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遮住西斜的暖阳,透过指隙,他将目光静静撒向湖面似的蓝天。令人不解的是,五指的影子只是隐蔽了小块天空,却使得整片苍穹温驯了许多,一点也不似刚才那般刺眼。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呢?
清风推着杂叶排排向前。听着这柔纱似的窸窣声,应白鸳陷入了久时的迷惘。他其实很习惯这种彷徨的感觉,有时突然大脑一白,有时情绪陡然紧促,但也仅此而已,只是再平凡不过的“百无聊赖”。
换者说,这迷惘只是普通人静下心来的产物,是一种再常见不过的化学反应。当然,一定是单身的人。
甜美的欢笑擦过耳畔,寻声望去,他空洞的眸子刻出了火花。
“欧阳学长,今天足球比赛,您踢的真棒!”
他望见一对令人释然的巨物重重撞入胸膛。
“有什么好说的,小-意-思-啦!”
校门口那个高个子男生仰面笑笑,一把搂起了扑入怀中的小鸟。
“真是的,被这么多人看着!”女孩羞涩的埋怨道。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语气稍顿,男生将绕在细颈上的手臂悄悄挪开。二指娴熟端起小巧的下巴,他微微垂首,一滴火热的汗珠顺着面颊悄然落下。
“这个学校,还有谁不知道你是我欧阳凯的女人?”
欧阳凯的声音渐渐淡去,就像卵石落水后平息的圈圈涟漪。一时间,四面响起了其他女生的惊叹,以及几个男生的咒骂声。与之不同的是,应白鸳即使站在这对情侣的正后方,却仍然不动声色,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外壳。
那个女生,是一年三班的叶蛮蛮。不仅人长得像小猫一般可爱,还是难得一见的学霸级花痴……
凝望着酸臭扑鼻的场景,白鸳悄悄抹了抹鼻子,肩上的包带也挪正了几分。他在脑中盘算那对情侣的来历,思绪深沉的同时,视线却不由自主的顺着女生的衣领往下滑去。
才一年级,嗯,一年级……
“想吃……果冻了。”
他自言自语。
感到附近传来的奇异目光,白鸳深深叹了口气,随即向一旁的街道迈出脚步。
冰冷的口哨在交警的嘴边嘶喊。穿过十字路口,走上灰色的拱桥,白鸳走走停停,余光不断在河床上那几个人影间流转。那是垂钓的老人,当然,还有中年人。他若有所思的啧了啧嘴。
忽的,波光粼粼的水面溅起圈圈涟漪。垂钓人的惊叹来的突兀,却因耳旁穿梭的单车铃声而显得不太单调。
啊,好大的一条鱼。
应白鸳心头一紧,但马上便回归了平静。
站在校门口不回家,而是观察情侣动向的高中生很奇怪吧,会被当成变态吧……
不知为什么,他真的好想吃果冻。不知道家中的小鹿有没有给自己留一个,但她也喜欢吃果冻,多半是没门了。这般想着,白鸳忘路之远近的孑然于归途。
“果然,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指关节稀散的敲在门上,前院里顿时响起了沉闷的木吟。等了十几秒却仍然没有回应——既没有熟悉的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也没有从二楼窗户中冒出的小脑袋。尴尬的搔了搔后脑,白鸳这才想起小鹿她今天不在家。
那个家伙,她是去姐姐那边帮忙了吧。
他有些失落的将手伸进口袋,漫不经心的摸出了进门的钥匙。伤心是必然的,因为小鹿的不在,意味着他今天的晚饭就没有着落了。
院中的几个盆栽看起来昏昏欲睡,只有道旁的两丛黄花看起来生机勃勃。浅绿色的水壶与园艺剪乖巧的坐在墙根,但还是不时飞过的蝴蝶更有锁目之风。
钥匙戳入,门把微旋,几缕调皮的清风从开缝挤入住所。白鸳将书包索性丢在玄关,两只白色的运动鞋也笨拙的横在了柜前。合拢屋门,他站直腰板,对着挂在门背的小方镜漠然许久。
冰似的镜中映出了一对蔚蓝的眸子,就像远海般深邃,静静闪烁着水面的光。
“同班的欧阳凯吗,我的颜值应该和他差不了多少吧……”
他不知为何有些伤感,右手也轻轻摸起了自己的下巴。这是一张清秀的脸,配上微卷的深栗色头发,看上去还真有那么几分潇洒。
嘛,和家里那几个怪物比较起来,我还真的是一文不值呢……
这样想着,他傻笑着拍了下后脑。
·
风平浪静的生活,日复一日。但是,就是这个奇迹般的傍晚,打破了应白鸳赖以为生的慵懒时光。
瞳孔在层云铺出的黄昏下骤然收缩,他脑梢一白,刚塞入口中的黄油吐司悄然滑落。
这……
阳台的推拉门已经失去了体征——玻璃像是被枪击了一样蛛网残缺,余下的残骸则冷冷的散落于门轨边上。碎掉的玻璃,大的似冰,小的宛如碎钻,杂乱无序,在木地板上铺起了闪烁的纱床。而深眠于这张锐利纱床的她,像一只失魂的小兔,无声无息的蜷缩在阳台里端,于璀璨之间奄奄一息。
目光从金色的长发上掠过,屏住呼吸,白鸳看到了女孩白皙的双腿。好长的头发,完全盖住了上半身!他出于恐惧般的咽了口口水。
她穿着一套怪异的黑色轻裙,是紧身的款式。更重要的是,这套衣服只遮住了某些令人发指的部位,至于女孩身上的其他景色,全部都“不可避免”的涌入了白鸳的眼帘。就像是件精心设计的cos服,不对,这质感也太强烈了。
“好漂亮的……女孩子?”
两只麻雀从电线杆上一跃而下,欢声笑语般的鸟鸣顿时流过阳台。
阳台,女孩,狼藉,漂亮……
“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他终于意识到了事件的根本,也终于就现象的严重性发出了诧异的惊叫。
先是不受控制的四下张望了几秒,在确认没有什么奇怪的人盯着的同时,白鸳于心中焦急的整理着眼下的场面。首先,是一个穿的跟魔法少女似的女孩躺在我家阳台;其次,阳台上酷似杀过了人,就跟好莱坞精心打扮过一样,破败的淋漓尽致……
是跳楼吗,这个家伙,从楼上摔下来,掉到了我家的阳台上?
白鸳马上摇了摇头,“跳个鬼啊跳,这儿是独栋别墅!再说,这也没有流血吧!”
他马上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嘶,动静太大了!
豆粒大的冷汗顿时从额间溢出。在又一次四下环视之后,本能驱使着白鸳他寻出了手机。报警,得赶紧报警……
然而,手机却怎么也按不开机。
“可恶,今天放在在家里忘记充电了!”
……
于是,这段奇妙的旅途,从女孩出现的那一刻起,便正式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