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匆匆跑了过来,拉住了即将离去的少年。
也许对方是被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怔住了,又或者是从少女身上流露出来的超脱气质以致于身体都被束缚的关系。
在少女叫住少年,那段时间里,少年迟迟没有回头。
「有什么事么?圣女大人。」
少年口中的圣女。
其真名,蒂妮娅·法芙拉·圣·伊诺斯。是从第五维世界应邀来到这第八维世界参与【诸神加冕礼】的其中一位神明。
她刚刚才被赐予加冕为圣女,负责管理第五维世界,同样也是这次加冕礼上获得最高权与至上力量的神明。
但是,加冕礼才刚刚宣布闭幕,许多来参加这场加冕礼的众神还未退却,作为圣女的她却是先行一步离席,来到了喧嚣的台下。
这一切,全都因为少女在茫茫人海中发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而面对少年的回问,这位蒂妮娅圣女大人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欸?」
「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的话,还劳驾圣女大人尽快松手,如果与我等非神之辈有所接触,或许会玷污圣女大人呢。」
话落,少年便离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蒂妮娅觉得自己搭在少年肩上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好奇怪呢。
「等等。」
蒂妮娅再一次叫住了少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想圣女大人应该是记错了,直到刚才的加冕礼之前,我都从未见过圣女大人。如果真的有幸一睹圣女大人的面容,我想、像我辈肯定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忘记的。」
少年说的没有错。
可、可是......
蒂妮娅似乎想说什么,但她并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反驳。
因为自从她位列神明的那一刻,就再没有与任何非神明一辈的人,或许用“存在”更为确切,见过。
自然而然也就不可能会遇到熟人了。更别说是相距第五维世界甚远的此地,第八维世界了。
可在此时,蒂妮娅的心里总有一种在哪里见过他的感觉——难道是错觉么?她不禁想。
她少见了摆了摆头,在心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作为神明,根本不可能还会出现错觉。那种只有人这类种群才会存有的不完全感官,她那强盛一极的力量早已经将其取代了。
可到底是为什么?
那个离去的身影怎么会那么似曾相识呢?
「等等!请把头转过来。」
不论如何,蒂妮娅还是打算要亲自确认一番,不然她那颗心总是静不下来。而且,更让她有所疑惑的是,对方似乎一直不愿直面自己。
就连回答也是,总是背对着自己。难道是有什么不能让我看到的吗?
「圣女大人,请饶恕我的无礼,我,并不适合见人,尤其是您这样的尊身。」
「没关系。转过来。」
听到少年的回答,蒂妮娅越来越确信,对方好像就是故意在躲着自己。
于是,她甚至没有给予对方反应的机会,并不远的距离,却使用了位移这样的力量。
只是,蒂妮娅看到面前少年的样子,心中不免一阵失落。
她根本不认识对方,而这张脸也从未见过。
也许,真的是错觉吧。
至于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错觉,蒂妮娅内心非常清楚。
那是她永远不可能会忘却的一个人。那个身影,在自己的生命即将止步的时候挽救了自己,也在无数绝境中拯救了自己,更重要的是,他曾为自己与强大的异族全力战斗,数次用生命告诉自己不要放弃,不要气馁,因为希望,总是在黑暗的漩涡之后才会来到。
只要坚持到那个时候,圣洁的光芒一定会再次普照大地。
也是因为他,自己现在才会活着;因为他,自己的生命才拥有意义;因为他,现在的蒂妮娅·法芙拉·圣·伊诺斯才拥有这绝对光明的力量!
只是自己如今的这一切,他却没有来得及看到。
在那场与恶魔种,魔族、天使、堕天使的混战中,他永远的离开了。
她曾天真的以为,凭他的力量绝对能够进入「永恒的强者轮回」,但现实已让她数次止不住泪水。
早该明白的,他再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了。
或许也有时空的原因,蒂妮娅差点都忘了。当她此刻又一次想起的时候,那双经过圣光沐浴的白色眼瞳,这时已经变得无比晶莹。
蒂妮娅一时间差点没忍住,但在眼下这种场合,以她的身份是绝对不能容许的。她不禁抬头望向天空,这是个无法接收太阳光照洗礼的地方。
她眼中所能看到的,只有漫天的不尽繁星,明明是那般微弱的余光却总是那么惹人怜爱。
曾经的自己心中所坚持的正义与光明,也像这些星光那般微弱,屈指可灭。
「如果那时没有遇见你,现在我又会如何呢?」
无论多说什么那都已经是过去发生的事了,就算是神,也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无故干预每个世界的正常运转。
现在的她只能尽可能默默守护着世界。避免悲剧再次上演。
「如果你还能在我身边就好了......」
蒂妮娅知道这是个不可能的梦。她也只是想想,而不敢奢求。
但在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却是突然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共鸣。
神识连接!?
而这股神识让她情不自禁地看向前方那个身影。
无比熟悉的身形,那是她坚实的源泉。
她没有继续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因为蒂妮娅想去确认回忆是否还会变成现实!
位移。
在少年即将消失的瞬间,蒂妮娅站在少年的面前,挡住了那扇即将开启的时空门扉。
「是你对吧?是你没错吧?嗯,我知道的喔,绝对是你不会错!」
蒂妮娅像是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一般,自顾自的说着。
而事实上,她也确实找到了证据。虽然很微弱,但是......足够了!
「舞!」
蒂妮娅大声喊出了刻印在自己内心的那个字眼。
那个回忆中的身影,少年的身影,温柔且强大的身影。
在这一刻,时间的流动都仿佛被暂停那般。
不知从何而来的阵阵微风拂过少女的秀发将发梢的末端吹到了少年的脸颊上。
渐渐地,就像是变幻魔术那般,那副平淡无奇的陌生面孔忽然变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张给人以无限安心与平静的......
「真的是你呢!」
少女,白色的双眸与少年对视。那是双深红如血,令人看了就心生畏惧的眼瞳。
再一次见到心中日思夜想的那个人,蒂妮娅有非常多的话想说,但是......因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吐出的字甚至连她自己也听不清楚。
最后,只是发出呜咽的哭泣声扑进少年的怀中。
「真的太好了,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尽管是在诸神的面前,无数目光的注视下,蒂妮娅也不再去担心自己到底是不是失态,反正她现在心中所想的只有眼前这个,将自己抱在怀中的人。
和以前一样温暖的怀抱。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还活着却不来找我呢?你是在害怕我拥有了力量之后就会舍弃你么?告诉你,我不会的。我,在我的心中永远都只有......」
「蒂妮娅,你变了。」看着怀中的女孩儿,少年说。
「嗯!因为你,现在的我已经拥有了足够强的力量能够保护自己,保护别人,还能保护......你呢,舞。」少女看着少年,很快又抬头望向天空,指着天际间那一颗颗繁星。「我一直都记得呢,那时的期许。在我懦弱的哭泣时,是你笑着告诉我,要坚强!也是你让我明白,世间的真理呢。」
“快看,抱着圣女大人是谁?”
“似乎是个一般人,难道是哪位神明带来的?”
“不会吧,【诸神加冕礼】是不允许凡人进入的,违反禁忌的话,「九神魇罪」大人怪罪下来可是会将违反者打入无尽深渊的,不但进不了「强者轮回」,就连魂魄都将灰飞烟灭。”
“不对,你们都仔细注意看,他的身份。”
悬挂在少年的腰上,存在着一枚非常特殊的东西。
那是用于连接彼端时空,能够打开各宇宙间存在的「时空回廊」。
而拥有这件道具的人,其真实身份应该是......
——【旅行者】
「舞,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你要离开我呢?」
「没有为什么。我是旅行者。」
「???」
少女并不了解少年的身份,旅行者所指代的究竟是什么。不过这对她来说并不要紧,重要的是,他活着,他现在就在自己身前!
「放手吧,蒂妮娅。」
「不要,才不会再放你走!」
少年摇了摇头。他希望用言语让能少女放开自己,可对方似乎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呐,舞,你说过的吧,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该不会忘记了吧?」
「蒂妮娅,我已旅行过无数个世界,在无数个世界的夹缝中,我遇见了你,这没错,但那......只是刚好,遇见你......」
少年淡淡地说出这番话,他似乎并不在意这句话会带给少女心灵上多么大的创伤。
「可、可是......我和你的那些经历都不是虚假的呀,它们是那样的真实!」
「蒂妮娅,我曾对你说过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嗯?」
「因为是旅行,所以我想看看更多的世界。而不可避免的是,我也将邂逅无数个偶然,而你,仅仅只是其中的一个。」
「舞,难道说,我在心里面连一点席位也没有吗?」
「是的。」
春光秋华,也有终将凋零泯灭的那一刻。
每一次的相逢,也将会为终将到来的分别作上铺衬。
就算是再相遇,也很难再会记得你。
但在此时此刻,少女依旧认出了少年。她从心底认定这是天意的引导,绝不会是偶然。
只是,少年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在每一个宇宙中,一切事物都并不像每个人内心所想象的那般美好。
如果可以,能就此将那份曾经埋葬便好。
要知道,这一切的一切,终究只会是偶然。
与你的相逢,仅仅只是刚好遇见而已。
到了不得不说再见的时候,也终会离去。
因为
我是一个流离的旅行者,
也是一个自由的旅行者,
而我的旅途方向,也只能由我自己决定!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少女伸出右手,将小指构成弯月的形状。「呐,我们来约定吧,如果再一次相遇,舞、你就停下来吧。怎么样?」
少女朝少年眨了眨眼睛,非常努力地作出一个笑脸,但碍于眼角的泪水,这个笑容非常不美。
不过,够了。
少年像是回应般伸出右手勾住少女的小指头。
「这是第二次与你的约定,也是最后一次。」
「嗯!」
「那么,到处为止吧,是时候说再见了。」
少女轻咬着嘴唇,她的心里其实还有很多话好说,但现在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过呢,少年仿佛读透了她的内心:
「永远不要忘了,你的那份真心。一旦丢失,你所面临的真实,就会像噩梦那般吞噬你的心灵。所以,变得坚强而强大吧,蒂妮娅·法芙拉·圣·伊诺斯!」
这时,只见原本繁星密布的天际突然被黑暗的漩涡所笼罩,仿佛要将一切全都吞噬。
在很久很久以前,少女也曾见过这幅光景。
那是少年的力量。
——轮回的真实之罪,名为「遂灭」的黑色圣剑。
但很快的,天际间的黑色漩涡瞬间消失了一半,不......应该说是、被突如其来的圣洁光辉所笼罩了。
而在少年的左手心上,还躺着一枚纯白色的戒指。
少年将戒指戴在手上时,在他的背部,一把白色的剑覆盖在那把黑剑之上,黑色与白色的剑柄则是互相对立。
——这就是传说中,霸王所使用的最强双圣剑。
白魇的如梦非幻——「缔逐」
天际的异象来的太快,它其中蕴含的力量也过于强大,以致于在场除了少女以外的其他诸神都没有来得及查明原因,两股力量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这一切,都只是瞬间不过。
「原来是这样啊。舞,明明应该轮到我来守护你的,理应是这样没错。在这场漫长的旅行中,虽然不知道你到底遇见了些什么,但我能非常确切地感受到,那份“罪”!」
在那道【时空回廊】打开的同时,少年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了。
留下还在原地的少女,她像是自嘲般的默默低喃,「大概是真的不会再有见面的那一刻了。」
我与你相逢,
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也许是这样吧。
你的旅程开始了。
不、是早就开始了。
而自己,只是你旅程中的某一站。
就算停留,也只会是短暂的。
无数个世界,就有无数个故事,便会发生无数次邂逅,对吧?
——你的旅程,只有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