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科学，这太不科学。
我一边安慰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大小姐，一边这么想着。
在我眼中贵族女性一般多少都有点城府，天真浪漫的大小姐除了一些地方贵族可能有，在帝都是根本没可能出现的。
我之前虽然很想否定，但是菲亚娜可能确实不是那类女生。
在好说歹说，不停道歉后，她才停止了哭泣。
“家里情况很糟？”
“嗯……”
她点了点，更是坐实了我的想法。
菲亚娜的家族确实是遇到了问题，可能有反对者想把他们从文化部的位置上给拉下来了。
“他们说自己和内务部关系不小，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随时审计我们家的财产。”
内务部会来插手文化部的工作吗？他们的职责是监察，而非是直接干涉各个部门的日常工作。
“你们家难道没法面对审计吗？”
“审计期间我们必须停止工作，接受盘查询问。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就更没法站稳脚跟了。”
新文化是反对者攻击菲亚娜家族的由头，这也是为什么她需要整个特A班来给她站台。
我似乎没有考虑这点。
贵族子女们站上舞台，不仅要承担作为戏子的耻辱，他们可能更加不想在菲亚娜的事情上表明立场。毕竟他们每个选择都具有政治含义。
可以的话，这件事关贵族家族前程的事情我并不想参与。作为教师，公开在贵族面前表明政治立场是一件蠢事。
“这件事我没法答应你。”
“还是，不行吗？”
她低下了头，确实是放弃了。菲亚娜并没有做出预料之外的反应。
看起来菲亚娜所受的贵族教育还并不是很彻底，要是每个女生都像内务部一样，我是真的会吃不消的。
“我之前的理由也说过了，这件事事关其他同学在这件事情上立场。我也没能力统筹其他所有人的意见。”
“……”
“特别是卡罗琳同学，她是内务部的千金。在她手底下的贵族更是数不胜数。”
我阐述了一下说服所有人的困难性。倘若菲亚娜的政敌确实和内务部有关，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那……”
她抬起脸，说话开始结巴，接下来要说的话，菲亚娜小姐似乎并没有做好准备。
我等待着她的提议。
“只要你能帮这个忙，文化部会为你提供所需的资源。”
“……”
文化部？能为我提供什么帮助？
文化部相较于行政系统来说较为独立，其工作性质和其他部门打交道的频率也较少。
我从菲亚娜家族身上恐怕捞不到什么政治资本。
“真要交易的话，这恐怕不够吧。”
“呜呜。”
菲亚娜受挫地低下头去。
说实话，决定剧本是很困难的事情，这涉及主观要素。
我没法分辨到底是哥萨克或帝国的剧本文学价值孰优孰劣。这种主观性会带来偏见，和难以估计的社会影响。
毕竟如果真要出演，这个剧本代表着帝都全贵族对哥萨克文化的态度。
说实话，我不觉得自己能够承担起这个责任。我得和自己的直属上级聊一下这件事。
“在全班参演这件事情上，你有什么想法吗？”
“唉？”
菲亚娜显得有些茫然。
“在决定剧本前，参演人员的意见才是首要的。”
“啊，对的，是这样没错。”
在我的提点下，她这才大梦初醒。
此刻真不好说了，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菲亚娜小姐居然没有考虑到吗。
“大家都不想出演。”
“是这样的……我也能理解，我对上台本身也有抵触。”
即便是文化部出生的菲亚娜小姐，也对上台表演这件事不太感冒。本人都这个样子，更别提别的贵族了。
“如果真要推演剧本，你也得上台。”
“上台……？”
菲亚娜听到这两个字脸色发白，随后拼命地摇头，把抗拒的模样体现的是淋漓尽致。
“不行不行！我绝对不想上台！”
“哈啊……”
这不就是死结了吗？就连本人都不想上台，更别提定剧本，带动其他人了。
我其实也能理解，上台表演的人在帝国的地位，其实由来已久。这根植在人们的文化基因里，特别是贵族，想要改变那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抗拒上台，这是这些贵族从小就被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比起激发他们的斗志，更重要的就是要克服他们对舞台的抵触。
“……”
看菲亚娜犹豫是否上台抵触的模样，我就知道事情可没那么容易解决，至少短期内不会解决。
“你先回去吧，你的意见我会考虑的。”
“好的……抱歉打扰了。”
菲亚娜礼貌地向我鞠了一躬，便离去了。
我抓起茶杯，喝了口里面的水。
从刚才的话中可以得知，菲亚娜家族现在面临着政敌的挑战，且这件事或许和内务部有关联。
只是我不觉得内务部会为了文化部的纠纷而下场，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卡罗琳有矛盾，因此不排除这是假消息的可能。
最麻烦的果然还是学生们出演意愿的问题，我得解决这方面的问题。
我放下水杯，批改完学生的作业后，对着对面的办公桌呆呆地愣神。
“安娜·贝克吗？”
地方贵族贝克家的大小姐。我还记得她连同其他人把我扔进井里让我差点冻死在里面的事情，也记得在林地屠杀中她狼狈逃命的模样。
“……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她应该也受到庇护了，不然也不会去读师范类的学校。
真是麻烦的孽缘。
处理完教学事务，太阳早已落山了。我收拾起东西，打算先回宿舍在做打算。
拿着提灯走在昏暗的楼道里，我发现自己教室的门居然还没关。
“……奇怪。是有人没走吗？”
我推开教室门，隐约看到讲台前有两个人影，而显然她们也注意到了我。
借着提灯的光亮，我意外地发现了很稀奇的组合。
卡罗琳小姐，还有丽莎小姐。
“你们还没走吗？”
“哈啊……你难道没看见吗，”卡罗琳不耐烦地长叹了一口气，“我当然是有事……”
“没什么事情的，我们马上就回去。”
丽莎打断了卡罗琳的话，微笑着回应我。我注意到她似乎把手上的档案袋藏到了身后。
我现在似乎还没能力去追究这个袋子里到底有什么，毕竟我上次因为误入档案馆的机密层已经吃尽苦头了。
“好吧，早点回去。丽莎，帮我锁一下门。”
我把钥匙丢给了丽莎，打算不再追究这件事。
“嗯。”
她收下了钥匙，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面色似乎有些凝重。
提灯的光线很暗，我没有注意到她微小的表情变化。殊不知我错过的这个细节，却成为了我重新认识她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