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一切都变成了泡影。
自己所为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被对方给摧毁。
“他们根本不是‘组织’的人。”自己的女儿如此肯定地说道。
仅仅只是只言片语,但进入自己耳朵之中的,却是那痛苦而迷茫的感觉。
“关涵!”
时弦松开了捂住自己头颅的双手,激动地用他那颤抖着的声音问道。
“你们不是说了要把许云的能力用来救我的妻子么!我为你们做了这么多的事,你们现在就这么对待我么!”
越是到了这种地步,时弦的脑子变得越来越愚钝了起来。连心智都几乎快要接近一个单纯而天真的孩子了。
“得了吧,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起死回生的能力,那所有的历史不都要改写了。”
关涵摊开双手,有点哭笑不得地望着时凰身后那个头脑有些问题的男子讽刺道。
实际证明,时弦在商业上是有一定的头脑的,但要放在理解“影宿”们的能力定义,可能还是欠缺了。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如果一个“影宿”拥有着起死回生的能力,那么世界会变得怎么样?
别说他的妻子了,这种能力一旦被别人发掘,很可能连整个世界的世界观都会被颠覆。
“我……”
时弦仍不住地颤抖着身子,缓缓地低下了头来,有些不自然地望着自己同样在颤抖着的双手。
“我……”
现在发觉已经晚了,所有的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许云的影子被抓,自己的女儿回到这里也被扯入了乱局里。自己的形象已经完全分崩离析,已经没法再跟许云和自己的女儿他们正面相对了。
所有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都是自己。
“我到底……为了什么啊……”
无力地瘫软了下去,时弦跪在了自己的办公桌旁,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地板忏悔了起来。
这偌大的办公室内,已有些昏暗的灯光照在这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身上,所侧映出的影子却显得瘦弱无比。
“呼……爸!”
深吸了一口气,停留了两秒,接着,时凰提着自己的嗓门,望着面前的关涵,背对着时弦吼了出来。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了,但我还是会再说一次。”
陷入绝望之人所看到的的世界已经不是彩色的了,这一点时凰已经深有体会过了。
自己曾经所经历过的那一段时间,不论是许白茗的叛离,还是夜的死亡。本该完完整整的一个家庭,现在却变得支离破碎。
“你失去了多少我不知道,但至少,我还在这。”
时凰捏紧了双拳,无数粗看到了许云与诺亚做出了这么动作,今天终于明白了这个动作的含义。
“所以拜托了,现在还有您必须要去做的事,现在从这里想办法出去,告诉许云事情的真相,我会想办法拖住这家伙的。”
在听到这句话过后,时弦停止了身体的颤抖。
他缓缓抬起了头来,用他那仍失去了神色的眼睛呆滞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凰。
“时凰……我……”
“爸!”
时凰再次吼了出来。
“没时间了!我不想说些肉麻的话,如果你现在还是不能醒悟,那么就在这个地方观望着你的女儿,跟她一起死去吧!”
关涵一声不吭地捏着手里的细针向时凰冲了过来。眼看就要刺到她的胸口时,时凰右手重重从空中落下,将到达了眼前的关涵所拿着细针的右手狠狠地给拍了下去。
时凰是知道的,自己现在没法使出自己本该拥有的能力。那么在面对面前这个能力还尚未知晓的“影宿”——关涵,自己一定是没有胜算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那是因为,在几次的交手之中,她注意到了关涵的身法已经开始在慢慢变化了。从一开始的正面进攻,到后来的侧敲旁击。
每一次招架都会让自己变得无比吃力,双手颤麻。更何况,现在还要分担一部分注意力到自己的父亲身上。
“跟你那位父亲聊天的时候还不忘了注意我,真是艺高人胆大啊,时凰?”
“彼此彼此,一般来说让别人把要说的话跟亲人说完了再开始打不是最基本的礼仪么?”
“那种花哨的礼仪在其他地方用用还可以,很不巧的是我现在也挺赶时间的啊。再不快点完成任务的话,下个死的就是我了。”
被化解掉了攻击的关涵收敛了她一开始不严肃的心态,开始有些认真了起来。
解决掉楼下几个巡查的保安时,自己也并没有花过太大的力气,但这并不代表面对着面前的这个女人,自己还能继续放松警惕了。
特别是在与时凰交过手后,这种警惕感尤为突出。
必须要持有警惕感,不然那个“实践者”可不是闹着玩的。虽说与他属同一阵营,但规矩还一定是有的,可以的话,自己也不想惹怒他。
“那么接下来……”
关涵的眼神凛冽了起来,她迈开了步子,不再选择快速突进的方式,反而是慢速稳步向时凰逼近了起来。
这么做的理由有两个。第一个,能够静下心来,准确地判断出对方出招的动作,并找到其破绽,这是在身经百战的人们最容易得到的一个经验,稳扎稳打总是好的;第二个,便是针对于时凰来说,可以肯定的是,时凰的动态视力已经说达到了一个较高的水准,这也就证明无论自己再怎么快速,只要还在人类的限度里,她就能更加准确地招架得住。
当然,如果要绕开她,直接杀掉她身后的时弦,那么肯定在那一瞬间自己会露出破绽而被时凰给擒住。
考虑到诸多因素之后,选择了胜率最大的一番攻势,这也是关涵对自己身手极有信心的一种表现。
“啧……怎么还不跑啊……”
时凰斜过眼睛,瞟了眼身后的时弦,心里不禁有些抱怨了起来。
自己想让他伺机跑出去的原因除了让他安全脱离,并将实情告诉许云之外,还有让他不要在这里拖累自己的意思。面前的这个男人五十有余,腿脚不灵便的,别说什么跟面前的这个女人过几招了,就光是跑路可能都会吃不消。
一想到这里,时凰又觉得自己的胜率直线下降了起来。
又恰好现在这个时间段里公司里基本没人了,即使想要呼救,也得走到公司门前的街道上大声呼喊才行。
“在看哪里呢?”
关涵一声嗤笑,便接近到了时凰的身边。而一边,正在思考着问题的时凰却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了。
关涵的选择是对的,越是在这种情势下,对手就越会犯错;那么对手犯的错越多,自己的机会也就越多。
“糟……”
时凰现在防御已经来不及了,细针已经稳稳地刺向了自己的心脏位置。
但要说致命的话,肯定是不可能的。如时凰所见,这种用来缝纫衣服,几乎是只能刺进皮层组织的细针,就算是整个嵌入了自己的身体,自己也是不可能因此而死的,只是会有些疼痛感罢了。
每个人都会这么觉得,就算是使用者本身肯定也是会知道的。用一根细针就能将人杀死的方法。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时凰拼命地想将身子往后撤了。
但接着,一个人影“嗖”的一下从自己的身旁冲了出来,毫无犹豫地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巨大的身躯遮挡了自己的视线,甚至连面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
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被人保护着的那种感觉。定神下来仔细观察的话,并不难发现。
乌黑亮丽且看不到一根白发的短发,眼角那愈发明显的鱼尾纹,以及那魁梧的身躯。
那便是自己的父亲——时弦。
他缓缓地转过头来,望着自己一脸惊慌失措的女儿微微一笑。
但在下一秒,从其嘴巴里所喷出的血液淋到了时凰的脸上,渐渐散去余温的血液就这么浸湿着时凰干燥的脸颊,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猩红色一般。
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停顿了,时凰所能察觉到的,只是自己父亲的悄然倒地声,以及那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温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