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茗……”
无力而微弱的声音，就跟倒在地上的这个男人现在的状态一样奄奄一息。许云在失去了腹部那块刺穿了自己身体的冰块的支撑后跪在了地上，再接着，一声不吭地到了下去。
直到现在，许云第一个反应先是抚摸了两下自己被刺穿处所溢出的鲜血，他将右手放入怀中，刺激了两下伤口。再突然发现了这疼痛是如此地真实之后才恍然大悟过来——自己已经被许白茗再一次刺穿了腹部。
“你怎么……那么……喜欢……刺……腹部呢……”
一边倒在地上还一个劲不忘吐槽的许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那失去了血色的脸庞变得苍白了起来，身体因为正在大量失血而颤抖不已。接着，他露出了淡淡的苦笑。
那便是他要表达的情感。自己所做的一切，换来的就是这个下场……
事情在几分钟之前发生了，当许云想要趁着赫莎托住拉斐尔的时间里，将许白茗给彻底击晕。
他是提前考虑好了的。经过他的观察，那人如果想要同时控制两副身体做出超精密的战斗动作是基本上不可能的。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当拉斐尔被缠住的时候，自己才有可能面对面前这个一动也不动像个人偶一般的许白茗。
这可能也是那人大意的地方之一。
本该是这样的……才对……
“咳……呸……X的真是够可以的，那个角度都能踢得到……”
拉斐尔不经意之间爆了粗口，一边将口里含着的带血的痰吐到地上，一边向许白茗的方向走了过来。
不一会，他站到了许云的面前，蹲了下来。
“怎么了许云先生，脸色有点不太好啊。”
“啊……是有点不太好……”
趴在地上使劲挪动着身子，许云并没有一开始就使用自己刚才恢复的那么一丁点可怜的体力。因为他必须要把这个能力留到爱莲的身上，而自己这个伤害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可以撑一段时间的。
他必须撑过这么一段时间，也必须让爱莲撑过这么一段时间。
“嗯，大概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拉斐尔咧起了嘴巴笑了起来。如此询问着。
许云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事实，他不得不承认。
的确是必须承认的一件事实——“意外”发生了。
早就知道许云的目的只有许白茗而提前解除了在她身上的能力，这是许云唯一能够想得到的一件事。
也就是说现在，许白茗是清醒的。但这对于许云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有可能是在许白茗被解除了能力之后第一时间无法分清自己和别人呢。
“你现在在想，她可能只是一时间认不出来你，把你和其他人搞混了是吧？”
再一次猜中了许云的心声，拉斐尔嗤笑着脸颊，向许云靠了过去。望着躺在地上着一脸惊讶的表情，他颇有兴致地解释了起来。
“艾泽特她啊，正因为知道是你才下了手的啊。”接着，一股阴森而低沉的声音回荡在了许云的耳边，“老实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在她身上动过任何手脚啊。我的能力并不能完全控制两个人，所以一开始我还准备把她给绑了再带回去的。现在看来，她已经是自愿跟着我了啊。”
“你一开始……没有……咳……”
由于内脏受到了损伤，许云痛苦地偏过了头去吐出一口鲜活的血液，再回过头来。但当他再次转过头来的时候，越过拉斐尔，他所看到的，是许白茗那充满着怨念的表情。
“许云……”
至此，两个字从她的嘴里叫唤了出来。许白茗如是说出了许云的名字。
但现在，许云却有些害怕了。望着面前这个银发红瞳的少女，他仿佛是见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许白茗没有再说话了。她颦了颦眉，脸上的肌肉稍微地抽动了两下，接着，她转过了身去。
但仅仅是那一点点，微乎其微的变化，许云也能够发现她现在的状态。
心已经死了……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硬生生地吞下了一口血液，许云握拳从地上撑起身子，咬紧牙齿对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拼尽全力大声吼道。
“你这家伙对她做了什么！”
吐沫星直线飞到了拉斐尔的面前，却在即将要接近他的时候变成了几颗冰珠，掉落到了地上。
“多谢了艾泽特，不然被吐到可是非常不卫生的。”拉斐尔转过身去招手感谢道，有转回头来微笑地面对着许云，“正如你所见，我只是让她考虑要不要来一个更加适合她的地方，所以她便来了。”
“少给我来这一套！我让你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勉强撑住了身子，蓄了一会力后，许云再吼道。
“说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话谁听得懂，要卖关子就去路边当个算命的好好卖去！”
“诶你这家伙，有点意思，我一开始还是对你挺有兴趣的，现在可谓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了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我再说一次，别在我面前说出这种问句，像个傻X一样在那凭着自己有点能力就这么嚣张，咳……”
不等许云说完，一只腿便将他整个人给踩在了地上。手也因为没来得及收回来而受了凶猛的一次冲击，摊在了地上。
“我不是为了听你的意见而跟你交谈的，许云先生，如果你执意要这么惹我生气的话，我不介意赐你一死。”
这力道直接猜中了他整个人身体的重心，导致现在腹部受伤的许云更是无法使出力气来，连抬头起来都无法做到。
现在他只能就这样被踩在地上，强迫性地听完拉斐尔所说的每一句话。
而隐隐约约之中，那熟悉的蓝色帆布鞋也出现了他的面前。也就是说，现在所踩着他的，便是许白茗。
“解决掉他吧，艾泽特。”
“是。”
许云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寒冷而瘆人了起来，接着，许云甚至可以听得到，处于自己头上的那几根巨大的冰锥凝结的声音。
最后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是会死在许白茗的手上，许云开始后悔了。
是的，许云开始后悔了，即使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他也是产生了这般情感。
他后悔与她亲近了。
一开始所产生的恐惧不是凭空而生的，的确是有原因的。因为一开始本不该成立的理论，现在成立了；本不该实现的预言，现在实现了。
农夫与蛇，诺亚在到达纽约之前的不祥预感，这些扭曲了科学的事情，全部实现了。
自己还曾有过逃跑的想法，但在看到面前的这个孤零零一人站在拉斐尔身旁的许白茗，许云实在是于心不忍。
然而，奋不顾身之后得到的结果，准确来说是得到的后果，便是如此。
当那几根硕大的冰锥刺入自己的喉咙的时候，许云将失去意识，然后从这个世界离开。再也无法看到明天的太阳。
一旁早已失去了意识的李勇，以及正拖着受伤的肩膀惊慌失措的夜；一旁捂着自己的手臂，瑟瑟发抖地从地上站起来，向许云走去的赫莎；浑身是血失去意识的爱莲；以及现在被许白茗踩在脚下的许云。
是啊，怎么想，自己打破自己的常理，想去救许白茗都不现实，她本来就与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于此，在许云的心中不禁产生了这么一个疑问。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跟这种变态在这战斗的啊……”
大可放弃掉许白茗，救回了诺亚不去理会那被夺走的能力便可。如果夺取诺亚的能力就是他们的目的，那么便已经达到了，就不会再来找他们两个的麻烦，自己与诺亚便而已就这么回到中国，然后继续经营着那家小小的书店，过上平凡的生活。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了。
“再见。”
许云还听得见这声“再见”，但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呆滞地望着前方。
死了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但即便是这样，自己为什么就会有这种冲动呢？想要去救许白茗的冲动。
巨大的冰锥刺下，寒冷的针尖已经刺入了许云的颈子上的皮肤表层里。疼痛已经清晰地传达到了他的脑海里，但疼痛只是一时的，在冰锥全部刺入自己的颈子里是，自己便会再也感觉不到这种感觉了。
这么想着，许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回想起来，这还是许云第一次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求生的欲望，乖乖就范。
不甘心啊……
……
“十方流·八岐大蛇！”
但不知是从哪里传出的一声呐喊打破了着寂静的场面。随之而来的，还有那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突然碎裂开来冰锥。
“什……”
随着这声巨响，许云所能听见的声音便是一旁拉斐尔有些惊慌失措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
意识到许白茗已经将脚抬开的许云，双手使劲地支撑着自己，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
“啧，那群家伙来的比我想象的更快啊……算了艾泽特，趁现在走吧，跟那几个家伙纠缠也只会引起更大的骚乱罢了。”
望着远处接踵而至的人群，拉斐尔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了身去，示意许白茗跟在他身边迅速离开。
“这次算你运气好，许云先生。”
丢下这句话，拉斐尔向屋中走了过去，抬起了还在地上趴着的伊曼，消失在了屋内走廊的尽头。
丝毫没有一点拖泥带水，便这么离开了。
但望着面前转身一言不发地跟在其身后的许白茗，许云艰难地伸出了手去……
“白茗！站那别动！我现在就到你那去……”
他开始拼命地蠕动起身子，攀爬了起来。
许白茗果然是应声停在了那里。正如之前所说的，她还保持着自己的意识。
接着，她转过了头来。
许云所能够看到的，许白茗那愤怒的脸上落下了一滴滴晶莹的泪珠。
“请别过来……”
这是许白茗最后的一声警告，也可能是许白茗最后一次与许云交谈了。
没有人提醒许云，但目前的情况的确是这样，许白茗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的确是哭了起来。
她偏过了头去，嘴唇轻微地颤抖着低语说出许云无法听到的言语后，纵身奔入了屋子内，再次消失在了许云的视野之中。
眼睁睁地望着她离去，许云再也无法维持住自己的意识，沉沉地昏了过去，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弹了。
“永别了……”
这便是许白茗最后留给许云的言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