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盘明本觉得自己的语言组织好了,但是白武薰似乎还没有做好准备。
无奈至极。
但还好一切进行的还算是比较顺利,没有什么大碍,他便老老实实的把白武薰送回家。那个家伙确实很顽强,醒来后虽然一看就是轻飘飘的样子,但还是让“罗叔叔”把车停在停车场,自己坐电梯上楼。那么“罗叔叔”就找个地方享受一下人生吧。
那个家伙还真是比较敏锐,但不知道这是天性还是什么的……
陈盘明想着便忍不住往地面上吐一口浓痰——但还是忍住了,可喜可贺。随地吐痰可是低级的行为,这样子会给打扫卫生的人造成困扰的。
陈盘明刚准备启动自己的车子,手机剧烈的震动了起来。
“喂。你又有什么事啊……嗯,我知道又死了一个啊。嗯,我知道都死光了……啊,我什么事儿都没干你放心……你可以再给我信任吧,昨天晚上我们俩不都在一起么……我知道你的怀疑完全都懂,连我都怀疑我自己了。我也知道事到如今说什么‘相信我’,‘我一定不会’之类的话没有用,但是”说到这里,陈盘明闭上了眼睛:“我也就只有这点东西支撑着我。而且,我想我今天可以告诉你,犯人是谁。现在再祈求你的信任基本上是没有意义的行为,或许我也会以死谢罪吧。我他妈今天,就可以让你逮捕到犯罪嫌疑人。张威,我他妈今天就可以做到。”
这通电话打完了。
该去上班了。
五个地点,五个人。
警察不愿意让人们知道,所以前四个人的死亡被保密处理。
但是还是被看到了,不安渐渐燃烧。
当第五个人以相同方式死亡的时候,舆论也好谣传也好都要爆炸了。
“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么!”眼见为实并不需要,猜都猜出来有人在这么吆喝着。
“好可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必然会有很多人哀叹。
正义,真相……还有自己手头的秘密。
那五个人都是密警,隶属于“鹏”。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在各个区活动做卧底,搜寻地下帮派的资料。
地下帮派?深圳改革开放之后,乱七八糟的人都来了,天南海北,国内国外,想捞一笔油水的人都来了。那么乱七八糟的规则也来了。发展才是硬道理。而金木水火土五个秘密的黑社会也肆意妄为的发展着,但值得高兴的是,随着法制的健全,帮派们大都是散的散灭的灭,从良的从良了。这其中离不开“鹏”小队努力,鹏的队长代号‘罗湖’,其余也皆以区名为代号,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是第五代了。多么令人振奋,他们默默无闻的奉献和牺牲换来了特区的安定。
可是,却不会迎来白昼。
不但水帮还是一个谜,新的谜团也出现了。新的敌人更加狡猾,性质也更加恶劣。
“霾”一个自诩为新规则的人,“烟”一个辅助霾的杀人狂。他们都是谜,可黑暗的世界却因为有了他们而变得更加险恶。
或许这五个人的死便是霾和烟干的好事。这五个人的脖子被活活割去一块肉。这件案子更加蹊跷的是,这五个人都没有什么反抗的痕迹,是被人麻醉后倒下再被割肉的。第五个人死得更加可怕,脖子上的被割去的肉最深。可怜的“南山”。
更恐怖的是,据说,这五个人死的位置都是当天的接头地点?
警察局有内鬼?还是霾——这个恐怖的黑客已经发现了鹏小队的秘密。
什么都不确定的报道,只会增加惶恐。
可是,有人需要这篇报道。
警察局忙的焦头烂额,他们也拒绝访谈。群众们很难信服他们可能会信服的一切。
那么……
该怎么写稿子呢!
在一个乱糟糟的房间里有一张乱糟糟的桌子,桌子前面坐着一个乱糟糟的人。他戴着眼镜,满嘴胡茬,牙齿里面都是黄黑色的烟渍茶渍咖啡渍,他的肩头上都是沾染着头油的小雪花,棕黑色的手上厚厚的黄色指甲全是廉价烟油的臭味。他本来形状好看的自然卷头发张牙舞爪,和腿毛有的一拼。他全身最协调的便是白色的大肥体恤衫和花裤衩,这两件单品足以闪瞎所有时尚人士的狗眼。但这个人还是有让人觉得充满美感的地方的,那就是他的眼睛,他虽然戴着黑色油漆脱落的眼镜,可是他的眼睛却闪亮极了,似乎是两颗被埋在土里的钻石,在远处可以看到他的光辉,接近时便可以看到他的美
“该怎么写稿子呢!”他又对着无辜的电脑骂了一遍。
“爸爸!你好烦啊!”任性的女儿在门外大叫一声。
“粒粒!别这样,这样会打扰到爸爸的。”妻子立刻劝阻道。之后妻子却连声招呼没打就走进了丈夫的房间。
“阿雷,你别总是这样大喊大叫好么?不就是写个新闻嘛,至于么!你这样的话吓到粒粒该怎么办!真是的!从来都没有为女儿做打算吧!哎呀,你的工作室又这么乱!你不就是写个稿子吗!怎么这样子啊,让粒粒学了多不好……不过这次窗帘拉开了是值得表扬一下的啊……可现在天都黑了你拉开什么窗帘啊……哎呀!空调还开的那么冷……”男人该怎么评价自己的妻子呢?应该夸她贤妻良母?还是应该指着鼻子骂她说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呢?
Work all day without recreation make Jake a dull boy.
男人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句话,这是闪灵里的台词吧。
男人被自己吓到了。
“妈妈你好烦啊,爸爸也姑且算是个文学家吧。”粒粒也大摇大摆的走进屋子了。现在的小学生,知道一个词就随便乱说。不过看到自己女儿的脸,男人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愉快。可能是因为看到了自己和颖儿年轻时候的样子吧。年轻真好,美丽都不需要理由。
“哦哦,粒粒,来让爸爸抱抱……你妈妈好吵哦……”男人朝着粒粒伸出手。
“我都十岁了!别把我当作三岁小孩!”
“粒粒你怎么说话呢!”妻子急着答应道。
“粒粒让爸爸抱抱好不好,爸爸现在写不出稿子好烦,报社明天早上就要了啊……”身为人父,就在女儿面前撒个娇还比较合适。
“行!让你抱!”粒粒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当英雄的时刻。
可是刚接近粒粒就躲开了。
“爸爸你身上烟味好大!”粒粒一脸不开心,说:“啊~~爸爸你出去散散味可以嘛!好讨厌啊!”
“粒粒!”妻子又走了过来,却也忍不住皱眉头说:“阿雷,你真的该洗个澡了!洗个澡说不定也可以把思路理清楚呢……就这么呆坐着有什么用!”
“啊……老婆因为……”男人一个激灵,说:“因为我懒啊,我懒啊。”
“厚颜无耻!”说罢边往男人的胳膊上拧了一下,又一脸嫌弃的对粒粒说:“好了好了,我们走吧。你爸爸是个懒鬼,走吧……”
“懒鬼。”粒粒冲着男人做了个鬼脸。
之后门却被轻轻地带上了。
男人挠挠头,看着飘洒的雪花,禁不住傻笑。
“该怎么写呢……”男人小声咕哝道。
望着电脑前零散的文字,男人的眼睛里面射出了激光。
还是先去洗个澡吧……男人打算出门。
有些时候,一篇好的报道需要每一个单元的拼凑,而幸运的是,男人总能找到拼拼图的方法。
已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加班狗们却还在灯火通明的地方故作洒脱。
故作洒脱的人有很多,有些时候连“故作洒脱”这个词都不知道是褒是贬。贬义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故作”二字总是让人有一种矫情的感觉;但为什么会有褒义的意思呢?因为有很多人根本不敢洒脱,甚至连装洒脱的勇气和能力都没有。他们畏畏缩缩的活着,畏缩到连装的能力都没了。他们不愿意学习,甚至拒绝学习,导致他们连洒脱的话都说不出来。他们渴求纯真,却又苛求纯真,自己的自拍被不断的修饰,却对别人的自拍嗤之以鼻。所以说在某种意义上,“故作洒脱”的人如果可以把洒脱装好,那也是人知识上和道德上的无形胜利了。因为毕竟这世界上有许多自认为洒脱的人其实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也在浪费着别人的生命,只是在一瞬间感到快乐罢了。故作洒脱的人可以沾沾自喜了,但是却没有办法看到真正洒脱的人了。真正洒脱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呢?他会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抛下了然后洋洋洒洒写下辞职信后远走高飞过上“侣鱼虾而友麋鹿”的生活呢?还是会在情场中觥筹交错让每一丝爱意都没有任何过去未来?还是会倒在被窝里面像只死蟑螂一般赖着不动然后乐乐呵呵的啃老么?或许真正洒脱的人会老老实实的把眼前的事做好,忘记了已经失去的或者是即将失去的。他们不会畏惧未来也不会为失策而悔恨,若风来了便顺着风高歌,若旱灾来了就不吃不喝,若有人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就偷偷地让自己的脖子离刀远点儿。洒脱的人还是会期待着明天的朝阳,因为可以见到明天的朝阳就已经足够了。那么再去上班吧,也再去加班吧,反正都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了。
啊呀,是不是想得有点多?
坐在办公室里面睡觉的陈盘明逐渐清醒了起来。
楼下的警车声真是扰人清梦。
陈盘明浑身战栗,看了一下手表。
“惨了……”陈盘明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当时应该检查一下房间的,果然吴玉兰早就把麻药放到了房间里么……
“邦邦”敲门声。
陈盘明立刻躲到了桌子底下拿好枪。
“呃……陈导你在哪里?我来拿分镜头。”是吴姨的助理曲欣晗。曲欣晗打开了门,却在门口跺脚,脚步声让人有一种走了进来的错觉。
“下次不是又要拍mv了嘛……分镜头现在也是服装设计的重要参考啊……吴姨又在催我了,她好像有灵感了……啊,真是没办法啊……抱歉咯,陈大导演,我直接进来拿分镜头咯……”曲欣晗大步走了进来,步履间都是令人歆慕的自信,这种自信应该有着非同寻常的作用吧。说不定可以上自己更加放松一些呢。
“诶~~分镜头不是应该放在桌子上的么,该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子,分镜头稿子被丢到桌子底下了吧……啊,我还是确认一下好了……”曲欣晗在桌子旁说了许多话,边说话边把自己的爱枪的保险栓拉开——陈盘明的大桌子,本来就很适合藏人,不是么?
“那么让我来找一找。”浪费一个子弹是没有关系的,曲欣晗小心翼翼走到桌子的左边,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暴露在以桌子下方为圆点的扇形区域内。而陈盘明也做好了准备,身体微动以找到更合适的角度。
这注定是持久战。
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但对方似乎没有减弱自己的敌意。
看来应该是在给吴玉兰拖时间。
真是糟糕的事情,自己把吴玉兰的跑腿给忽视掉了。
陈盘明深吸一口气,为了不耽误时间,果然还是应该赌一赌。
“你下手还真是慢,让我没有耐性了。”陈盘明打算打破僵局。
“诶~~~~陈大导演竟然在桌子底下!好可怕!是在构思么?”
“哈,你还真是有意思呢……明明是过来暗杀我,却还要这样啰啰嗦嗦的。”
“这是人家的风格嘛。再说了,我也是有足够自信的家伙。我的攻击可是很准的。想打哪里就打在哪里。”
“是么,我还真是很希望跟你赌这么一次呢。”
“诶~~是么~真是厉害~有勇气。”
“那么我们俩就算彼此帮助一下,怎么样?”
“诶~这话说的真是好听。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彼此帮助呢?”
陈盘明把手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