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并不排斥战争。
相反她常常为了一些任务而为某一方充当军师的角色,也经常看见血流漂橹的局面,何况一些惨案正是她一手造就。
魔鬼也罢,刽子手也罢,她身上的恶名自己也数不清。作为最活跃的白泽,她早就放下了自己的慈悲之心。
她以为是这样。
可是当她看到一路上越来越多的尸骸,和依然向前方延伸的道路,她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猊儿在哪里?她没有受伤吧。
不,应该不会,帝天一定会保护她的,帝天那么强。
可是……之前碧姬也说,人类也很强。万一帝天照顾不过来,那么猊儿……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她!
快一点,快一点!
白泽已经把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白色的雾气犹如闪电一般在森林中穿行。
死寂……死寂……
咦?
疾行中的白泽突然在一片死寂之中感知到了生命的气息。
不行,找猊儿要紧,不能被这种事情耽搁。
可是, 那里有一种太亲切、太熟悉的气息了。
短暂地犹豫了片刻,白泽卜了一卦,确认了短时间内三眼金猊没有危险之后,便稍作偏离了方向,朝着那未知地熟悉气息前进。
未知对她总是有着致命地吸引力。
白泽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远远的便能看到几个类精灵族……不,应该称为人类的身影。八个人类呈包夹之势将一个人类围在中间,那个被包围的人类张开手臂,像保护自己的孩子一样保护着自己身后的一具马型魂兽……的尸体。
白泽隐匿自己的气息,远远看着,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寻找着令自己熟悉的气息的来源。
远处的九人中,那八个人穿着统一的服饰和盔甲,身体周围各自环绕着五六个个颜色各异的光环。那些光环给白泽很不好的感觉。看着那些光环,她好像能看到一个个扭曲的、痛苦的、充满怨气地魂兽灵魂在光环之中挣扎,却被光环死死束缚,不能超脱。它们被折磨着,被迫被光环粗暴地抽取着自己力量,哺育着拥有它们的人类。
白泽感到恶心。
剩下的一人,是一名穿着墨绿色奇怪装束的女子,她一臂已断,气息奄奄,但依然坚定地守护在那具尸体面前。她的身后也有着六个光环,但是并没有那八人光环拥有地怨气。她的光环内并没有灵魂,而是直接连接着她自己地灵魂。
双方好像在交流着什么,气氛剑拔弩张。
突然,那八名盔甲人中的一人无征兆地暴起,持刀向着独臂女子砍去。
面对突然其来的攻击,女子没有绝望,却透露了一抹疯狂。她的气息在短时间内暴涨,一个新的漆黑的光环缓缓升起,一股强大的气势猛然爆发。于此同时,那崭新的漆黑光环闪烁,女子的身影渐渐变大,化身为和她身后的躯体有八分相似的马型生物。
她身形如马,白首赤尾,身上长着虎纹,一吟一啸之间好似有歌声从远处飘来。
扑上前来的那人前进的势头一顿,失神之间,被变成巨马的女子一蹄踏中,当场没了气息。
找到了!
白泽眼睛一亮。
她找到了那令自己格外熟悉的气息来源——那个女子。她化作的马兽无疑是前世的奇兽之一——鹿蜀!
是了,她不可能记错。她的白泽千百精怪图上还有着关于鹿蜀的详细介绍。
要把她救下来!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白泽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她如鬼魅一般接近战场,轻轻吹一口气,吐出大量白色浓雾,将战场包裹,遮蔽了那七个盔甲人的感官。
白泽一族并不擅长战斗,她们更多的是依靠自己超然的智慧担任谋士军师,用混沌之雾隐藏自己,即使是需要她们亲自出手的情况,要么召唤天罚神雷,一道劈不死就两道,要么直接开大招,把对方拉进天公断案堂直接处决。
白泽以前也是一样。可自从她失去了一只角(并不是每一只白泽都长一个样)之后,她就失去了开启天公断案堂的资格。因而她有了不少需要真正依靠自身实力战斗的机会,加上有一段彻底抛弃白泽身份,化身类精灵族的经历,使得她在个人实力和战斗技巧上无愧于天下第一白泽的美称。
利用浓雾隐藏自己,突袭,用空间的力量一击撕裂防御,虽然实力不强,但是足够致命。
在白泽和鹿蜀的夹击之下,那七个盔甲人几乎没有什么反抗就被净空。
白泽收了烟雾神通,看着气息迅速衰竭下去的鹿蜀。
“你是……白泽?是……那个……白泽?”鹿蜀的话听起来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白泽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到你。之前……也有听说你的事,我以为是巧合,没想到……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的……异乡人……”鹿蜀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再也无法支撑她的鹿蜀真身,变成了人类的模样,身体一晃,就要向地面倒去。
白泽见状连忙上前,用身体支持着鹿蜀,不要让她摔倒在地面。
“你怎么样?”白泽关切地问。
“咳咳……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能得到来自号称最无情地种族——白泽一族地关心。”鹿蜀地脸色越发苍白,但依然强行挤出一抹笑意。
“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白泽有些微恼。
鹿蜀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我是魂兽。或者说,曾经是魂兽。
“大概是八万年前吧,我来到这个世界,修为尽失,只好从头练起。修炼的故事太枯燥,想必你也不喜欢听,我就不说了。后来,我到达了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的修为,就要突破二十万年的时候,天劫到了。
“那不是我熟悉的天劫,它更加凶残、暴躁。它不是为了煅洗修炼者的身体,而是要彻底毁灭。没有做足准备的我,渡劫失败了。即将在狂雷下灰飞烟灭的我,被迫选择了重修为人类。”
说到这里,鹿蜀的脸上绽放出了微笑。
“人类多好啊。修炼速度快,也不用担心天劫,也不用担心被人猎杀,一身修为给他人做了嫁衣,就是寿命短了些。”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声音逐渐颤抖起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忘不掉?明明我在人类世界也快要有了家室,为什么我忘不掉?忘不掉魂兽的生活,忘不掉……我作为魂兽的孩子?”
白泽听得心烦意乱,她很想打断鹿蜀的独白,很想一巴掌拍在她脸上,骂她为什么逃避身为兽的身份?为什么沉浸于人族这个种族无法自拔?可是她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内心被不知名的悲痛煎熬。
“我在史莱克听说帝天发动兽潮,人类和魂兽就要开战了,我发现我根本丢不下这个孩子。我违背老师的命令,偷偷一个人溜出来,在森林找。找啊找,找啊找,我害怕找到她,又害怕找不到她,我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身份对待她,一个抛弃自己孩子的母亲?还是一个与魂兽敌对的人类?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加入兽潮,有没有受伤?可是直到我找到她,我才发现,我的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了。”
“她……死了?”
“是啊,她已经离开了,所幸夺走她性命的人没有吸收魂环的意思,让她在走后不用受到折磨,能够早一些步入轮回。而我能做的,也只有守护她的身体,给她留个全尸。而刚才,我差点连这一点都不能为她做到。”她的视线转向那马型魂兽的躯体,转了一圈,回到白泽的身上。
“可惜了。”鹿蜀突然叹了口气。
“可惜什么?”白泽问。
“可惜你不是人类,不然我的魂环,我和我孩儿的魂骨,也有了值得托付的人了。”
听到这里,白泽真的快气炸了。
这是什么理论,这是什么心态,这家伙是白痴吗?是不是在人类世界呆了十几年,大脑都退化了?可是现在她太虚弱,自己又不好发脾气。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现在带你去找碧姬治疗。”白泽把头撇到一边没好气地说。
没有回应。
等等!为什么这家伙的气息这么弱?
白泽猛地转过头,惊恐地发现,鹿蜀已经昏过去了,而她的气息就好像是寒风中地残烛,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
为什么?明明刚才她的气息还没有虚弱到这个地步。
突然,一个恐怖的念头在白泽心中一闪而过。
不会吧……
不会吧!
她慌了神。
白痴!傻子!疯子!
她为什么这么做!?她凭什么这么做!?
作为白泽千百精怪图的作者,她竟然忘了鹿蜀那如同唱歌一般的啼鸣是有催眠效果的。刚才的自己脑中全是鹿蜀令人讨厌的言论,不知不觉间竟然被她隐藏了气息。
她是不想让自己救她了吗?
她是不想活了吗?
这个懦夫!
碧姬!快找碧姬!
白泽急忙把鹿蜀背在身上,用占卜之术寻找碧姬的下落。
失败。
失败。
以往屡试不爽的占卜之术竟然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该死!该死!
对了,帝天,他一定知道碧姬的下落。之前占卜三眼金猊位置的时候感受到帝天也在猊儿的旁边。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别这么轻易就死了,鹿蜀,我还有好多,好多好多事情要你回答呢。
此时,被天道蒙蔽了双眼的白泽不知道的是,一双窥视的眼睛闭了起来。
“可不能让你这么容易找到那只天鹅,小家伙。虽然你去了帝天那里我不好干涉,但是这次的风波,会让你的地位下降不少吧,我最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