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十一岁的殷无被老者击倒在地，龇牙咧嘴地喊疼。
“脚步太慢，架势不对。”
可老者只是冰冷的留下了这句话，便继续摆出架势，等待着殷无站起来再次训练。
“师父，你上次对我说的啥魔器啊、邪心啊啥的，为什么一定不能碰啊？如果碰到了会咋样？”
老者闭上了眼，那神情似是想到了一些痛苦的回忆。
“魔器啊，只是容器罢了。恶魔与仙人不同，他们长生不老，不死不灭……他们藏在容器的最深处，等待着贪图力量之人去触碰他们，然后占据他们的身体，以新的姿态重返世间。”
“啊？那岂不是很危险啊。为什么不把恶魔收到容器里，然后破坏掉呢？”
一旁的殷缈听闻后，发出疑问。
“魔器的容器乃是人间帝皇的身体所铸造的，先不论破坏先人的遗体是否不敬。光是成为能够容纳恶魔容器的那些帝皇，身体便无比的坚韧。哪怕是诸天仙人，也无力破坏啊……”
“那这些东西要怎么处理啊？”
殷无缓了缓，从地上站了起来问道。
“藏起来，由高人镇守，直至千万年后，魔器破败为止。题外话到此为止吧。”
“让我歇会吧……”
殷无痛苦的说了一句，便继续苦练。狼狈的样子引得一旁的殷缈掩唇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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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相信那个恶魔……呵哈哈哈哈哈！太晚了啊！！”
殷无的周身散发出与阴雨晦冥相同的黑雾，手中通体漆黑的邪剑似乎苏醒一般，发出阵阵剑鸣。
四周崩塌的碎石仿佛静止一般，在空中悬浮。
万籁俱静。
寒风停止了呼啸，洞穴停止了崩塌，就连周围的草木流水也静止了。整个洞窟，只余下“殷无”那破败呼嚎的狂笑，回荡在这片天地。
此刻，“殷无”原本漆黑如墨的双瞳变得充满鲜血，赤红色的瞳孔令后方之人浑身颤抖。殷无那早已被战斗损坏到破损不堪的衣服，被四周的黑雾包裹着，形成一件缥缈的龙袍。
“太迟了……”
洞口之人已经到达“殷无”的面前，可他看到的不是阴冷如冰的目光，而是充满杀戮的眼神。
“是啊……是啊是啊是啊是啊！太迟了啊，我复苏的太迟了啊……”
“殷无”话音未落，便已经抵达眼前之人的面前，单手掐住他的脖子。只是如此，他便丝毫不得动弹，甚至根本没能看到“殷无”移动的残影。
“你说……啊，这份将我封印千年的恩，我要如何向你报答，鸿家的牲口！？”
就在“殷无”说完此话之时，一阵光辉自眼前爆发出来，令其睁不开眼。
当“殷无”再次睁眼之时，眼前之人已从山洞之中遁逃而出。
“啧，该死的仙术竟流传至今。”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仅是一个瞬间，便再次出现在了被其称之为鸿家之人的面前。
“醒一醒，拥有天净之心的少年，不要被恶魔掌控了内心！”
他歇尽全力嘶吼着，可“殷无”只是扣了扣耳朵，满脸的嘲讽。
“如今他早已是我的奴仆，向伟大的阴冥献上了血肉，等待着我的伟大再次昭然于世！呵呵哈哈哈哈！！”
“殷无”放肆的狂笑震荡这片天地。忽然，他停止了大笑，瞬间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你有三秒的时间来诉说你的遗言，我会在杀死你的时候将那份遗嘱刻在这片雪地，然后将你的遗体毁灭……”
“你……”
鸿家之人被狠狠地扼住喉咙，任何话语都无法说出。而“殷无”冷冷地看着他的双眼，深红色的怒火似是要将其吞噬。
“怎么？不说话吗？”
此刻，他只感觉脖子上的痛苦愈来愈深，似是要被扯断喉咙般痛苦。
“那就去死吧！！”【我**你个**到是让我讲啊……】
然而，就当“殷无”要将眼前之人杀死的瞬间，那鲜红色的双瞳忽然变得漆黑，狰狞的表情也逐渐平静下来。其周身的黑雾逐渐飘散而去，紧紧勒住的喉咙也被松开。
“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却对我刀剑相向，此仇我暂不问过。只是从此以后，勿要再纠缠于我。”
他看到殷无那眼神之中熟悉的冰冷，甚至有些欢喜。他本以为自己将命丧于此，可在关键时刻，眼前此人竟找回自我。
“等一等！”
眼看殷无回头就要走，他急忙叫住。
“还有何事？”
“我并未想要与你为敌，应说我从未对你刀剑相向。”
殷无听后一愣，转过身来细细的端详了一下此人，似乎真的不是此前与自己一战之人。
“但是，请容我在自我介绍之前询问，你真的是自己的意识吗？那个恶魔怎么样了？”
他并未完全放松警惕，眼前之人无论是否为阴雨晦冥中的恶魔，对他而言都十分危险。
“他已被我的意志镇压，陷入沉睡。”
鸿家之人仔细看向殷无，那表情并不像精神紊乱的痛苦之人。无论是神态还是言语都很正常。
“呼，那就放心了。”
他清了清嗓子，向殷无说道。
“请容我进行自我介绍。我名为鸿世绮，传世仙家的后代。”
“略有耳闻。”
殷无的确有所耳闻。在曾经，他在师父的手记中看到过传世仙家一词。而其中，鸿家似乎是守护者的一员。
“咳咳。”
鸿世绮清了清嗓子，眼看殷无有意听下去，便继续讲道。
“传世仙家各司其职，而我们鸿家则是负责守护魔器的世家，也称守护者。一般来说，我们是在一些常人不会踏足之地，例如雪山、地穴、火山等地，由前辈封印魔器，而我们则代代相守。”
殷无低头向手中的阴雨晦冥看去，似是对其话语理解了几分。
鸿世绮看到殷无的样子，便也放心了。虽然眼前之人处处充满着寒冷，但最起码能与其沟通。对比刚才那个动不动就动手的“殷无”实在是好太多了。
“原本这一代，由我负责看守这片雪山之中封藏的阴雨晦冥。可就在几个月前，不知何人泄露了天机，导致阴雨晦冥在这片雪山的消息被传了出去。”
鸿世绮叹了口气。
“这几天来，你已是第三十二位进入雪山之人。我早已发现你与另一位剑客激斗，原以为你们二人皆是来抢夺这柄魔器。可我没想到，你与他激烈碰撞后直接径直飞入洞窟，还瞬间封锁了洞口，令我措不及防。”
“那你为何不将洞口封死？这样一来，便无人可寻到此处。”
殷无不禁发出疑问，但鸿世绮也非常无奈。
“你也知道阴雨晦冥的那股黑雾，想必也体验过那种滋味了。”
殷无点了点头。那来自深渊的诱惑，即便是拥有天净之心的殷无也险些中了邪。
“我们代代相传的手记中曾有记载。那股黑雾其实并不是由阴雨晦冥自主散发的，而是容器无法永久容纳其中恶魔的能量，逐渐泄露出来的邪气，有着诱惑人心的作用。若是放着不管，久而久之便会充满整个洞窟，最终喷薄而出，笼罩整个雪山。”
殷无联想到那个场面，冷汗忽然布满后背。
若是那黑雾笼罩整片山谷，怕是自己的师父离仙人来了也难以抵抗。
“而且啊，这邪剑的容器愈发不稳定。若是几百年后脱离了封印，那可就麻烦了。我们守护者便是负责在阴雨晦冥即将挣脱容器之时，将快要破碎的容器一起，再度封印到另一个容器之中。”
“这，就是我们守护者的职责。”
“……”
殷无看向鸿世绮的双眼，充满着精光。本来想问的问题止在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一辈子待在这里，生来便只能于千年雪山伫立。这片雪山的对岸，便是圣浮利亚的花园。那里是这整片大陆最美好的地方，从来没有战争到临。可你却只能在这里承受无尽的试炼，直至战死，或是终焉的降临。就连爱人也早已被长辈安排，孩子唯一的宿命，便只是与自己一般，驻守着这片雪山。”
你不觉得痛苦吗？
殷无紧盯着鸿世绮，看着那双充满纯洁的双眼。
曾经，自己儿时稚嫩而纯洁，充满活力的身影，与鸿世绮眼中的自己渐渐重叠。殷无所看到的，是对自己的崇高使命，为了整片大陆的危机而着想，坚贞不屈的眼神。
而不是倒映出的，自己如今那冰冷的双瞳。
“呵……倒是我自己矫情了。”
“啊？你说了什么？”
殷无笑了笑，只是摇了摇头。
“没什么。”
世上没有亘古不变的真理。正因如此，坚守信念的人才会显得悲壮。
曾经殷缈所说的这句话，伴随着那纯真美好的身影。
如今，再次浮上殷无的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