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人的街道,随处可见的纸张,空罐头等垃圾。天幕中缓缓落下的,是那已经可以看到其大体的陨石,以及陨石首处那绚烂的人造火烧云。
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着的太阳,即将堕落到了枫叶市A区。
这些就是殷莘从避难所踏入地面上时所看的光景。
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
“左鹤那家伙做得还真是过分啊……”
一直发动着自己能力的殷莘掩了掩自己的鸭舌帽檐,一脸茫然地踱步在这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接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微微一笑。虽然没有任何人看得到他现在的样子,但对于他来说,这样就够了。
“帽子,这次就是我们最后在一起的时间了吧?”
“啊,其实我真的很不喜欢帽子这个名字啊主人,一直都没有说的。”
从殷莘的帽子附近传出的声音,直直地进入了他的耳朵里。他也很清楚地明白,接下来自己该与它何去何从。
“一直都没能带你过个好日子感觉还是蛮对不起你的。”
“就是说啊,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对不起我呢!”
帽子的语气变得像个撒娇的小女孩一样,正如殷莘所说的,可能真的一次也没有为它做些什么。
即便它只是个帽子,那也是自己的影子。
“但是啊。”但很快,它又有些温柔地安抚着殷莘,“能跟主人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开心啊。”
独自一人,行走在这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有风声,还有轰鸣声。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现在,有自己的影子跟着自己,走在这条道路上。自己不再是一个人。
“你应该明白接下来要去干嘛吧?”
“知道,因为我是你的影子啊。”
殷莘掩了掩帽檐,大笑了起来。
不会陌生,这是在很久以前,自己尚还隶属于组织,并为他们办事的时候的那种感觉。
自己随时都可能丧命,但以此等价换来的,却不是自己所想要的结果。
现在好多了,自己会根据自己的意识去做一些自己这种人永远不可能会去做的事。
自己已经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组织的事告诉了许云。这件事迟早会被查出来。自己肯定也难逃那种在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被处死。
自己只是想要一个平静的生活,却又被组织的那群人给搅了。
“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真的是有些咽不下气啊。”
殷莘露出了锋利的虎牙,咧嘴笑道。
在一个多小时前,自己为了自己平静的生活,妄图以收到报酬来将许云蒙混过去。但现在看来,其实是自己不想承认自己自私的决定而找的借口罢了。
比起报酬,他更不希望左鹤来打扰他的平静生活。
“哟。”
殷莘解除了自己的隐身能力,将自己的真身暴露在了一个男人的面前。
头上黑色的那顶圆帽早已不见,剩下熟悉的,只有那黑色的短发,沾满灰尘的黑色风衣,以及有些臃肿但保持着本来的轮廓的脸庞。
“居然还有人能把你伤成这样啊。”
殷莘毫无惧色地对着面前的这个男人问道。
“闭嘴!叫你办的事呢!办完了么!”
“失败了,不好意思。”
“什……你这没用的废物!”
是的,面前的这个面相狼狈的男子正是殷莘的那位雇主——左鹤。
在几天前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现在却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不禁让人发笑。
“噗……”
左鹤停下了脚步,歪着头,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捂着嘴巴笑起来的殷莘,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
“X你X,笑什么啊?找死?”
“啊哈哈哈……不是……没有没有,我哪有那胆子。稍微问一下左鹤,你接下来是要去哪?”
殷莘抬起右手擦了擦笑出的泪水问道。
“殷莘,你小子……”
左鹤周围的空气开始波动了起来,直直地逼近到了殷莘的面前。
“明知故问吧?当然是我亲自要把许云杀掉,我知道他就在这几个避难所里。”
“啊,说的也是呢,只是你制造的这个东西。”
殷莘抬起手,指了指天上那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球说道。
“你就不怕砸下来伤到你自己么。”
能够控制气压的左鹤,在影缚状态下在极短的时间能够自由控制大气层压强。减少了落到这个区域的流星体与大气层之间的摩擦,从而硬生生地将它的轨迹变成了落到枫叶市的A区,也就是他们现在所站在的这个地点。
“这一点不需要你操心。”左鹤握紧了自己的右手,接着,殷莘周围的空间里的气压骤然增强,沥青路面瞬间被压出了一个大坑,“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再看看殷莘——依然是那样大笑着,望着左鹤。只不过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再发动自己隐身的能力了。
“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左鹤。”
殷莘从荷包里抽出了那把小刀。托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向左鹤走了过去。
“但是你也应该知道我的能力,你是没办法以解开影缚之后的我作为目标的。”
“我当然知道你这家伙的能力,不然我也不会去找你。”
说着,左鹤又将周围的压强加强了一倍。整个空间里的空气都像是被扭曲了一般,异常地波动着。
左鹤当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殷莘,如果只是没有解开影缚的那个能力,单纯就只是消失在人的视野里罢了。但是,一旦解开了影缚,他的整个人就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消失”。准确来说,就是隔绝了与这个世界的一切联系。
“原来如此,现在的人老老实实投降不行么,非要搞个同归于尽的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殷莘无奈地耍了耍小刀,摊着两只手叹了口气。
但正如许云之前所说的,他如果要攻击别人的话,必须解开自己的能力。
也就是说,在左鹤的周围,已经布下了常人身体无法承受住的压强。如果殷莘有一瞬间接触了自己的能力,虽然可以将小刀刺入左鹤的身体里,但是自己也会在一瞬间被压成肉酱。
“你不也是么。为什么非要跟我拼个你死我活?”
汗水沿着左鹤有些苍白的脸颊直直往下淌着。
至于为什么左鹤不逃——他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之前被李勇所击打的那几下导致现在身上几处肋骨已经处于断裂状态。光是拖着自己的身体就已经够呛的了,更别谈什么逃跑了。
“我这个人吧,因为影子拥有这个隐身的能力,一般都不会轻易地将自己的面孔暴露给要杀的人。”
殷莘又掩了掩帽檐。
“但是我保证,今天是最后一次了,所以为了做个纪念。”
做个纪念……
“你这个疯子!”左鹤有些慌张地叫了起来,“开什么玩笑啊!老子跟你不一样啊!”
“制造出那么大的家伙我觉得你没资格说我是疯子吧?”
殷莘拔腿向左鹤奔去,眼中不再是像之前那般犹豫不决。至此,他冲到了左鹤的身边,握紧了手中的小刀。
“住手啊你这混蛋!”
左鹤拼命地想抬起自己的双腿。但现在,由于恐惧布满了全身,甚至释放着能力的双手也颤抖了起来,更别谈左鹤还指望着逃命的那双腿了。
无法动弹。
“我跟每个我要杀掉的人说一句自己非常喜欢的台词,但是很讽刺的是,对着许云说了那么多次,一次也没能杀了他。”
带着满足的笑容,殷莘掩了掩帽子,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再见。”
说完,殷莘解除了自己的能力,将小刀狠狠地刺入了左鹤的心脏里。而与此同时,自己也暴露在了这个气压压强过于巨大的环境之中。
像是被一艘游轮压在了地上一般,殷莘的肢体,内脏,血管,一点点地被挤压,并爆裂开来。他的脑袋也因为这压强而变得如同柿子一般被压碎,脑浆顺着自己头部缓缓流了下来。头上的那顶帽子也被这强大的气压给压得支离破碎。
另一方面,被小刀刺中心脏的左鹤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长大着嘴巴,想要拼命地呼吸空气,血液顺着自己的胸前以极快的速度流了出来。直到他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撑着他自己站立,左鹤倒了下去,就这么保持着一副惊恐的面孔,一动也不动了。
伴随着那火红的天空之上,陨石的落下,在这个空无一人的街上,不为人所知的,两个男子相继倒在了这个地方。
一个带着满意而幸福的笑容离去,一个则是像秋天原野种的一池死水一般,带着愤怒与惊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