，但是他总是想去做。所以看上去既勉强又委屈，偏偏还坚持自己，固执得要死。”
“那个，打扰一下，你说的是苏维？”
“怎么了？”
“不，只是因为差距太大，一时间联系不上。”
桃夭夭摇了摇头，她似乎很难把良嘴里的苏维和她所认识的苏维联系在一起。她踱着步子，枪口随着她的晃动越来越大。一会，她才抬起头，堪堪问良道：”他是怎么成为拾灵者的？”
“……苏维说过你很敏锐，没想到却是真的。”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再说，“不过这件事我确实知道。”
“是他跟你说的吧。”
“……差不多吧。”良苦涩地咧咧嘴，他拍着自己的肚子停在了一个玻璃箱中央。玻璃箱里面摆放着一把指挥刀，他复杂地看着这把刀，眼神深邃得让桃夭夭不禁对它产生好奇。她扭过头，才发现这里大多都是枪械。
毕竟是以枪械为主题的博物馆。而这把刀却不是文物，甚至连介绍的牌子都没有。
“这把刀怎么了？”
“这就是苏维为什么能成为拾灵者的故事……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良转过身，不知为何，明明看上去像陀螺般滑稽，但桃夭夭却感觉他的动作充满了决心。他似乎要做什么，这件事对于他很重要。
“如果你能学会如何使用这把枪，我就把苏维的秘密告诉给你好吗？”
“秘密？他的秘密？”
“对，他为什么要成为拾灵者，他又以什么活到今天。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作为交换，你要尽快学会如何使用它。”
顺着良的手指，桃夭夭看向怀里的枪。狙击枪静静地沉默着，它似乎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作为代价，如果你真的成为了拾灵者。”
良继续说。
“我要你无条件杀掉一个人。”
“杀掉一个人？”桃夭夭倒吸了一口气，她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样的条件。
“……你对苏维太过于信任，谁也没有告诉过你他是怎样的人。如果你真的了解在他身上发生的始末……你就会知道，他是个骗子，他是一个专门拖别人下地狱的恶魔。你不就已经被他拖下地狱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