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五感恢复作用,他蓦然发现,自己的行动受到了阻碍。虽然四下不见五指,但他还是能清晰的知道,自己正飘在**的一叶孤陆上。
白鸳来到了一个黑暗的世界。
“又能与汝见面了——面对面。”
倏然,一个甜美的女声从背后响起。白鸳顿时一惊,犀利的目光转向后方。
他望见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她身覆象牙白柔裙,两股雪似的长发垂于脚踝。
女孩的双瞳是鲜红的,宛如两枚璀璨的血钻。而在这被黑暗净泡的境界中,女孩小巧的身姿明亮无比,就像是裹了一层白白的薄光。
“史黛拉……”
白鸳向她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从他这焦灼的面孔上,女孩看到了无知与迷惘。
“这里是仍然是汝的精神世界。”她仰头望着白鸳,柔软的语气极其平淡,“只不过,变了个冷漠的样子。”
白鸳顿时陷入了沉思。踌躇片刻,他将心里的想法发之于口。
“我又来到了这里。”他轻步走近史黛拉,“是不是说明……我马上,又要传送到下一个地方了?”
凝望他清秀的面孔,沉默的史黛拉莞尔一笑。
“嗯~嗯,聪明的孩子。”她将抬起的目光缓缓移开,整个人悄然绕过白鸳。同时,感受到掌背扫过的裙摆,白鸳神色肃然,视线紧随穿过的女孩。
“目的地,是平京门?”白鸳逐渐找回了飘渺的记忆,即使这记忆仍算得上刚才。望着女孩优雅的背影,他莫名想起了另一个身姿。
金色的柔发,就像是垂下的瀑布——
他目光一烁,眼前的史黛拉倏然回归常态。而就在这短短的一瞬,他似乎看到,她变成了另外一个熟悉的人。
一个很熟悉,却始终摸不到影子的人……
“汝刚刚想到了她。”
背对着白鸳,史黛拉突然淡淡一语。
“本座能在很大层面上与汝共享思维,汝可别忘了这个事实。”
闻言,白鸳连忙收拢了思绪。“我没有忘记。”他的语气有些动摇,“可是,那真的是我的思维吗?”
史黛拉的嘴角稍稍扬起。
“‘共享’一词……”她接过黑暗中飘下的一片火光,血色的眸中橙焰跳动。待捏于掌心的碎片焚烧殆尽,女孩转过身来,将手中的灰烬捧向前去。
“一直都是相互的。”
她手中的灰烬四散成烟,倏然融入了无尽的黑暗。
“你的意思是……”白鸳仿佛一下明白了许多,“那个金色头发的女生,是你的回想?”
“也是汝的回想哦。”史黛拉甜甜一笑。
笑声之后,白鸳才迟迟的发现,周围的黑暗正不断喷薄着火光。像是被车轮碾过的篝火,这飘荡在四周的橙色碎片无序扰动,将踞于中心的白鸳徐徐环绕。
他清楚这是什么——从他与自己的同伴面对面,有些尴尬的念完那串咒语之前,他就期待着见到如今的场面。
“旅途的尽头必是回首,而我将与你照亮归途。”
白鸳在心中默默回想这串咒语——这串上天赐予信使们的,用来打开交界之门“镜”之钥匙。只要在吟唱这段话的同时施以魔力,信使们便能风雨无阻,尘游远方。
而这些四周游荡的火光……
白鸳的手掌抓向空中。
是我第一次传送所丢下的记忆……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顿时,白鸳的思绪飞升而起。他惊奇的发现,掌间的火花正迅速膨胀。像是在双眸中绽放的烟花,只觉眼前一白,那串火光便渗入了他的体内。
……
“呜……哥、哥哥!”
“我在这里呢,小鹿!”
“哥哥……”
“呃……你怎么哭了?”
“因为……因为我找不到哥哥。”
“傻小鹿,这可是捉迷藏呀,我当然要让你找不到我。”
“可、可是……”
“来,先把眼泪擦干净。”
“唔……”
“好了,这样就可爱多了。小鹿为什么要哭,来和哥哥好好说说吧!”
“一、一……”
“嗯?”
“一个人走在公园里,没有认识的人……很、很可怕……”
……
小鹿。
白鸳想起来了,想起了那个萦绕在心头,自己曾日夜守护的身影。她是我的妹妹,小我三岁的妹妹,应白鹿。他的眼睛逐渐发酸。
“记忆就如扑朔的流火,在梦里翻飞,将盛夏入眠。”
听见耳边倏然响起的女声,白鸳缓缓转头,呆滞的双眸莹光闪烁。望着逐渐向自己靠近的女孩,他心中的阴影逐渐深刻。
“这是沃恩一位著名诗人的绝笔。”她闭起双眸,白嫩的额头贴向白鸳,“其灵感就是来源于这个场面——这个初次‘记忆缝接’的场面。”
白鸳缄口不语,只是垂着眼角,静静地注视着女孩。
“本座能感受到,汝正在思考,思考本座在汝这十年记忆中的每一个镜头。”史黛拉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平淡,“总是给予暗示,却从不登上舞台。这么多天,本座虽起初只是半梦半醒,但也早早就恢复了神智。”
“汝正在困惑,困惑自己灵魂的容斥。汝在想,明明曾经已经穿梭过镜面,为何自己这次还有初次越界的效应呢?的确,本座欺骗了汝,汝并不是传说中的春宵公子,但春宵公子的确潜入了汝的灵魂。”
双臂环绕,史黛拉紧紧抱住了他的身体。
“虽然对汝来说只是一个梦境,但对本座来说,这可是为数不多能将汝紧紧拥抱的时分。”
“感谢汝,在本座最为幽暗的时刻,领着本座心跳不已,在瑞亚拉度过了一段静好的时光。”
“感觉本座的行为很突兀?没事……”
“只是现在,本座想要好好的抱紧汝,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毕竟,这对汝来说也只是一场梦。本座的解释,估计也只能成为梦醒时的一段呼唤吧。”
·
曾经,有一个破碎的灵魂,她摇摇欲坠,跌撞着来到了瑞亚拉。
是一个男孩收留了她,给予她恬静的居所,告诉她不同点心的滋味。
然而,却因为她的存在,这个男孩很快就陷入了事件之中……
极力掩藏的魔女把它称为“事故”,并通知了神火,将男孩所剩的记忆锁入大海。
他仍然没有打破那层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