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步较为安静的二楼,白鸳眉头紧锁,放在桌子底下的双腿稍稍敞开。与其同时,坐在他身旁的优娜,她望着女人的目光逐渐炽热,心情就像是焓变大于零的化学反应。
“差不多就是如此。”女人双手一拍,显然是准备结束自己的长篇大论。“怎么样,一个月才收八百块钱的租金,亏你能遇到我这么好的大姐姐。要知道,这可是平京门呀!估计放回零零年代,我这个价格都不算……”
“那个,苗小姐。”白鸳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说辞。他迷惑的眼神逐渐复杂,“你说,你是我在瑞亚拉的新房东。租下你的公寓,这难道是我,或我家人的决定吗?”
闻声,刚刚闭上话匣子的女人——苗窗寒小姐欣然一笑。
“我说了你恐怕也不记得吧,白鸳小哥。”她初见时一身的冷气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过分亲热的压迫感。“毕竟你是第一次经历‘记忆缝接’。呃……大姐姐我还记得,当年我第一次经历这头痛的东西,真的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以后都会这样吗?”见到她这副突然阴冷的神色,白鸳忐忑不安的开了口。
“‘记忆缝接’的现象是每次传送后必然出现的。”苗小姐垂下的眉毛再次高扬,“不过,也只有第一次是最难受的。”
“所以说,这究竟是……”
“别问我这些,问了就是我也不知道。”趁白鸳还未把话问完,苗小姐连忙挥起双手,以一种‘我是文盲’的姿态利索回绝道。“以前就最讨厌做概念题了,真是的,为什么人人都必须要有一定的想法?”
“好、好,那么苗小姐,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白鸳再次及时打断了她的言辞。他很清楚,若是自己不这么做,这个完全不如外观高冷的女人肯定会大骂出口,将小学一直到高中所做错的所有概念题都诅咒一遍。
“从你说话的语气来看,我猜,肯定不是我在你那租下的房子,对吧?”
他随即向对方抛以询问的眼神。
“当然不是。”苗小姐弹开的嘴巴十分灵活,“是一个自称是你的老师,长得像个洋娃娃的粉头发女生。”
粉头发女生——抓住了要素之后,白鸳将其放在心灵的深处细细回忆。然而,正如他所意料的:无论他以怎样的方式去回忆,他对这个粉发女孩的映印象,最多也只能停留在“熟悉”这个词语的门槛上。要是想让他说出这个女生的名字,亦或是形容一下她的外貌,对此,白鸳是完全无能为力的。
“话说,难怪会找我来租房子呀。”沉默片刻,苗小姐的语气突然沉重了起来。
捕捉到她这细微的情感变化,白鸳侧耳恭听的姿势抬了抬。
“首先,你也是一个信使,这样我们以后交流起来就不会那么费劲。”苗小姐的双眸直视白鸳,同时,她挂在脸上的苦涩笑容十分迷人。“其次,你原来的房子经历了那种事情,换做是谁,都会想换个城区,好好调整一下受惊的心情吧。”
“我……原来的房子?”白鸳顿时面露疑惑。
“简单来说,就是你家出了次事故。”苗小姐直言不讳,“整个别墅都烧掉了。不过,幸好当时里面并没有人。说来也奇怪,听新闻报道,等有人把消防车叫过去的时候,其火势已经接近了燃烧的尾声。整个房子烧到那种支离破碎的程度,不用多想,肯定是已经失火很久了。”
话说至此,女人突然神秘的停顿了一下,“没人及时报火警,说实话,有点像是这边世界的催眠术呢……”
白鸳沉默的表情逐渐凝重。很显然,他被苗小姐这套荒唐,而又看上去真切无比的说法给触动了。原来自己曾经经历过这么邪门的事情吗?即使知道自己的行为是没有结果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去调动思绪,去回忆这女人所说的事情经过……
闪电、黑鸦、倒在墙边的女孩——
突然,宛如电流穿过,一副骇人的画面在他的脑海倏然闪现。
短暂的失神中,附近的环境飞速变化。有如拔地而起一般,那猛然抬入视线的断木噼啪作响。就那么短短一瞬,白鸳莫名已经站在了烈火的中央。感受着四周紊乱的热流,他空洞的目光向前放去。
待他蔚蓝的双眸骤然收紧,金发女孩嘴角流下的红色,在他寂静的心中泛滥成灾……
不要靠近她——
“白、白鸳哥哥?!”
听到这倏然响起的一声娇嗔,白鸳双目一烁,眼前的火色场景长逝而去。待他恍惚的神经逐渐稳定,他困惑的发现,自己正压着一个柔软的东西。
原本稳稳摆着的两把椅子,此时已经歪斜的躺在了地上。女孩的小臂摊于脸侧,披于身下的银白色鬈发杂乱绽放。她柔软的腰部微微上挺,似乎是受不了椅背所带来的磕绊。
感受着脖子上逐渐收紧的力量,优娜羞红的小脸渐露虚弱。她望着上空的双眸宛若水涡。白鸳看到,有一点美丽的珠光,正在她冰蓝的瞳孔里左右晃动。
“优娜?”他疑惑的开了口。同时,他惊愕的发现,自己正一手捏着对方的喉咙,一手于其小小的胸脯紧扯衣领。
他脸色一僵,尴尬的从自己同伴的身上站了起来。撞倒的椅子被重新扶起,白鸳缓缓坐稳,侧去的目光于优娜身上偷偷落下。此时的她,虽然气息急促,但仍是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正草草的整理着自己弄乱的装束。
“看来,真的让你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呢。”苗小姐饱满的声音悄然响起,“别摆着这副怂包的样子,你的搭档应该会理解你刚才的行为——毕竟是不可抗力。”
“嗯,第一次‘记忆缝接’的时候,其效果就像没有等到‘迁越冷却’过去,就心急传送到另一世界,由此所带来的沉重‘负荷’感。”接过苗小姐没有说完的话,优娜抿起嘴巴,转过的表情狼狈一笑,“所以,处在这种情况下的信使,如果他受到有关记忆方面的刺激,是一定会产生幻觉,并做出一些不是很礼貌的行为的。”
语顿片刻,望着白鸳那张茫然的脸,优娜忍不住用小手捂住了嘴巴。
“诶嘿,其实这些你应该都知道吧,成夜泡在图书馆里的书呆子。”她的嬉笑声极其清脆,宛如一串倏然响起的铃铛,“不过,真的是被吓了一跳呢——居然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应。”
望望一脸无事的两个女生,白鸳顿时感到自己有些头痛。是那种涨涨的,感觉昏暗无比的感觉。迷惘中,他想在脑海里找寻那个小姐的气息。然而,无论他怎么呼唤,所回应他的就只有浅浅的足尖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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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哗啦……
无限的蓝色**上,一座白玉所构的小亭悄然从水底探出。她似一位静候在此的淑女,一身美丽的象牙白长裙十分曼妙。
果然,一经动荡,这平静的水面就会波动无止。
孤坐亭边,史黛菈没入水中的小脚停止摆动。
放眼海天一线的白色光际,她血钻般璀璨的双眸稍稍颤动。
以后,再看到她的时候,本座必须得想办法静下心来呢……
“毕竟,现在的她,已经是令整个迪瓦当闻风丧胆的‘信天之诗’了。”
她于樱桃似的唇边细细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