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卖力的拉着尺带,掂在板凳上的白色短袜微微颤抖。白鸳则是将双臂高高平起,目视前方,连吐息都不敢大起大落。他感到,有一股猫爪点地般的柔软劲道,正缓缓于自己的肩头徘徊。
“唔姆,虽然有点瘦,但身形还是很标致的……”
将长长的白色尺带捧近眼前,女孩面无表情,含蓄的评价了一句。她葡萄般的诱紫色眼睛闪了闪,顿时,卷在柜旁的几张白纸抖了抖身子,如铺开的卷轴长驱而来,轻盈的飘在了她的身侧。
“唔姆,可以了,把手放下来吧。”她随手扯过一张空白的长纸,稍稍曲膝,娴熟的跳下了板凳。紧接着,她双目不离手捧的白纸,在房间里留下一个小巧的薰衣草色背影。
“砰——”
随着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小厅里只剩下了白鸳与优娜两个身影。望着弥留在房间门口,正悠哉飘动的尘灰,白鸳意犹未尽的开了口。
“我到现在还是很意外,原来她就是这家店的临时主管。”他惺惺擦了下鼻尖,“不对,听她的自我介绍……”
“她说,她是整个理事会的服饰司。”优娜犀利的眼神逐渐怀疑。此时的她,正津津有味的品鉴着货架上的香水。
“真是不可思议,她这么小一只……”
“诶嘿,真想好好抱抱她!”
见到优娜嘴角流下的口水,白鸳有些不理解的抛去一个白眼。“其实,你只比人家高了不到半个头吧。”
“又露出那种奇怪的眼神了……”向后瞟了一眼白鸳,优娜有些不满的鼓起了嘴,“难不成,你也想抱我?”
白鸳叹了口气,只是用手轻轻骚动着眉毛,“你别动乱动人家的东西呀。她说几十分钟就可以做完衣服,而我觉得,这几十分钟,够你把人家的店给拆了。”
闻言,优娜不情愿的放下了手中的香水瓶。她脚步轻挪,悄悄钻到了一个镜子的面前。望着自己在镜中文弱的倒影,她双眉一沉,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真的很小吗?她在心中暗暗嘀咕。同时,她伸手摸起了自己兔耳似的银辫。
还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应白鸳突然就强硬起来了,就像是,一个管我的大哥哥……
她意外还挺听话的。望着优娜窈窕的背影,不知为何,白鸳感到心中暖暖的,就像是喝了一碗桂花羹。一个灵魂深处的潜意识告诉他,在不同时间线的某一流年下,他也曾对某个文弱的女生指指点点。
就像是,曾经,也有个被我守护着的妹妹……
白鸳依旧是想不起来。
换上这套衣服,白鸳顿觉得酒馆那群人的调侃是对的。的确,以一套制服的眼光去看待这套服饰,能找到与之相称的词语就只有“华丽”这类字眼。
望着镜中挺立的身影,白鸳摸了摸长衣内衬的对襟,思索着这纽扣的材质是什么。不止如此,除了纽扣,这衣服主调所用的大片布料,也是白鸳从未见过的。像是织给领主的礼服,除了垂至腿弯的厚实燕尾,这套制服戗驳领似的外襟缓缓敞开,顺着挺起的胸膛长流而下,威风十足的相汇于方形燕尾。外襟与内衬紧紧相连,外者负责张扬,内者负责载扣以束身。整体来看,套除了袖口上精雕细琢的银丝花边,藏蓝色的身躯就只有星盏似的金属钮扣点缀,看上去沉稳大气,简约,而不失华丽。
指尖顺着衣领向上抹去,最终停在了那枚明亮的蓝宝石身上。与优娜的领巾相同,白鸳此时也拥有了同样的装扮——这或许是信使的标配吧,他暗暗一想。
“怎么样?”
看罢镜子,白鸳犹豫的转过身去。他出于打破尴尬的向优娜丢去一个言辞,却发现,对方正全神贯注的凝望着自己。
“比我听说的‘东方王子’差点。”她慌乱的移走视线,假装自己正在打量一个陈旧的衣柜。
“唔姆,效果比想象中的要好。”
与其同时,一个清晰且柔软的声音从前台后面传来。她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望着白鸳的诱紫色双眸逐渐欣然。
“刚开始,觉得你像个女孩子。但是,好好打扮一下,也是挺帅的,唔姆。”
独角兽抱枕在她的怀中紧紧环抱。
“是这样吗,灵香……小姐?”闻言,白鸳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
“唔姆,我不会骗人。”女孩——灵香平静的倒下身去,似乎是想延续之前的美梦,清晰的声色逐渐慵懒。“因为是制服,所以这次的订做不需要付钱。但是,能有幸遇上我为你制作衣服,你应该为此感到荣幸,唔姆。”
气氛瞬间宁静了起来。本以为灵香她就这样熟熟入睡了,临走时,白鸳和优娜却听到身后传来了这样一个声音。
“灵香的后面不用加小姐,直接喊灵香就行。但是,如果把我当作小孩子的话,那我还是会不开心的,唔姆。”
灵香的语调依然是那么平静。
望着新捧于手的信封,白鸳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将其缓缓吐出。像是刚吃了一罐鲱鱼罐头,此时的他,只感到舌根传来的苦涩。
相对白鸳来说,高坐在马背上的优娜就显得释然许多了。此时的她,正笑盈盈的从麻袋里掏出第三个荧光果。
“李又声去了么?”优娜兴致勃勃的嚼着嘴中的果肉。
“没有生气,只是感到有些绝望。”白鸳这次记得好好望着她说话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又与丽贝卡小姐重逢,真的是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诶嘿,谁让你把人家粗暴的带回家中,然后还用胶布……”
“的确,是应该找一卷胶布,把你那乱七八糟的嘴给粘上。”
闻言,优娜有些吃惊的摸上了自己的嘴唇。见白鸳瞪着自己的目光逐渐灼热,她知趣的默默咬了一口荧光果,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其实,一直想问你个问题。”
片刻,白鸳突然平和的开了口。
“嗯?”优娜困惑的搂紧了麻袋。
“我刚来到这边时,偶然遇到的,那群追捕你的黑衣人,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抓你?”
优娜顿时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可能是为了钱财吧,绑架我。”她若无其事的仰天嚷了一句,“由于某种奇怪的立场,我意外还挺值钱的。”
“额,难道……你是哪个大户人家偷跑出来的小千金?”
“可、可以这么理解吧……”
“那你一个人出来岂不是太危险了。若是受困,你有自我反击的能力吗?”
“当然有。”面对白鸳的质问,优娜突然自信满满了起来。她轻轻撇过脸去,小手拍了拍背在身后的灵木长弓。“如果能碰到弓箭的话,其实,我打架还是很厉害的。”
果然还是很不靠谱——白鸳在心中默默想道。像是不想再延续这个古板的话题,他清了清喉咙,将捧于身下的信封缓缓递上。
“你也看一看吧,刚刚丽贝卡小姐给的委托。”稍稍语顿,白鸳的神色逐渐温和,“还有,刚来到这,我可是什么都不清楚的,也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导师。你可要好好关照一下我——正常人的那种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