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都会在这个地方做个了结。
至少许云是抱着这么一个想法而来到纽约的。
因为自己之前的所在地已经暴露了,至于为何组织的头目会知道自己的住所,以及自己在枫叶市的动向,这些全都是不得而知的。
所以,许云开始尝试着与诺亚一起逃避了,与其去理解这些麻烦的事情,不如躲到一个地方避避风头更好。
但是当在许白茗与李勇的对话中出现“‘实践者’就在纽约”的时候,他开始犹豫了。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概……”
那么,在为数不多的箴言里,许云还是相当信这句话中所蕴含着的道理的。
说白了还是不想扯上麻烦的事,干脆放弃思考,摆脱掉所谓关于“组织”的所有事,一心一意地享受一下生活。
就当,度个假。
“你知道组织的哪些事呢?”
到了现在,面前坐在自己的大公司总裁,同时也是时凰的父亲——时弦,又将这个最初的事端挑了起来。
对称坐在沙发上的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没有一丝要将视线移开的意思。
茶几上装有干邑的杯子已经空了一半,就这么被静静地摆放在两人的中央,像是任何一边稍微动一下都有可能破坏这独特的对称美。
“啊……那个……时弦先生?我是问的……”
“我知道,所以我在问你,你知道组织的哪些事?”
牛头不对马嘴,这是许云第一个感觉。
他有些无奈地用右手抚住了额头,有些心力交瘁地苦笑了起来。
“那么就试着猜想一下吧,只有我才能够猜想得到的事情。”
许云自然在这种时候要好好地理清自己的思路,不然接下来时弦所说的事情自己可能一个都不会理解。
之前时弦已经说了,要告诉自己一些组织的事情。
这是在自己询问他公司的事情的时候,他所回应的事情,而现在又开始询问起自己来了。
“时先生,在组织里干过事么?”
第一点,许云并没有告诉他是时凰无意中告诉了自己这件事;第二点,许云所询问的是“在组织里干过事么”,而不是不是组织的内部人员。
一方面是为了提防面前的时弦对自己疑心过重,另一方面就是在时凰与时弦的关系上,许云仍然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回事。
一个派自己的女儿来侦察自己的父亲,况且在刚刚也说了那种话,这种有些紧张地关系更是让许云有些不快了。
那么既然对方不给被自己视为家人的时凰一点面子,自己当然也不会给他更多的面子,不管他是谁。
于是,藏着种种心机,许云开始反问道。
“呃……”
时弦一时语塞了。
这种时候谁掌握了主动权,谁就是赢家。
“看您的这个反应,那么就当您是默认了。”许云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了。接着,他望向了时弦的办公桌上。
非常整洁,玉石装饰品,笔筒,摆放整齐的文件资料,还有一个白瓷做的杯子。除此以外便没有了多余的物品。
与其说是整洁,不如说一开始存在于桌上的东西就少得可怜。
那么,一开始许云所提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一个临近破产的大公司,要说的话,在一个总裁的办公室里,我觉得最常见的就是堆积如山的资料文件,以及络绎不绝的客人。”
许云很清楚地清楚,这种世界前十的公司破产并不是和一些小公司那般。
首先,会牵扯到许多部门以及人员,其次,就是在办理破产手续上,这个步骤还是非常多的。
至少时弦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能够闲得抽出这么多时间来听他废话,和他闲谈的。
接着,许云摊开了双手,挑了两下眉,又拿起了桌上的干邑灌了一口。
不得不说自己可能已经对这个奢侈品有些上瘾了。
“噗……哈哈哈哈哈。”
但更为反常的是,时弦不仅没有因许云这番极其不礼貌的话语而动怒,反而是拍腿大笑了起来。
“哎,应该说不愧是许云先生啊。可能有些事情我说再多都会被你看出来真假吧?”
“啊……我是真的希望我们是以同等的身份在交谈,时先生,而且我与你之间本身就没有什么联系。虽然今天与是您相见的第一天,但我还是希望能够被您真挚地对待一番。”
晃了晃手中剩下最后一点干邑的杯子,许云一口将它灌下了肚,轻轻地放回了茶几上说道。
“啊,其实在告诉许云先生你组织的事情之前,我需要对你再说些其他的事,咳……”他咳嗽了一声,重新握了握双手,“你还记得你父母的事情么?”
……
许云眯起了眼睛,不说话了。
并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他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法说出话来了。
这可能是之前所从没有触及的一个话题——许云的父母到底去哪了。
“但是你……”
“是的,你的父母我是都认识的,尤其是你的父亲,我和他生死之交的兄弟。只不过后来我们走上了不同的路,一个商人,一个研究者。”
时弦站了起来,将身子转向了一旁装着干邑的柜子,想要帮许云再续一杯。
“稍微等一下,时先生。”
许云大声喊了出来,示意他接着坐下,现在两人的身份又变了个样,许云之前所装出来的礼貌地态度也开始荡然无存了。
现在的他无法再继续保持住自己的理性了。
这也难怪。
突然被告知对方知晓自己那无缘无故失踪的父母的线索,换谁都会有些激动吧?
更何况,许云在一开始就没有他15岁之前的记忆。
唯一记得的事情,就是诺亚在与他第一次相见的夜晚的那个场景,以及自己所拥有的合法财产。
“你说你……认识我父母?”
但许云还并不能够将信任完全交付于面前的这个男人。
“是的,我还答应过你的父母,如果之后他们有什么不测,我会代替他们来照顾你。”
“稍微等一下……”
许云伸出了右手,将眼睛眯得更小了。他望着面前这个自顾说自话的男人问道:“你说你认识我的父母?然后在他们有什么不测的时候……”
“是的,他们已经遇难了,就在三年前。”
……
在被告知自己父母的线索,现在又开始告诉他,他们遇难了。大起大落的情节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接受,即使是这个接受能力过强的许云。
“话题是不是有点偏了……时先生。我们到刚刚为止还是在谈‘组织’的事情,您现在的行为我可以理解为想要故意转移话题来隐藏些什么么?”
许云强行按捺住了自己心中想要骂人的冲动,憋着气有些辛苦地问道。
“隐藏?不,恰好相反,我是想要告诉你这个事实才与你交谈的。正是组织的头目,为了从你的父母那获取某个技术,才将你的父母杀掉了。”
“那你现在是……”
的确,如果要说现在时弦是曾经为组织干过事的话……
“没错,我的确是组织的一员,过去是,现在也是。”他叹了口气,“但我是个间谍。”
这是谁都想不到的,当今全球前十公司的总裁,竟然是政府特派潜伏于组织的一名卧底。
“我们负责向‘组织’那方提供经济支援,以及各类情报的收集等……”
这是继续于在自己父母遇难后,许云得到的第二个足以让他震惊个半分钟左右的事情了。
“这个是国家机密吧,时先生?”
许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现在的人的思想了,先不说像李勇那样的大大咧咧的人,面前这个名副其实的老派干部又为什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怕直接被灭口么?
“我相信许云先生你也是个明白人,这件事情不会向外传。没错,这个组织想要杀你的目的,就是想要夺取你身上的影子的能力。”
“什……”
这也是许云在这几个月以来得到的最确切的消息之一了,因为自己总是在反复地询问着这个问题,即使是对李勇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也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声不知道。
现在看来,时弦所说的话可信度的确是非常高的。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他们怎么夺取……”
“因为这项技术,这也正是你的父母亲被杀的原因。这种技术能够将‘影宿’身上的能力给提取出来,并运用到其余普通人的身上。前提就是需要你的大脑,以及你身上的所有血液样本,以及你已经具现化出来的影子。”
“但是这根本……”
“不可能是么?你的父母亲已经做到了这点。并经过试验证明成功了,而这项技术现在在‘组织’的手上。”
时弦站起了身子,走到了许云的身旁坐了下去。
“这家公司所要宣告破产也只是为了帮助‘组织’掩盖住一部分过去的那阵风波,相信你也是知道那件事。”
“而我之所以派我的女儿过去监视着你,是因为我实在是抽不开空,不光是公司这边,‘组织’那边的事情都需要我去管理,所以一直没有去帮助你。”
他将手搭到了许云的身上,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有些无奈地叹着气说道。
“但是现在你到了我这,可以暂时放心一段时间了,之前也跟时凰说过,把你带到这里,但她貌似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所以这个事情就一直耽搁到了今天。”
时弦还是有些难过地道歉起来:“抱歉啊,一直到现在才告诉你真相,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理解一下我。”
但反过来看,许云一言不发地望着面前这个悄然落泪的男人已经有了些时间。与此同时,他也开始悄悄地在脑海中整理起了所有的事情,努力思考起时凰之前对他所说的那些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