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而战——(七)绝望的边缘

作者:流泪的天使 更新时间:2016/7/7 21:51:14 字数:3062

试想。

仅仅只是试想。

自己为何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为何,自己会是自己。

这是千古最难的几个问题之一。

我从哪来,我是谁,我要去哪,真正解开三个问题的人类,几乎不存在。从其他人的角度来说,只有神这样一类的事物,才能真正理解。

但人类之所以为人类,即是他们能够思考,能够一直追寻问题的答案。即使无法解开这个谜题,自己也会从中受益良多。

那么,许白茗在此能够思考了。也仅仅是在这这之前能够思考了——自己究竟为何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再过几秒钟,也就是那么几秒钟,自己将会杀掉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哥哥,无法适从的罪恶感将会布满全身,充斥脑海。不断侵蚀着自己的内心,从而总有一天,说不定就是在救出诺亚之后,自己就会被这份压力给彻底压垮。

说到底自己为什么还活到现在的。父亲殉职,母亲被害,孤身一人被收留苟活至今,仍是浑浑噩噩的一片。曾以为能够被相信,却一次次被背叛。

但自己一直相信着,错的的确都在自己,因为没能劝住父亲,才导致了他的死亡;因为自己的无力,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杀;因为欲望,才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拼命地想要知晓母亲死亡的真相。

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在几个月前,还有过那么一丝的温暖。与许云和诺亚他们在一起的日子,真的是非常开心,从来没有体验过那般平常的生活。几个人一起围在饭桌边吃着自己亲手做的料理,一边笑着交谈着今天的收获,抱怨着工作的劳累,抱怨着人际关系的僵硬;一起出去逛街,边走着边商讨着之后一定要去其他地方旅游;一起再去看一次电影,让自己知晓电影的乐趣。世界上还有好多有趣的地方,好多新鲜的东西……

存在于许白茗记忆里的只剩下欢乐与舒适,没有悲伤,没有痛苦,也没有仇恨与罪恶感。

不管做什么,只会被理解,不会被误解。即使知道自己是“杀人犯”,从一个平民的角度很简单地就接受了自己,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现在看来,不是他们是否有勇气收留自己,而是自己一直没有勇气去接受。因为害怕,因为心不在焉。

在与他们相处的时候,全然忘却了自己应有的身份,反过来,自己以一个小女孩的身份在扮演着角色,插进了他们的生活之中。

然而,待到所有人对自己敞开胸怀的时候,另一个声音传入了脑海之中。

“想要知道你母亲被害的真相么?”

犹豫不决之中,释然选择了“想要知道”这个选项。接着,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帮助了那个最该被痛恨的家伙,牺牲了最该被爱的人。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做了不得了的事情。

在楼梯道里被发现的时候,像是整个天空就坍塌了一般。再次回想起了所有的记忆,只记载着十六年的记忆,除去那一个多月以外,那些悲伤而充满痛苦的记忆。信任的陨落,是自己所做的一切的孽缘。

抛弃了所有爱自己的人,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回去珍惜,才回去重视,一心想着自己的私事,却偏偏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些事。

甚至连“谢谢”都没法再对他们说一声,因为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自己已经……

是啊,自己已经……

没有归属了……

从双亲死去的那个时候,自己甚至没有想过活下去。反过来说,自己被生下来,真的好么……

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即是将诺亚救出,这样或许能够将自己心里的罪恶感减轻一些,然后,就这么一个人,跟着rain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现在也只有自己的影子还陪着自己了。

所以……

“动手吧。”

巨大的拳头砸下,犹如撼星陨落,亦如泰山压顶,狠狠地砸在了rain脚底下的堡垒之上。

与之前直接接触不同的是,在将伊曼困在了堡垒里的意图,第一个便是限制他的行动,将他的退路彻底封死;另一方面,便是避免直接接触他。

伊曼的能力必须要在接触到一个整体的时候才有用,这点从他与rain之前的战斗中不难发现,能力是在一段时间过后延伸到rain的手臂之上的。

所需要做的,最简单的事情,便是将他的能力彻底隔开,这样一来,赢的就将会是自己。

弱化rain的力量,强化自己的能力,两者少一个,其中的平衡都会被打破。

在接触到壁垒的一瞬间,一阵狂风呼啸了起来,相比起是让空气流动而形成的,不如说是从空间内部震爆开来的力量将空气引爆了。转眼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如末日降临一般的爆炸从别墅中心传开,卷起一阵阵雪与泥的浪潮。

待到周围稳定下来的时候,放眼望去,满地苍夷的景象便是宣告着这一击所能造成的伤害。遗留下来的,除了伫立于别墅一旁仍完好无损的屋子以外,就再也找不到一个完整的事物了。围墙上被石块所擦过的痕迹历历在目,以被粉碎掉的堡垒为中心,周边半径二十米已经是光秃秃的一片了。

根本想不到这是使出了多大的力气才能造成这种效果,更不知道为何在之前rain没有使出这份力量来与伊曼对抗。硬要说的话,可能就是为了“保存实力”这个无聊的举动罢了。

一切都是为了以防万一。意外这种事物,谁都说不准,谁也无法预测。

“结束了。”

长长地叹了口气,瘫软在rain的另一只手上,许白茗仰天抚着自己的右臂,死死地咬住了嘴唇。鼻子一酸,回荡在眼眶里的那晶莹的眼泪一直打着转。她还是将它憋了回去。

一拳就结束了,仅仅只是这么一拳,包含着所有的力量,倾泻于其中的这一拳。踏过自己亲人的尸体,去寻找另一个亲人。

“幼稚、天真、无知、犹豫不决、贪婪、不忠……”

许白茗躺在rain的手上,一一列举着自己一直以来无法原谅自己的这些性格。

无法再回到过去,也无法去创造未来,留给自己的,只有这无比残酷的现实。全盘接受之前,要找出原因,于是,她便这么做了。

“白茗,你的伤要……”

“没事,现在治疗已经没有意义了,之后就去把诺亚救出来吧,到那个房子去……”

“嗯……”

无力地回应了一番,rain左手托着许白茗,移动起她这巨大的身子起来。

只有是许白茗的影子,才能最清楚她的心理是怎么想的。

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对自己的未来感到绝望,那是因为自己的生命被否定了,不管是人类也好,还是上天也好,都在一个劲地否定着自己。

分担了一部分的痛苦,rain已经清楚了,不管她再怎么劝许白茗,都无法阻止她要做出的决定。

那么在这之后……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平淡地说出了这句话,rain将头偏转了过来,望着左手上的许白茗轻声说道。没有包含任何感情,只是凭着自己的本能说出了这句话。

“谢谢……”

绝望的边缘,让许白茗唯一能感到一丝慰藉的,大概就是在听到这样一句话的时候。

“抱歉啊rain,让你陪我淌这趟浑水。这一生你是我的影子是不是觉得有点……”

“所有影宿在死的时候都会对他的影子说这种肉麻的话么?”

“哈哈哈哈,哈哈……说的也是呢,毕竟是我的影子啊……”

“怎么样都好。”

简单而直接的对话,表达出的便是两人长期在一起的默契,以及更深层次的羁绊——相依为命的两人于现在所表达出的爱意。

“但是可能……有点可惜了。”

带着些惋惜,rain平和地说道。

更像是不想引起许白茗过多的注意似的,她渐渐放缓了脚步。

“什么可惜了?”

许白茗趴在其左手上,有些不以为然地问道。对于她来说,这仅仅只是死前的一些闲谈罢了。

“我可能不能陪你到最后了……”

Rain突然蹲了下来,巨大的骨架震撼着大地,银白、土黄与草绿色混合到一起,本该想象出一幅冰雪融化的早春光景图,但现在。

Rain的右腿已然出现了裂痕,裂痕大到连趴在其左手上的许白茗都能看得清楚。接着,裂痕顺着右腿延伸了上来,一直到了她的胸口。

“逃……白茗,不管用什么方法!”

直到裂痕到脑袋之前,rain将许白茗扔到了屋子跟前。

“疼……等下……rain?发生了什么?”

被送到屋子跟前的许白茗睁大了双眼,惊恐与疑惑夺走了她的眼珠。

Rain没有再说话了,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屋子跟前,就这么倒了下去。

“rain?”

许白茗轻声地念起只有自己与rain才能听到的言语,伸出了右手去,不断蠕动着身躯,想要触碰到她的身体。

但在触碰的那一瞬间,rain的身影突然消失了,从骷髅又回到了长枪的姿态,接着,她断裂成了三节。

“rain?Rain……”

像是喉咙里被塞入了什么一般发不出声,许白茗嘶哑地低语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她的面前,那个男人的身影再次映入了她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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