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结束后，有些来宾会即刻离开现场，还有的则会聚在一起聊天。在场的大多都是帝都贵族，从那些离场的人身上，多少能看出些联系。
在我试图记住留在场上来宾的样貌时，丽莎这才姗姗来迟。
“抱歉，我来晚了。”
“你去哪了？”
“有个老朋友来拜访我。我去应付了一下，花了些时间。”
老朋友？丽莎小姐的老朋友？
我想不出有什么样的人会被她那么称呼。也许只有之前哥萨克女子步枪团的人才有点可能，但她们之间的关系不像是朋友。
“费莲娜小姐许了什么愿呐？”
“……你不用知道。”
两人还是和之前一样，一面对面就开始剑拔弩张了。我真应该把这个放在新年愿望的清单里的。
仪式结束准备收工的莱茵哈特和恩雅也看到我们在这，也走了过来。
“新年好，老师。”
“新年好，你们今天看上去真的很特别。”
“我和莱茵哈特都是第一次主持，感觉蛮紧张的。真希望我祷词没念错……”
莱茵哈特这次没有说话，他刚刚腹部被打了几拳后现在变老实了。
“祷词变了？”
我最关注的还是祷词的改变。以前众生院是极度推崇光明神的，因此祷词里均是对其的赞颂。而现在颂词却提到了之前被唾弃的黑暗神。
对此我感觉好奇。
“是的。一般来说祷词不允许修改，只是在脱离众生院后，母亲似乎有更大的权限了。”
“……”
有点意思。
我本以为王当时把众生院分割了三部分是削弱了督军和神教。可现实看起来完全相反——督军和神教有了更大的自主权。
“莱茵哈特，中央军的来了。”
“啊啊，我们先告辞了。老师，新年快乐。”
督军的孩子马上前去和中央军的贵族们打招呼，看来平常他们联络感情可并不是很容易。可以看出来，贵族圈子就是这么形成的。
文化圈，军圈，财政圈……每个圈子都彼此互有交集，但又彼此独立。
“你是菲莲娜小姐吗？”
“？”
作为当今帝国的科研顶流，菲莲娜自然受到了学术圈和文化圈的关注。不一会她的身边就围满了人，争先恐后想和她套近乎。
她们开始夸菲莲娜的头发，还有衣品。总而言之，是我和丽莎完全没法融入的氛围。
菲莲娜也很快进入了“社交模式”，开始客套地应付来客。
“……”
我本想看看菲莲娜在公共场合的表现，可是我总感觉她现在和在展览会演讲的时候差的实在是太多了。
她那个时候相当自信自傲，给人一种不可一世的感觉——菲莲娜会用刻薄的态度对待对手，迫使对面仰视她。
然而现在，那股气焰已经不在了。平平淡淡，毫无起伏。
果然在绑架事件后发生了些什么，菲莲娜的世界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哎呀哎呀。开始了啊。”
丽莎看了下四周，苦笑着叹了口气。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周遭，看来贵族们的交际圈已经形成了，而我们两个局外人在这其中显得非常突兀和尴尬。
待在这可不好，得找个机会溜走。
想着得把菲莲娜带走，我没有注意到一些熟悉的人正在向着我的方向靠近。
“新年好，老师。”
“……卧槽。”
听到了那个声音，我不由得冒出了冷汗。目前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她了。
“新年好啊。卡罗琳同学。”
卡罗琳，是帝都贵族之一。她的家族掌管帝国知名的内务部，被称作“王的手术刀”。基本帝都的各个部门都相当忌惮她。
在之前，由于种种原因，我和她翻脸了。
跟在她身后的女生们现在都还在。看来这就是卡罗琳小姐的圈子啊。
我记下了每个人的脸，其中之前财政部的那个女生也在其中，我印象里她对卡罗琳私下态度很差。
“那是帝都玫瑰吧，她在和谁说话？”
“我没见过他？是哪个新贵族？”
这个状况理所当然地吸引到了周遭人的注意。某个无名人士正在被人称帝都玫瑰卡罗琳小姐单独问话，这可真是够吸眼球的。
这里本质上是贵族聚会。我要记住这一点。
“第一次来这里吗？”
“是的。”
她的语气柔和平淡，在他人听来是在关照初来乍到的我。
“果然，这里每个人我都认识呢……”
“啧。”
可在我看来，她这是在我面前显示自己在这个聚会中的地位。想树立一种自上而下的权威感。
“每个人认识”，她想表达的是“我知道这里所有人的老底”。她当然知道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
能和这样的人抗衡的，似乎只有菲莲娜了吧。只是……
我回头看了眼菲莲娜，她却避开了我的视线。
菲莲娜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攻击性，就想被拔去了爪子和羽毛的白鹰般，没了力量。
“我说……”
“新年好，丽莎小姐。”
在场人的眼睛又移到了丽莎的身上。本想为我打开局面的她被所有人的目光给逼退回了原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呜啊……”
啊，我想起来了。
嘉年华的时候丽莎在公共场合被人群注视地时候会怯场。而一般的工作性质或是人际交往的场合，她都很外向。
我没法理解她为何会出现这种问题，可能是过去心理创伤？不对，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把丽莎护在人群的视线外，我往前走了一步。
“是的。我第一次来。”
我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瞥到了她嘴角微微上扬的动作。这让我有一个糟糕的猜想。
丽莎的档案曾经丢过一次，那上面记录了她所有的信息。在我眼里几乎完美的她，同样有着怯场的弱点，而这个弱点八成被她掌握了。
有权的人做事可真是任性啊。
“这样啊，需要我介绍一些人给你认识吗？”
她笑着说道。这让周遭和她亲近的贵族们都面露难色。
我不会不识趣地说“那太好了赶紧介绍一些给我认识”这种话来。她只是客套性的礼貌，是不会把她手底下的人脉资源给我的。
“今天我只是被邀请来的。不长停留。”
我自然没有明面上答应她和拒绝她。现在我只能放低自己的位置，至少得是客人的位置。跟着她的话走，我会吃大亏。
“是这样啊。今天我没见过查菲尔，还以为他把这次的名额给空出来了。”
她说完，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卡罗琳肯定是见过查菲尔先生的。她刚刚的话只是在给周遭贵族一个暗示。至于是什么暗示，或者是铺垫，我很快就会知道了。
“查菲尔先生刚走。”
在这种聚会里，最先离场的就是圈子中最不受待见，或者是失去权势的落魄贵族。
“啊，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佐西斯家不远万里来王都参加这次的跨年活动了呢。”
“……”
原先有序进行的氛围蹭入了些许嘈杂的杂音。周遭开始窃窃私语，部分贵族对我展现出了明显的敌意。
“佐西斯家？我本以为菲莲娜小姐只是代表科研院出席，结果是长子和次女以家庭形式出席？”
“那个男的，是佐西斯家的长子？”
地方贵族参加帝都贵族的活动，本身就是一种僭越。此外，佐西斯家在外的名声，不说是声名狼藉，也是臭名昭著了。
当年佐西斯家吞并了三个家族的地盘，至今都众说纷纭。但最终结果都是，父亲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夺取了领地。
这可真是头疼。
要知道，我可不想在这里最糟糕的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