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个一个来了。先来的是木帮的首领何泰垚,他和他的秘书白嘎黑一起的,他们坐在金泽叔旁边。孕妇和壮汉被迫站在一边,而那孕妇刚想张嘴,他们便目光凌厉的看着他们,尽显自己少数民族特有的野蛮和坦诚。那多舌的孕妇便恨不得剪下自己的舌头。此情此景比语文的阅读理解题都要简单,反倒是让这些事情变的更加的复杂。这才是人与人关系最难说透的地方,很多事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分帮派了,还没有说什么就已经有成见了,还没动手就已经触了底线了。
接着来的便是戴着墨镜穿得像黑衣人一样的水老爷,他还带着几个手下,很是张狂的样子。水老爷每次出现都神秘兮兮的,这不但是因为他既具有戏剧张力的造型,而是因为水老爷有很多,不知道这次来的是哪位水老爷,而这些水老爷的首领至今没有出现过。水老爷的首领的叫做什么呢,所有人反而更愿意叫他水先生,不知道他是姓水还是什么的。水永远都是最危险的,因为他们位高权重无处不在而且身份不详。水利万物而不争,然而争起来便也会造成“覆舟“的局面,在霾没有出现之前,水就是霾。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猜出来这些水老爷是怎么打算的,他们的墨镜可以将所有的眼神隐藏起来。颇有奴性的是,其余的人都接受了这种设定。水老爷坐在了孕妇和壮汉前面的沙发上,一言不发。
水老爷们刚刚坐下来,门被哐的一声推开了。“大家好大家好!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一家三口走了进来。男主人便傻哈哈地笑着,女主人雍容大方的笑笑,而他们的儿子,一个戴着秀气的无框眼镜,却穿着朋克的男青年,一脸不耐烦的抖着腿点了点头。“哎。小卓啊。怎么不跟你这些叔叔伯伯,还有大小姐他们打招呼啊。”“叔叔伯伯好,大小姐好。”这个青年便只好老实了一点儿,四处打打招呼。这态度很不讨喜,但年轻人嘛,逗着玩玩就当活跃一下气氛吧。“我家小卓呀,大了,应该叫侯卓飞考上了深南科技大学物理系,学校挺严的,最近挺忙的,被叫过了跟大家学学,他可能也不乐意啦……各位长辈们也多多包涵啊。”侯夫人回应道。大家也笑了笑。理芮顿时就明白可这个可怜年轻人的苦衷,但也不能说些什么。这一家三口坐在了正对着水老爷的沙发上,这个地下室的气氛改变了许多,好像一下子就变成了聚会的酒席。这或许就是南下的淘金人自带的气场吧。理芮本来想说一下正事,却被侯氏夫妇关心来关心去的。啰啰嗦嗦问候了一大堆。而曲欣晗只能悄悄告诉理芮,贵公子没有到,大家也不愿意把那个人撇开说话。
贵公子什么时候回来呢。
“邦邦。”有人敲门了。大家安静了许多——终于有人敲门了啊。刚刚这些人进来基本上都大摇大摆的把门推开的,也可怜金泽叔地头蛇的身份了。这么有礼貌这么谦恭的家伙,也怪不得是贵公子。
金泽叔的一个手下把门打开了,而贵公子也进来了。贵公子一进来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理芮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可他也没有办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他面目清秀,穿着运动服和运动鞋,那外套袖子太长,遮住了他的手——这是唯一值得让人警觉地地方。可他却又立刻把外套脱了,露出了自己的短袖,将外套手里拿着。这个人,太普通了,普通到有一种人人都愿意亲近的神秘气息。连孕妇和她身边的大汉,也盯着他不放。尤其是那个大汉,他把目光钉在了贵公子的脖子上,眼神里尽是一些很难说清楚的东西。
“啊……大家好,好久不见,我是白文筠。还记得吧。”
“啊……当然记得啦……”侯夫人笑着说道:“你这家伙总是来得晚。”
“白哥,坐这里。”侯卓飞立刻站了起来,给白文筠让座。但侯夫人却立刻把侯卓飞拉回了原位,说:“贵公子怎么可以坐这里呢?小白啊,应该做个更舒适的位置。水老爷那边还有空位置吧。”
“有的。”水老爷说:“过来吧,白先生。”
“算了算了,这有把椅子我就先坐在这里吧。”白文筠拿了把椅子,坐在椅子上,那椅子是刚刚理芮和曲欣晗坐了的,现在理芮和曲欣晗坐在金泽叔的另一边,靠近侯氏夫妇。
“那我也坐在椅子上。”侯卓飞甩开母亲的手,又去拿了一把椅子坐在白文筠旁边。
“小卓啊。你可真是不看状况啊。”侯先生斥责道。
“无所谓。”侯卓飞回应道。
“哈。哈。”白文筠稍稍挪了挪凳子。
“别理我这么远。”侯卓飞一把把白文筠拉近了一点。
在场的人都变成了侯卓飞的观众,期望从舞台上的演员身上独处千千万万个我。
“这是……”理芮偷偷问曲欣晗。曲欣晗嘀咕了几句,理芮也挺佩服侯卓飞的,真不知道其余人有没有类似的想法。
“好啦好啦……这些私事的话再慢慢解决吧。”白文筠尴尬的笑了笑,说:“呃,毕竟……不过大家也可以看出来吧……现在的各位也是到了最最混乱的时候——而且显然已经有人开始违反了一些什么东西……”他这句话一出口,小小地下室的氛围立刻就变得冷峻了很多。
“哎呀!这个贵公子!又开始老毛病了哈。哈哈。”侯夫人忍不住笑笑。
“对不起对不起……又总是一副可以掌握全局的样子……”白文筠挠挠头——极度傲慢,极度自信,却又是极度自卑的模样。
“不过这些话本来也不太方便我们开口,是吧,老黄。”侯夫人朝金泽叔瞟了一眼,金泽叔望向了看不透表情的水老爷。
“那还是让把大家聚在一起的那位大小姐开口吧。徐礼睿小姐,也就是理芮大小姐对吧……啊还有曲欣晗啊……”白文筠笑着瞄向了已经很久没有被叫本名的理芮,说:“大小姐好像不怎么管事来着,没有想到,在这么严峻的情况下,说出这么严峻的事情的人,竟然是您啊!”
“嗯……那……呃……”理芮还是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说:“我就发言了……”
所有人都听着,都等待着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