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精光的盘子,白鸳眉头紧锁,双手静静托着下巴。待口中流淌的最后一丝蛋味散去,他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完全没有以前做的好吃了。”
疲倦的目光从沉重的眼帘里放出。透过那仍留白渍的收口玻璃杯,他好奇的打量着女孩。她现在穿着睡衣呢——白鸳心生惬意。如果说,出自某些未知的因素,明天一大早,这小家伙突然光着身子走出了房间……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裸的犯罪,他连忙抹去了四起的幻象。其实白鸳并不对女孩的身体感到陌生,虽然也只是停留在肌肤层面,但也不至于到羞愧难视这个程度。
毕竟,当了十六七年的哥哥,总该有一些别人意想不到的天赋。
银叉在伊诺的唇边沉思。似乎是不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它除了反射太阳的暖光,便是心甘情愿的被小手玩弄。
她不会没吃饱吧。望着女孩这幅呆呆的模样,白鸳顿感大事不妙。伊诺像一个有了灵魂的洋娃娃,高捧着一张天真浪漫的脸,明亮的眼睛透露出了淡淡的期盼。
“白鸳。”她突然张口说道,声音宛如萦绕身边的清香,“这里非常舒适,吃饱了睡,睡醒了……继续睡。”
白鸳尴尬的搔了搔头,显然是有点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呃,感到无聊了?”
“唔,不是无聊。”伊诺将贴在嘴边的叉子放下,脑袋软软的靠上了胳膊,“有点……太平静了。”
“这倒是的确呢……”白鸳叹了口气。思索片刻,他如叙事一般喃喃说道,“上学,放学。吃饭,睡觉。虽然说片刻的清净是弥足珍贵的,但这无所变化的一日三餐,总会让人忘记自己的位置。”
“忘记位置?”伊诺挪正了脑袋,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时间的味道淡了,总感觉,找不到自己在这个社会的位置吧?”他稍稍点头,飘荡的语气有些犹豫,“也可能是人生的进度……总之,这个‘位置’的意思很难解释清楚。”
说着,白鸳顺手揽过桌面的水壶。
伊诺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眸。白鸳看到,有一烁奇妙的光在她的眼睫间跳动。
“这样平静……可以吗?”她不知为何有些担忧。
白鸳愣了愣,正在倒水的手挪开了。他将盛着凉白开的水壶放稳,微笑着望着伊诺,“我没有听懂,什么意思?”
“没有顾忌,没有灾难,没有战争。”
她平静的说道。即使有些不知所云,但细细斟酌了几秒,白鸳还是认真的做了答复。
“不是没有,只是全部都藏起来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指尖再次埋入栗色的头发,“但为独平静是绝对可以的,不对,根本没有可不可以这种说法。平静可能不会很美,但是足以朝歌夜弦。大家都在向往这种生活境界,却往往忘了,最真实的平静,就是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
伊诺微微抬头,有些迷惑的望着白鸳。
“呃,对不起,听不明白吧——这是我说话的毛病。”他连忙笑着口解释道,“只是,你能问出这种深刻的问题,说实话,我感到很意外……”
“那个女孩子呢?”
未等白鸳把话说完,金发女孩轻声发问,完美的使沉闷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哪、哪个?”白鸳心头一寒,故作镇静的重新问道。
“声音很好听,浅色的头发……唔,差不多到这里。”
说着,伊诺坐直身子,用小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锁骨。
她在说小鹿。白鸳的思绪一下就到了那个早上,到了自己妹妹看到他抱着伊诺抚摸的时刻……
“咳、咳,她现在不在家,可能是去别的地方帮忙了。”白鸳惺惺说道。大意了,他深吸一口凉气——稍不注意,整个人的思维就又不受控制了。
他立马意识到,自己刚刚这段时间,又和这个神奇的女孩“熟络”了起来。亲切的问候也好,同一张餐桌用餐也好,明明才见面没有几天,为何却感觉相处了一个世纪?
“那个,我……”他语意踌躇,僵硬的站直身子,“把碟子推过来,我去放到水池里。”
伊诺歪了歪脑袋,随即听话的叠好杯碟,还不忘将一边的小叉摆入杯内。
她到底是谁呢……
白瀑似的流水划过指尖。他停下手中海绵的动作,洗涤液粘稠的质感传入神经。其实他很想转过身去,严肃的走到那个女孩的面前,然后毫不避讳的询问她的由来,确认她的身份。但是,却总感觉心中有一个无形的声音,以空灵的姿态回荡胸膛。
“不要去追究……”
晚上,一定要再去找一次戴安安。白鸳在心中暗暗想道。
“啊,我想起来了。”
走过路口,颂雪突然停住了脚步。白鹿呆呆的看着她,看着她突然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
“那个伪君子给了我地址,”她将左手塞入衣襟,用一种不为人知的手法摸索着,“嗯……找到了!”
那是一张折了三四次的纸片。从颂雪微妙的眼神变化里,白鹿似乎看到了复杂的世界。
“同学家的地址?”白鹿试探的问道。同时,她悄悄从颂雪手中揽回包带。
呜呃,果然还是好重!她身体一沉。
“嗯……嗯。”颂雪的反应有些呆板,像是刚睡醒似的,脸颊也悄悄泛出红晕。两手端着纸片,她傻傻的愣了几秒后,悄悄瞥了眼身旁的白鹿。在看到白鹿疑惑的表情时,她皱了皱眉,小心翼翼的翻开了纸片。
“这是……”颂雪望着纸片的眼神逐渐复杂。倒不是某公子的字迹过于飘逸,恰恰相反,那个家伙虽说行为举止左于常人,但那一手好字,还是没得商量的。
看到“巫女”脸上突现的困窘,白鹿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悄悄将脑袋凑了过去。
“是不认识路吗?我看看……”
飘带在她的胸前晃了晃。这一看,不知为什么,气氛顿时就沉闷了起来,全然没有刚才的清爽了。
她的视线缓缓上移,自然而然的,与颂雪那对美丽的眸子撞了正着。对方的嘴巴微微打开,仿佛是要解释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颂雪手上的,那张手掌大小的纸片上,几行华丽的行楷潇洒排列道:
“A区5栋,不认识路就问问路人咯。顺带一提:老公门牌记不住,即使同床难常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