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准备好的十五维斯托尔盎司可可,产地是法洛芬。”
话罢,他紧闭的眼睛缓缓打开。望着桌上那精致的方形礼盒,厨师长微微点头,似是肯定的挑起嘴角。
“不错,这个包装,应该是今年的限量款。”
妮娜似懂非懂的也跟着点了点脑袋。她顺着光滑的桌檐缓缓挪动身子,指掠桌布,最终站在了桌子的尽头。而在她从彼端走来的同时,她那好奇的目光,已经将桌上摆着的一切都打量完毕。
像是一场隆重的宴席,从头到尾,整个桌面都摆上了奇异的配料。有装在玻璃罐子里的方糖,还有被桦木箱子锁住的淡奶油。这些过度装饰的食品,在底下那丝织的花纹桌布的映衬下,无一不外溢着金钱的气息。
“这些……就是做巧克力的配料吗?”愣了几秒,妮娜惊讶的声音脱口而出,“好、好多……”
“多吗,小姐?”
俯视琳琅的长桌,对他来说,就像清点军队的人数。听到妮娜那吃惊的语气,厨师长眉头一舒,思考的表情极其平淡。“这些只够我们做一份‘法芙朵’——如果我们省着用的话。但眼下的问题是,我们还缺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很重要的……东西?”
妮娜好奇的抬起脑袋。
“嗯……没错,就是朗姆酒——一定是要产自希思黎的,最好是他们王城纽伦堡直供的……”
像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边说,厨师长从容的面孔边逐渐凝固。像是断了弦的乐器,在他把话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那茄子似的腮帮子僵在了半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紧张,但见到厨师长这副见了鬼的样子,一旁的妮娜睁大了眼睛。像是在等候什么黑暗的宣告,她屏住呼吸,无措的咽下了一口口水。
“哦,上帝,你真是个恶作剧的天才。”厨师长望向桌面的眼神逐渐空洞。他像是瞬间失去了梦想,圆圆的肚子里尽是些埋怨。“没有希思黎的朗姆酒,我怎么才能做出上好的‘法芙朵’呢?”
“厨师长,我知道哪里能找到这种酒。”
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墙角响起。这番措不及防的动静,使得本就怕生的妮娜心头一惊。她立马将恐惧的眼神朝向屋角,紧紧盯在了那个“会说话”的橱柜上面。
与其同时,站在一旁的厨师长也是一头雾水。像是看杂技一样,他望着那矮小的柜门磕绊着打开。紧接着,他目光中的荒唐成分飙升,继续望着缩成一团的男子从柜子里面爬出来。
“你是什么时候跑进去的,阿……”
“阿金,我叫阿金,是前些天刚来的,厨师长……”
男子双手扶地,努力想从柜子里拔出右脚。不幸的是,他那可怜的鞋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无论他怎么用力,那条腿还是未动分毫。
他只好将鞋子踩脱,等整个人出来之后,再回去把那可怜的家伙接出来。
呆呆望了眼妮娜,他将苦涩的面孔转向厨师长。果然,此时的厨师长正狠狠盯着他,灼热的目光里充斥着离谱。
“我是在小姐到这之前进去的。”阿金低落的表情看上去十分诚恳,“实际上,我本来是想趁着您睡觉,偷偷拿点山葵出去……”
闻言,厨师长的脸上略显尴尬。“咳、咳,原来是那个时候进来的……你拿山葵做什么?”
男子叹了口气,手指从白色的制服上挑下一根羽毛。“实不相瞒,厨师长,我有个得了怪病的弟弟。他这个病很奇怪,如果每天不吃一盎司山葵,他就会原地失禁,喝多少尿多少……额,不好意思,小姐。”
他对着捂上自己小嘴的妮娜尴尬一笑。
“还有这事?”听了这番话,厨师长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还是满怀同情的啧了啧嘴,“真可怕,要是我得了这种怪病,我可能会很自觉的选择跳楼。要知道,我们光从东洲进购山葵,其开销就达到了惊人的一金币一根——东洲人习惯这样卖东西。”
“我想我也会……”像是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那种感觉,阿金的嘴角缓缓抽动,“但是,相比产自希思黎的纯正朗姆酒,按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山葵的价值还是略逊一筹。”
“所以说,你准备为我们尊贵的小姐奉上这瓶酒,以此来获得偷拿山葵的宽恕?”
闻言,阿金轻抬右手,恭敬的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他对着一旁的妮娜深鞠一躬。
“不,我并不会以此来奢求宽恕。就算我此时没有偷拿山葵,我也会万分诚恳的献上这瓶朗姆酒——为了尊贵的小姐。”
望着他这套极为正式的动作,厨师长皱起眉头,有些怀疑的开了口。
“好,很好……所以说,你那吹嘘了半天的朗姆酒,它现在在哪里?”
“它就在宅邸的花园里。”阿金似是无邪的笑了笑,“我把它藏在了喷泉底下——这样,那些嗜酒如狂的同道中人,就算他们想破脑门,也偷不到我这瓶佳酿吧!”
说是三个人一起去拿这瓶酒,但还未出发,厨师长就被路过的几个小厨拦住了。原来,今天晚上是会客的日子,厨师长他必须亲自掌厨,以确保晚宴的进行万无一失。实际上,看在那西斜的太阳的份上,厨师长他已经迟到了许久。
于是,最后来到花园中央,站在那不断喷薄着晶莹的喷泉旁边的,只有阿金与妮娜两个人。
注视着那不断出水的海豚状喷柱,阿金脸色一沉,像是陷入了复杂的谜题。他似是思索般的皱了皱眉,右手的拳头抵上了下巴。
“小姐,实在是对不起,我忘记了——我似乎还是担心它被偷走,所以昨天就把这瓶酒给送回家里了。”
沉默片刻,他对着身旁的妮娜愧疚一叹。
顺着低落的目光看去,妮娜连忙挥动小臂,可爱的袖口轻轻摇动,“不、不用自责……本来就是我的要求太任性了!”
“大、大哥哥,你应该很珍惜那瓶酒吧……”稍作停顿,她害羞的低下了脑袋,“我其实……用普通的酒就可以,并不需要……那么昂贵的……”
“说什么呢,小姐。”阿金连忙打断了妮娜的推辞,“您可是阿诺德阁下的千金,怎么能用普通的酒做点心呢?”
“可是……我……”妮娜目光一侧,似是想说些什么。
“去换一件不那么显眼的衣裳吧,小姐,你在外面不能太张扬。”阿金的神色突然仓促了起来。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两只手在自己的胸前搓来搓去,“我们现在出发,去把那瓶尊贵的酒给接回来。然后,小姐——我在门口等您,速度要快,因为马上就要天黑了!”
他担忧的视线抬向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