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时间2450年7月14日夜晚7点53分。
史丹利公司总部
由于夏季时间的安排,让本就十分冷清的大楼内变得更加寂静了起来。再加上这夏天让人走三步就能出汗的沉闷的天气,走在没空调的地方便会让人觉得就自己一个人像是被裹在一个蒸炉里严严实实的。
一方面,大楼三层的灯光在这个时间上还继续保持着明亮的灯光,但从那漆黑的二楼楼梯拐角处却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时凰。
穿着厚重的鞋板步履在这溜光的瓷砖地面上“哒哒”直响,接着,时凰叹息了一声,转过身来对着一个办公室的那嵌着金色玫瑰的红木门敲了敲。
“进来。”
一声老道而有些疲惫的声音从室内传了出来,时凰再没多犹豫,笔直拉开了门进到了屋子里。
眼前看到的,正是不会有别人,时凰正视着自己的父亲,阴沉着脸下来,不吭声了。
“啊……时凰啊。”
一边整理着手中的资料,一边抬头瞟了一眼面前进来的人,又迅速将目光放到了自己手中的资料上,时弦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怎么这个点来了?不好好休息一下么?”
完全不关己事地随意招呼了两下,若是旁人来看的话,要想猜到这两者是父女关系,不知是不是比登天还难。
唯一还算能够听得进去的,就是那句“不好好休息一下么”。
“爸。”
时凰颤抖着走近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办公桌前,掏出了手机。
“你不是跟我约好了,不准对他们动手的么?”
听了这话,时弦停下了手中的忙活,缓缓地抬起了头来。面前的时凰手机荧光屏上显示出的那么三个大字赫然入目——救诺亚。
“这是什么意思?”
时弦攥紧了右手拳头,顶着自己有些酸痛的颧骨斜眼看了会手上的劳力士,又回过头来看了看面前的这三个大字。
装作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他如此问道。
但不得不说,这方面而言,时凰毕竟是个女人。女孩子们对于这种细腻的事情,通常都会发现的比一般人要早得多。
更别提自己还是面前的这个男人的女儿了。
“爸,你就这么想和我断绝关系么?”
“你说的这什么话?”听着面前的女儿说出这种话来,时弦不禁有些气愤了,“什么叫‘我想跟你断绝关系’?”
如同字面上的关系,他毕竟也是时凰的父亲,这种言语自己自然也是一听就能明白时凰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严肃地说这个事的。
“你先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收起了手机,时凰瞪大了她那双澄清如海一般蓝的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父亲问道。
接着,她微微低下了头来,从时弦的桌子上拿起一张资料擅自翻阅了起来。
“喂……”
时弦刚站起来伸出手去,想要将那本资料抢回,但被时凰这么用手一抓,自己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时凰的力气有这么大,不如说是只有现在才能体会得到她有这么大的力气。因为在翻阅完书籍后,时凰那还存着一丝信任的目光已经荡然无存了,留下的,只有对面前的这个男人的鄙夷与愤怒。
“你们这个计划写得挺好啊?让我去做诱饵?早就想着我会在那逗留了?爸,你知道许凡叔叔他以前对咱有多好么?你现在干的这种事……”
“闭嘴!”
反着一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来,时弦气得整个身子都发抖了起来。
“你翅膀硬了不是?还跟我搞这种名堂?啊?抓你老子的手了你还?”
“诶?”
被突然这么一发怒的父亲有些吓到神了,时凰不由得往后踉跄了两步。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累死累活每天奔波,我不容易么?我他X为了什么啊?”
比起以往的情绪要不稳定得太多,更像是积攒已久的怨气在这一瞬间得到了释放,时弦咄咄逼人地对着面前的时凰骂了起来。
“真他X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了谁?啊?叫你别多管闲事,你是听不懂还是怎么了?”
时弦一开始那般沉着而老练的形象已经在这一瞬间全部毁于一旦了。他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有些激动地指着已经不敢再多言的时凰,吐沫星子因为几处言语过于激烈而从口腔中喷薄而出,落到了时凰的跟前
“爸?”
时凰再一次露出了当时的表情,无助,恐惧,担忧,写满了她的脸颊。就像是与许云一起来纽约时,一路上自己所保持着的一副表情一样。好不容易能够将自己心中的不满给表达出来,最后却被自己的父亲这么一吼又给打回了原形。
“行吧,我现在就告诉你吧。”
收敛了些分贝,时弦猛地坐到了沙发椅上,抄起桌面上的一沓资料竖了起来。
“这些,都是那个‘实践者’给我们的资助,我们的公司也是靠他的资助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所以他的股份大概占了我们73%的营业额。”
73%这个概念,可能还不是很明确,但放到这种早就已经熟悉了这种金融环境的人面前来讲的话,自然就是非常好理解的了。
这基本上就是将那家公司彻底买下来了。
那么,拥有能够将史丹利公司一路支撑过来直到它跻身进入全球排名前几的公司队列里,由此可见一斑。这个“实践者”所掌控的金融体系或许过于可怕了。
“公司里的人也基本上是他派过来监督我们的,你懂吗?”
当然,这么一问的话,时凰是铁定不懂的。
她已经三年没有回到过这里来了,所以也根本不知道她的父亲到底是生活在一个怎么样的环境之中。
“那现在……”
“他们的人都已经撤走了,现在可能要去别的地方进行实验的研究了。”
气氛暂且缓和了一些,这也不禁让时凰松了口气。
“但是父亲你只是因为这个就帮他们做事,不是还有那27%的股份么?完全没有必要……”
“你懂什么?”
“诶?”
又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问你懂什么?”
这是时凰所没有能够注意到的事情,一直以来,自己的父亲在自己的心目中都是那般高大而严肃的硬汉形象。从自己小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给自己树立了这样的一个形象,不管是在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低谷,还是不顾一切地让自己接受这般高等的教育,他一直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将自己拉扯大,才成就了现在的这么一个优秀的自己。
但自己,的确,要说最奇怪的,就是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的父亲流过一次泪。
而到了现在,被自己就这么说了两句的父亲,突然从他那布满了皱纹的眼角旁渗出来了两行泪。
但很快,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不想让时凰再继续看下去了。
“你妈她……在生下你之后就去世了……”
本想着收拾下心情再与时凰继续解释下去,但时弦却发现,不论怎么想要收敛起这种情绪,他始终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那颤抖着的声音。
“她……我很想她……”
双手狠狠地遮住了自己的脸颊,贴近脸面,从上而下这样连续地做了几个抹脸的动作。再放开的时候,那布满皱纹的脸早就红了一片。
“妈?”
时凰察觉了过来。
自己何时见过自己的母亲?没有;那么为何自己没有问过?
“爸……”
是这样的啊。自己曾经问过,但每一次问的时候,父亲总会和善而忧伤地抱住自己,在自己的耳边对自己轻轻地回答道。
“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了。”
正是因为一直有他陪在自己的身边,努力不让自己渐渐淡忘掉母亲的事情……但自己却一直还在惦记着母亲。
“我从他那听说了,许云他和他的影子,都拥有着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一开始我的确也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去做事的,但是到后来,我听到你自己的情况。”
这是在时凰将自己曾经遇难一事告诉了时弦后,时弦所得出的结论。
“用许云他们的能力,能够将你的母亲复活。”
“什……”
时凰睁大了自己的双眼,八字眉下那对对现实感到震惊的眼睛,透露出无比绝望的光芒。
“就为了这个?”
她咬住了嘴唇,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个满脸伤容男人问道。
“什么叫就为了这个!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的母亲么!”
时弦嘶声吼了出来,他猛地站起了身子,用他右手以当前他所能使出的最强的力道拍了下桌子。
只听得“嘣”得一声巨响,办公桌上所垫着的那块玻璃整个碎裂开来。
那么被之前时弦的吼声都吓得够呛的时凰,现在更别说面对这种情况了。
本该是这样才对。
时凰狠狠咬住了嘴唇,微微地低下了头。与之前相比较,她的身子停止了无尽的颤抖,开始缓缓地稳住了脚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啊,凰姐。”
许云对自己所说过的话语再一次于自己的脑海里回响了起来。
接着,她抬起了头来。再也见不到她那脸上遍布的忧伤与恐惧,这次是正大光明地鼓起了勇气,挺胸抬头地站在了时弦的面前。
“真是丢人啊,我,居然被自己的父亲欺骗到了这个地步。”
时凰眼中透露出坚毅的神情,微微扬起了嘴角,冷笑了起来。
“关涵,我知道你一直跟踪我到这里,别藏门外了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