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之下,乌萨斯的雪原,早就不是雪原。
令人窒息的源石颗粒,血腥的气味,以及那些奔跑的,垂死呼救的人。
甚至是,因为天灾的“催促”而染上急性矿石病,最后炸裂成源石的尸体。
这一切,和所谓的“地狱”,也差不了多少了。在血红色天空的印染下,她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她蹲坐在地上,狂风翻卷着她的银发,她眼神迷离地望着周围的一切,像是掌管着一切的使者,以一种“不以为然”的态度漠视着人间百态。
因为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免不了染上矿石病,源石粉尘在她的血液里肆虐,她感到呼吸困难,但似乎,她并没有殒命。“也许是母亲在保佑我吧。”她想到。
天灾的气势越来越强烈,似乎要把这个小城市掩埋。人的惨叫声越来越少,到后来,四周除了火焰的嘶吼和暴风的喧嚣,似乎没有什么声音了。她站起身,似乎终于意识到继续拖延下去不是一个好计策,毕竟再这么拖延,天灾会把她吞噬。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她戴上连帽衫的帽子,犄角很简单地就将帽子戳出两个洞,她躲过爆绽开来的源石,避开坠落下来的房屋碎片,奋力地,凭借她的记忆往这座小城市的尽头跑去。“那样应该就安全了吧。”她想着。
然而,命运总会有办法阻止一个人前进,当她跑到一处小巷里时,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倒不是那个人主动地要阻拦她,而是当她终于在那个人身上碎裂的源石结晶和器官中认出那个人的身份时,她停下了脚步。
和她一样,是萨卡兹人,是她儿时的玩伴。那个人顶多十四五岁,是一名黑发的少女,只是现在,鲜血染红了她的头发和灰色的眼眸,她还活着。黑发的少女看着银发的她,少女张张嘴。
“吉塔,你还活着,太好。。。。。。”黑发的少女话音刚落,她的身体突然绽开,随即里面生出了大量漆黑透明的源石,这一回,她才算是真正的“感染源”。吉塔还没反应过来,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她天真地以为她的玩伴能有生的转机,但她不得不认清现实。吉塔闻见了血腥味中夹杂的源石粉尘,这种如芥末般刺鼻的气味让吉塔立刻用衣服堵住了鼻子,她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她顺手捡起旁边一块闪亮的源石块,轻轻地放在那一块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色源石结晶上,以表哀悼。闪亮的源石块给她的手带来了不小的刺痛感,但她毫不在意,她走出巷子,最后看了玩伴一眼,吉塔尽力不去想起以前与她相处时留下的多美好的记忆,毕竟那早就变成了以前。
而现在,这里,这座城市,只留下了她一个人。
她奔跑着,走过的路上留下了一串眼泪聚成的线,晶莹般剔透,然后像雪花一样,被天灾蒸发。
她感受到了全身传来的刺痛,那是矿石病的症状,就像是用无数把剑刺入身体,让人随时都可能因此昏厥,她支撑着,四周的建筑物越来越少,“看来已经到了郊外了,加油吉塔,你可以逃出去的。”吉塔嘴里嘟哝着,她身上的所有器官都在超负荷运转,头顶的天空怒吼着,它似乎对自己没有斩尽杀绝而气愤,加强了风暴的力量,吉塔被风沙吹的睁不开眼,她现在走一步都很困难,天灾的外围是最难突破的地方,她贴近地面,甚至不惜匍匐在地,任由地面上的血液和结晶浸染和破坏她白晢的皮肤。如果乌萨斯的勋爵看见了,都会折服于她的毅力,甚至有可能将她招为将军,但不会有人看见,天灾能够很简单地埋没这一切,所有的努力都是泡影。
她终于闭上眼,但她的手仍旧不屈服地抓着地面上建筑物的遗骸,在昏厥之前,她的脑海里一直回想着那个玩伴的惨状,以及天灾之下的世间万物,她刚开始还讽刺那些高傲的,企图与天灾作对的人们,但现在,自己匍匐挣扎的样子,不是更可笑么?她也终将成为和那位玩伴一样的源石结晶,又何必做出努力?
暴风呼啸,吹走了她的最后一丝意识,她微睁着眼,灰色的眸子里忽地闪现出一丝金黄,她的手臂上瞬间生出源石结晶,不同的是,它们散发着温暖的金光,但吉塔看不见,她已经陷入重度昏迷,任天上的陨石怎样轰鸣,也别想唤醒她。
那一年,这个白发的萨卡兹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