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我的主人。
这一点也没错,不是吗?
作为一把宝剑孕育而生的灵,我知道自己的使命的。
就算是一千年那样漫长而又枯燥的生活,除了打打杀杀还是打打杀杀,我也已经习惯了。
——习惯作为一个“物品”活下去。
我的主人从来没有在意过我的感受,直到……
我遇见了他。
本来我还以为时隔多年再次成为他人的物品还会是一样的场景呢。
“哎呀,好帅气的剑!”
我看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笑得像阳光一样温暖,深邃若星空的黑色眼睛充满了我从未见过的感情。
——真挚、毫不掩饰的喜爱。
那是多么奇特的感觉,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虽然如此,明明心中澎湃着温情,到口的却是——
“喂,你看够了没有?”
多么刻薄的话,我简直无法想像这是我说的话。在主人面前从来不敢大口喘气的我,竟然在自己下一任主人面前出言不逊,我……
后悔了。
还没有来得及做些什么,他突然接口了。
“酷!这把剑会说话!”
他本来吃了一惊的表情像是春风化雪一样消逝,绽放出格外阳光的笑容。
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主人……
“喂,人类,剑难道不能说话吗?”
我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这个嘛,我是第一次见到剑会说话啊!有点激动,莫怪,莫怪。”
他笑嘻嘻地说,小心翼翼地把我从沉睡了不知多久的匣子里拿了出来,好像毫不介意我那极其不客气的语气。
“呃……你叫什么名字?”
他搔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问。
“名字?我没有。”我冷冷地应了一句。
“呃……”他有些尴尬地撇过了头。
我真是疯了,居然敢这样忤逆主人的意愿,自从我遇见了他,我变得不像我了。
他漆黑如墨的眼眸扫过地上的剑鞘,突然转头看着我,咧嘴一笑。
“龙泉?哇塞,好酷的名字……但是听你的声音明明就是女孩子……”他像是在纠结什么,停顿了片刻之后,他双目放光地说,“我知道了,那就叫你映月吧!怎么样?映月!”
“映……月?”我的名字?他难道不知道与我齐名的另一把剑的名字就叫映月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哭,好想哭。
这个主人好不正常,我明明就是一个物品,为什么要给物品取名字呢?
“没错,从今天开始,你就叫映月!”
记忆中他那时的笑容,比我之前千年的记忆还要弥足珍贵。
那天,我们决定跃迁,因为他要去找他心爱的女孩。
为什么,我心里好难受,就像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一样,堵得慌。我想让他放弃跃迁,找个只有我们的地方,快快乐乐地聊天,看月亮,不要去找那个早已死去多年的女孩。
可是我不能,我做不到。
我无法拒绝他,对于他来说,那个名叫“舒瑾年”的女孩就是他生命的意义,而他……
是我生命的意义。
结果,我们失败了。
他快要失血过多而死了,我能感觉到他的生命气息变得稀薄,难道……
我的意义,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喂,愚蠢的人类,你怎么样了?”
天啊,这真的是我说的吗?
“啊……我不甘心,为什么……”
他就算要死了,心里记挂的仍然是“她”。
我心里酸酸的。
可是,他曾经送给了我一条原本属于“她”的发绳,真是符合他的性格。
率性而为,脱线得厉害。
笨蛋,谁会稀罕这样被别人用过的东西啊!
我稀罕。因为它毕竟是他送给我的第一个东西。
后来,这条发绳变成了我从不离身的发带。
我就是那个,只要是他,无论送我什么都好的剑灵。
这是他送我的第一个礼物呢。
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后来,或许是命运吧。那块石头救了他,只是……
他变成了她。
而我,也借助了那块石头,拥有了剑灵梦寐以求的实体。
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爱着他。
我抱着他找了个城市住了下来。看着他熟睡,看着他的脸色一天一天变得更好。我偷偷地在他旁边坐下,自言自语地说着心里话。
但是,你什么时候醒来啊?弥亚。
我好害怕,怕你就这样一睡不起,再也无法见到我现在人形的模样。
书上说,男人喜欢漂亮的女人,我觉得我现在的模样应该可以得到你了吧?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月?三个月?或许是一年?
门庭已经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花,红的、白的,五颜六色的。不知不觉,到了春天了呢。
如果今天你还不醒来,我就偷偷在你脸上画乌龟哦!
我看着他的脸,傻傻地笑了。
弥亚……
我爱你。
我将我的唇印在了他的额头。
——无论多久,我等你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