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房门,一股熟悉的气息让她惊异。这种奇妙的感觉默默发酵,不出三秒,又变作了无限的火辣,扑扑的打在颂雪的鼻尖上。
丢下书包,她双臂绕背,笑眯眯的望着阳台上的身影。似是感受到视线的灼热,正在打盹的后者神色一惊,连忙从棕色的藤椅上直起身子。
扑朔的睫缝缓缓展开。凝望着她翡翠似的水眸,男生惺惺一笑,不忘将腿上摊开的杂志藏入后背。
“折扇公子,不对,你这个灰毛色鬼。”颂雪脸上的微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冰似的刻薄。“你应该知道,在这边,委托之外使用‘能力’,那可是严重违纪。”
陈子隐认栽似的耸了耸肩,眯着的眼睛下流露出一丝愧意——如果不是他刻意伪装的话。
“进个同行家而已,呃,应该算是无可厚非吧?”他摊出一只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那也是用了‘能力’,更何况,你这种卑劣的行为还有个动听的名字——私闯民宅,这边是这么说的吧?”
子隐摊出的手挪了挪,于嘴角下轻轻握拳。他尴尬似的干咳了两声,“咳咳,那什么……你的衣服换回来了,那么说明今天中午,你还是去了?”
空气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沉默。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深仇大恨,童颂雪双目一空,如同一具没有感情的傀儡,拖沓着脚步,一摇一晃的向前迈去。
“门牌号……”她的声色颤动,像是喉咙中默默涌出的,“其实,偶尔违个纪,理事也不会知道的吧?”
语起的同时,一条细长的红带悄然出现。似是因为盘绕的气场,这长带突然有了灵魂,款款而游,徐徐飘缠于颂雪身周。
“啊!”
一声失态的嘶叫,这显然与子隐那高雅的外表相左。当然,高雅可以穿在身上,谁知道它会不会住进心房呢?
红带袭来的速度超乎了他的想象,换者说,这完全是他疏忽了。他迟钝了一下,便错失了闪躲的最佳时刻。
“有进步……好家伙。”望着被紧紧束缚的双臂,他企图扭动腰杆,却发现那儿的绑法更加一绝。“我居然会被别人绑住,诶,原来你喜欢这种款式……”
颂雪的眸子闪出绿光。“并没有进步,只是你没打算躲而已。”
“好、好……那个,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啊!”
试图求饶的子隐显然失败了。以某种独特手法拘束着他的长带再度收紧,拉的他的肘关节隐隐作痛。
“陈子隐,我跟你说……”
语出一半,颂雪突然双颊通红。她咬着牙关狠狠咽了口气。
“嗯、嗯?”子隐努力摆正脑袋,顺从的聆听着。
“A区5幢!”她的声音清脆而笃定,宛如一支穿云的长矢,精准的击打在对方的神经上。
“我记得很清楚,而且永远都不会忘记。门牌号,是A区5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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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空着的房间多,铺上床单被子,马上就有淑女的味道啦。”
指尖掠过柔发,白鹿长松口气,摆出了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在她的面前,是一张靠着窗户,而且拥有粉色系套装的木床。
“淑女的味道?”一个质疑的声音。他的目光顺着被梢流下,最后停在了一个毛绒绒的东西身上。
像是听懂了哥哥的疑虑,白鹿握起小手,气冲冲的转过身子。她仰着脑袋不满的嚷道:“怎、怎么了?戴比不行吗?!”
奶油粉的分体睡衣覆于身上,静静的守护着她略显青涩的体肤。最上与最下的浅色纽扣被故意留开,一是为了行动舒适,二是为了某些单纯的小心思。
“啊,是叫戴比呀!”白鸳恍然大悟般的敲了下手掌,随即摆出了兴奋的表情,“小时候,你宁愿抱它,也不愿意抱我呢,真怀念呀……”
戴比静静的躺在床边,豆似的眸子刻出金光。那对长长的耳朵,暴露了它是一只小白兔的身份。
“大失所望。”白鹿双手抱胸,有些不乐的撇过了脑袋。她沉默了片刻,紧接着,气息平和的绕过了白鸳。
“哥哥,对不起哦。”
“嗯?”白鸳顿时一头雾水。
站在房间的门框下,白鹿稍稍回首,有些吞吐的解释道。
“伊诺……刚开始,我以为她是你的同学,或者是其他一类不对劲的人。但是……这也只能怪妈妈她消息来的太晚了,不是吗?”
未待白鸳回过神来,随着软袜点过楼梯的轻音淌远,门前的小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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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外朋友家的小孩?”陈子隐端起下巴,一副津津乐道的样子。“乐正小姐是这样说的?”
“嗯,电话里的声音……的确是这样说的。”
颂雪的眼神有点飘忽。杯中的茶沫缓缓游荡,她的心思也徘徊不前。
“你偷听的?真的假的?”子隐嘴角一斜。
“才没有,应同学开的是扬声模式。”
夕阳西斜,余辉撒于宽敞的车道。十字路口的绿灯悄然变红,红灯又不经意的变绿,一闪一烁,带动着车流轰轰的节奏。
“这个公寓不行。”陈子隐斯声打破了沉寂,“你得把家搬到桥的那边,这样,睡觉就安静许多了。”
“是吗……”颂雪叹了口气,脸上少有的露出了憔悴。那是一种百般思索后,却仍然不得其解的疲倦。
“伊诺,细细想来,那个人,她的真名似乎也正是如此。”
稍作斟酌后,陈子隐抿了口新沏的红茶。
“我不记得,但是那个外貌,我绝对不会忘记。”
语落,童颂雪眉头一蹙,“‘信天之诗’。”
“正解。”陈子隐轻声一笑,表示赞同,“我让你去小鸳家去确认她的身份,果不其然,你也认出是这个答案。”
“她为什么会突然到这里来?”颂雪揣揣不安,倒也不是在害怕些什么,只是纯属的心里不平静。
“说实话,这也是我的疑惑,所以我没法回答你的问题。”
面对一脸迷茫的颂雪,陈子隐敛去笑意,眯着的眼睛稍稍睁开。
“可能,她苦苦寻找的那个人,就在应白鸳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