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密林内骤然亮起的火光,他咬紧牙关,俯地疾驰的身影再度加速。每一声脚步落于地面的同时,除了那土灰飞扬的促音,白鸳还能听到自己浑身骨骼的震动。
“史黛拉,你是怎么知道妮娜会被抓的?”
猛然刹步,在整个人飞速跑过急弯的同时,他对脑海中的声音疑惑发问。
“本座不知道那个小姐会被抓。”史黛拉多声音极其平淡,“本座只是在集市里感到了那个小姐的气息,于是就如实向汝告知了这一情况,仅此而已。”
“那刚刚天上飞过的那道绿光,那是谁的魔法?”白鸳又一次绕过急弯,同时,蔚蓝的目光逐渐冻结。
“那个运用到极致的风元素攻击?”语顿,史黛拉的声音神秘一沉,“关于这个,回去之后,汝去问问汝那年轻的同伴吧。”
“你的意思是,这是优娜搞出来的动静?”
“本座拿手的是魔法,并不是塔罗与八卦。这都是本座的猜测,所以,本座让汝自己去问。”
挣扎着抬起头来,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疼痛到发狂。手指颤颤巍巍的摸上脸庞,阿金发现,那里已经不可避免的烧焦了一大片。
“是谁——!”他尖细的声音愤怒吼出。同时,透过朦胧的眼帘向外看去,他发现,有一个结实的身影正在蠕动。
“老艾,你,还活着吗?”他双手撑地,吃力的支起上半身。此时的他,就像一只化茧失败的毛虫,破败到衣冠极其丑陋。
“还能动!”薄烟中传回洪亮的声音,“他妈的,瘦子好像已经没气了……”
转过身来,老艾将粗壮的胳膊伸向阿金。
“我们……我们遭到了魔法袭击!”他煞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该死,竟然被懂魔法的家伙盯上了!”
“罗恩呢?”阿金嘴巴大开,贪婪的**着空中的氧气。拉紧老艾的胳膊,他将无力的身子忍痛站直。
“他离我们这这么远,怎么可能会出事!”老艾此时也大喘着气,“总之,他曾经也是个‘近卫’,想要让他受伤,我想没那么容易!”
“那篷车也没出事吧?”阿金狼狈的问了句。此时,他心中的负罪感不断沉淀,压的喉咙发声窒碍。
“见鬼,你看——”朝脚跟狠狠吐了口唾沫后,老艾发抖的食指直指远端。“连篷子都没有烧坏……小金仔,我们遇到,元素控制领域的……高人了。”
火光四射,在他那银白的铠甲上映出余辉。骑士将攥在马缰上的右手缓缓逼回,指尖贴上了腰间伸出的剑柄。透过薄烟,他望着那搀扶而起的二人,咬紧的牙关咔嚓作响。
火在扑向篷车的时候,突然被抑制住了,就像猛然回卷的疾浪。他在心中暗暗思索。刚才袭来的那只箭,既然能增幅其他元素的力量……是风元素。
不,这应该是强大的“零元素”。
能使用魔法的人比比皆是,但是能完美操纵元素力量的人,或许整座布托城也找不到两个。其与纯粹依靠魔力和咒语施展法术的本质区别是:前者的力量是与神明借来的,而后者的力量,则是当之无愧的与生俱来。同时,它也是绝对的唯一。
来者是“神职”。骑士纵身翻下马背,沉重的铠甲随动作促鸣。他将憎恶的眼光刺向篷车,同时,一抹金光闪烁于他的紧皱的眉宇。
不能后退。刚才的那次攻击,就是在警告我们留在原地。否则,或许下一秒,就会有人被那个家伙狙杀。
“阿金,你的鬼点子闯下大祸了。”他背对着蹒跚走近的二人,握着剑柄的手逐渐攥紧,“把阿诺德家的小姐绑过来,仅凭我们几个,你觉得可能吗?”
“我……”阿金哑口无言。
“当然可能,你这个笨蛋——我也是个笨蛋,居然和你一起参与了这码事。”骑士的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你觉得不可能吗?我们这不是把她绑出来了吗?但是,年轻人,我们都忘掉了后果。”
“这能有什么后果,除了地牢,你还想着能重回军队?”大汉粗鲁的声音猛然响起。
“地牢?”骑士终于转过了身子。在他那高高的鼻梁上,一对泛着金光的眸子紧紧相逼。“老艾,如果我们只是像往常一样,帮谁去抢几个东西,或者是,从谁那偷几份情报,等待我们的或许就是地牢……”
听着他低沉、阴郁的嗓音,扶着老艾肩膀的阿金逐渐失神。在目睹了瘦子的尸体之后,他整个人的心理防线都崩溃了。
“但是,如果我们是把谁家的小姐给绑出来了,等待我们的就只有死亡,你明白吗?”
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透过那一方破洞,妮娜的目光无措放去。腾起的烟灰已经散去,月色下,那个骑士扯出的长剑白光闪烁。这是,维斯托尔的武器?她在记忆中反复确认,最终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眸。
“你就是刚才那个放箭的人吧。”
破洞中,那个屹立于前方的骑士猛然开口。同时,在他高大的身影下,老艾与阿金的面色有些凝重。他在和谁说话?妮娜努力想挣脱手上绑着的绳子,最终只是白白弄疼了手腕。
“放箭?原来刚刚那道绿色的光是箭吗?”
忽的,一个清晰的男声响起,在妮娜寂寥的心中引起轩然大波。这、这熟悉的音色——她惊讶的咽下一口口水。
是应白鸳老师?!
闻言,骑士——罗恩的眉头稍稍皱起。他冰冷的目光迅速打量着长衣男子,同时,也注意到了他胸口佩戴的蓝色宝石。
他的确没背着弓箭。
“这么说,来对付我们的不只你一个人。”骑士倏然举剑,稳稳的挡于自己的身前,“原来你们是信使,我还以为是皇宫的术士打过来了。”
见到他这副禁戒的模样,白鸳平淡一笑,轻柔的声音悠然飘去。
“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但是,你们确确实实妨碍了我的工作。”他伸出二指,将胸口的蓝宝石轻轻捏住,“身为‘守护者’,我们可是被允许……”
“本座也觉得图书馆那本书对‘守护者’的解释过于繁冗。总而言之,汝直接说‘干掉尔等’就行了。”
看穿了白鸳的踌躇之后,脑海中的女声细心解释道。
“我们可是被允许干掉你们的,先生……”
语顿片刻,他轻咳两声,尴尬的再次开了口。
见状,神经紧绷的罗恩倏然一愣。这个信使……怎么感觉有点奇怪?他顿时对白鸳的行为感到疑惑。的确,眼下的白鸳,他似是自语一般,正不停对着眼前的空气变换表情。
“史黛拉,我虽然感受到了那股力量,但我真的能够打赢这个人吗——他看上去特别厉害……”
“感受到那股力量是很正常的,汝这愚钝的存在。因为,汝和‘春宵公子’根本不是二物,而是毋庸置疑的同一个人。在本座看来,这个人即使再厉害,也完全敌不过公子……”
……
“那个人在和谁说话?”老艾对揽着自己的阿金悄悄问道。
“我不知道……可能是上帝吧。”阿金的下颚缓缓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