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黑暗。
因为闭着眼睛,所以什么也看不见。不光光是看不见,连最基本地抬起手来都没有办法做到。
许云的身子开始有了些反应,微微颤抖起来。这是人类在从休克中醒来的第一步,心脏开始跳动,脑电波恢复平稳,所有生命特征被激活。接着,人类会慢慢睁开眼睛,让眼睛先熟悉周边环境的光感,然后洞察周围的一切。
“啊……晕过去了么?”跟其他人反应不一样的是,一般的人醒来都会先嘟哝两句,再自言自语一句“这是哪”。如果周边有自己的亲戚,那么自然会被焦急的他们先抱住,然后说“太好了,你终于醒了”这样一类的话语,而不会真真正正给予他解答。
“医院,你醒啦?”诺亚从他的肚子上爬起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即刻回答了他的问题,这不得让许云心里一颤。
他下意识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握了握手掌,又把手放到了诺亚的头上开始抚摸起来。
接着,他开始整理起思路来——在夜晚他和诺亚走在街上,明明是往家的方向走却走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到家,反倒是在路上被一个全身穿着黑衣戴着黑帽子的女孩子拿着枪袭击了,看诺亚跑得太慢心想着很有可能那女的第一时间瞄准的就是诺亚,于是自己在叫诺亚跑的同时反身回去帮诺亚挡住了那一枪,大概戳中了自己的腹部周围的位置。然后头脑里就传来了些奇怪的声音,过了大概差不多三分钟又有一个自称是警察的女子的声音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好可怕啊……许云。”不同于她外形的相似的人类女孩那样放声大哭,诺亚小声抽泣了起来,一方面是为了不给刚刚醒来意识还不是很清醒的许云的脑袋带来过大的压力,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不引起某些人的注意。虽然整个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但隔墙有耳,也不是为了防止听到些什么内容,只是那样给人听到会怪觉得不舒服的。
“有谁把我们救了么?”许云继续摸着她的头,小声嘀咕道。
“嗯,一个自称警官的家伙。”
“那孩子你认识么?”
“你指谁?”
“把我送到这来的那个。”
许云收回手,有些疑惑地望着诺亚。
“她跟我什么仇什么怨……会这么狠……而且为什么那么娇小的身躯能够挥舞动那么大杆枪……而且为啥有那么大杆枪……”许云开始喃喃自语起来,全然没有了之前日常的性子,只是一个劲地理着问题。
人类在濒死之中活过来的时候总会对自己的人生产生疑问,由此引到他人身上,虽然听起来十分不合理,但这的确是人类的天性之一。那么在这种情况下,醒来了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自然就是一目了然。
“诺亚,我躺了多久了……”
“送来你到这个医院七个小时了。”诺亚直直地盯着许云,解释道。倒不如说许云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有些迟了,她一开始就准备告诉他这个问题。
“啊?七?七个小时?那现在快七了?糟了店子还要去开门……”
“那些事早就交给泽泉先生跟凰姐了不是么。”
“啊……啊对啊……”许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抱歉,头有点昏,记得不太清了,那就回去睡觉吧,估计你也半天没睡,今天的学校就不用去了,我会去跟学校那边说的。”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总要给诺亚一个缓冲期,况且以诺亚的性格,一定会在自己做完手术被医生告知无生命危险之后才会安然闭上眼睛。
让她自己回去休息也是合理的,但总要找个人送她回去。
“抱歉,许云先生,她现在还不能回去。”一个陌生的女子就像是早已料到了这个时间段许云会醒来一般,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蓝底硬板的资料。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两人同时醒悟了过来。
“诺亚……是那个吧……”
“啊……那个呢,被告知一些让人吃惊的事。”诺亚从荷包里掏出一根橡皮筋用嘴含住,接着用手将头发向后梳理,再用皮筋将头发绑了起来。尖角耳朵在头发扎起来后暴露无遗。
“是她救了我们?”
“不是。应该是她的上司。”诺亚的耳朵稍稍地动了两下。
接着,她起身将自己坐着的板凳搬到了那位女子面前,做出了“请”的动作,再一个转身扑到了许云的床上。
“诶?啊……谢谢,真是让人感到意外啊。”女子显然是有些震惊了,任她没有想到的是外表年纪如此小的一个女孩居然在经历了那种事后还能这么平心静气,做出这种礼仪。
更重要的是,她可能已经猜到了自己是谁。
许云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端详起了他面前的这个女子。
“胸围腰围臀围分别是93.6,46.8,77。”
“什……”
很显然,面前的这位穿着褐色警服,低腰短裙,一头白发的女子的三围被暴露的很彻底,而自己也在无意识中认同了她面前的这位陌生人的猜想。
“你什么时候能把这毛病改改啊变态!还有为什么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了!”诺亚向后躺去,头狠狠地击中了许云受伤的腹部地段。
“啊!!!!疼啊!!!!你这丫头不知道哪里该撞哪里不该撞么!”
“对付你这样的家伙就得这样啊!”
不知不觉中,刚刚还经历过恐怖的谋杀事件后的两人又一副无关己事的样子争吵了起来。要不是许云现在还躺在病床山,恐怕这场面就很难说得过去了。
“咳咳……”面前这位被两人猜测为警官的女子咳嗽了两声,示意两人不要再吵闹下去了,“那个……许云先生……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名字叫冯心怡。”
“冯小姐你好。”
“冯小姐好。”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答道。
“这次首先我作为我们内部人员的代表对您说声对不起,很抱歉把您也给牵扯进来了。”
“哪里哪里,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是还好好地躺在这么,就是如果你们能把这个医疗费给报销了我就很感谢了。”
许云摸着自己的头有些不怀好意地笑着。另一旁,诺亚挺起腰杆坐了起来。
“冯小姐,那人跟我们有什么仇么?”
诺亚如此质问道。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冒着风险这么正大光明地做杀人这种事,除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理由。
“这个,就连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在几天之前我们就发现了这个家伙的可疑行踪。那么许云先生,诺亚小姐,我想你们能够安静地听我说几句,不要有任何疑问,也不要有任何不满,明白了么?”
“哈?这种事是警察该干的事么?还不让问问题么?”
“这件事有关很多人的性命,请谅解。”
冯心怡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向面前的两位受害者鞠了一躬,自然的,两人顿时没了异议声,闭上嘴巴开始听起这位女警官的发言。
“首先是诺亚小姐,在个人资料表上我们找不到关于您的任何信息,这点在这件事发生的好几周前我们才发现到,也就是您并没有在市政府那里登记居民信息就擅自在这座城市住下了。”
“咕……”诺亚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再就是许云先生,我们也没有找到关于您与诺亚小姐的任何亲戚关系,所以拐卖儿童这项罪名完全可以扣在您的头上。”
“咕……”许云咽了一口水,想起之前冯心怡所说的话,他还是忍住没有为自己和诺亚辩解些什么。
“那么现在我们开出一个条件,如果你们能够答应的话,这些事情我们可以借助一些手段帮助你们完全消除痕迹,并且每个月支付给你们一笔钱……”
“我拒绝。”还没等冯心怡说完,许云与诺亚同时放出了话。
“我不是说了你们……”
“抱歉警察小姐,我们向来不太喜欢绕圈子说话的,而且就算你想让我们调查一些什么事也得给我们个理由吧,而且你以为我们的时间很多么!我们每天可是要干一大堆杂物货然后从那微小得不能再微小的时间里挤出一点用来阅读一些精神食粮啊!”
许云双眼开始耷拉了下来,用一种关怀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只是被用来传话的可怜的女警官。
诺亚也开始没有理睬她,玩起自己的手指头来。
“那么我稍稍问一个问题,许云先生。”
“问吧。”
“为什么在经历了这种事后,你还能这么淡定而轻松地跟我这样身份的人交谈呢?”
“为什么,因为我活得好好的,没必要怕什么啊,而且紧张的人貌似不是我,是你啊,警官小姐。”
冯心怡咬紧了嘴唇,放下了手中的资料,又长叹了一口气。
“抱歉队长,我这边遇到点麻烦了,你自己来吧。”冯心怡摸着自己耳朵上的通讯器无奈地说道。就像是被派出讨债的托无功而返而打电话给原主让他自己来解决这件事一般的那种无奈。
接着,刚被她打开的病房的门又一次被推了开。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门是被猛得一下推开的。
“好的!那么就换人让我来吧!”又一名火红色头发,身着同款警服的女子冲了进来。她手上拿着两袋刚买好的肯X基递到许云与诺亚的面前,“饿了吧!先吃了营养的早餐再说吧!”
如此温柔地说着。完全没有一副警官该有的严肃的样子,反倒是更加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哦!谢谢!真是善解人意啊!”
“等……你别这么快就拿过去啊……你现在这身体能吃这东西么……”
诺亚有些担心地扯着许云的手说道。的确,对于刚刚做完手术的人来说,这种油炸又极其油腻的食物不太适合现在的许云。
这些事是常事。
“那种事情不用担心哦,自己看看吧,许云。”女子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些,指着许云的腹部说道。就像是事先都知道了的一般。
许云照着她所说地做了。顺着他的身体下去,直到腹部小肠周围,本应该是绷带缠满的地方,却连一点绷带那种毛毛的感觉也没有,自己皮肤的感觉过早地让自己感受到,让人完全无法相信是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没有伤疤……”
诺亚露出了本该在之前就显现出的惊恐的表情,惊慌失措地说道。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隶属于枫叶市影子特别对策局【reality】的局长,物部香,中日混血。在这边的是我的直属部下,冯心怡。“
在那之后,两人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貌似被卷进了一些不该接触的事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