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塔不知道自己的位置。
她站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四周什么都看不见,可能这里是死后的世界,毕竟她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她走动着,试着寻找一些扎眼的东西,来打破这白色的宁静,但四周一直很安静,她只好放弃这样的想法。
突然,四周的白色像墙壁一样碎裂,随即灌入了大量的黑烟,吉塔发现脚下的地面忽的变成了钢板,她感到一阵炽热的风向她吹来,她抬起头,向风吹来的方向望去,她惊呆了。
那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塔楼,按理来说,没见过世面的吉塔,绝对会大为震撼,但这并不是让吉塔将这幅画面铭记于心的理由。
她能很清楚地看见,在塔楼的顶端,有一位短发的女性,可能是瓦伊凡,也可能是德拉贡人,手执长剑,通体迸发出大量的黑烟,如同黑蛇一般于空中狂舞。在凝视许久后,吉塔能隐隐约约地听见几句话。
“摧毁一个人,要让她相信。”
“让她相信,再把她的相信摧毁。”
“什么也做不到,这样的失败者。”
“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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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塔猛地睁开眼睛,她的意识回到了乌萨斯,回到了这片经天灾洗礼后,满目疮痍的雪原。“是谁?”她想着那个女性,也许刚刚在做梦,可什么样的梦会这样真实?她来不及多想,天灾尽管已经停息,但她必须离开这里,空气中弥漫的源石粉尘气息令她作呕,她撑起身子,强烈的痛感立刻灌上来,她惨叫一声,但还是坚持着坐了起来。她望望四周,暴风已经散去,天上正下着雪,原本血红的天空,现在却是如深悼什么人一般的雪白。周围的废墟已经盖上一层薄薄的雪层。或许,这是上天给弱小的人们,最后的怜悯吧。
吉塔勉强站起身,她看看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大碍,至少没有缺胳膊断腿,身上不可避免地添上了许多源石结晶,它们散发着金黄色的微光,似乎在为找到了自己的新宿主而庆祝。吉塔厌恶地甩甩手,但当然是无济于事。她避免不了成为感染者的事实,还是那句话,她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了。
她在破碎的房子里找了点勉强能吃的,还没被源石污染的食物,找了处躲雪的地方,慢慢的吃着。她回头望向城市,许久以前见过的高楼,现在早就塌了许多,只剩下几座还算完好的楼房在死撑,她能看见没有完全侵蚀完的源石,源石结晶与血肉的混合物看得她差点吐出本就难以下咽的食物。
一夜难眠。
当吉塔醒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中午了,她动了动身子,确认能行动后,便决定离开这里,至少找到一个新的小镇。她带上一点食物,在模模糊糊能认清楚的铁匠铺里拿了把剑,精心地用布包起来,背在背后,便顶着雪出发了。
她哭不出来,眼泪在梦里和天灾肆虐时就哭干了,乌萨斯的雪原危机四伏,哭只会降低她的应变能力,她要保证活下来,就如同让一个龙门人不吃早茶一样,几乎不可能。乌萨斯的雪原上,什么都可以是她的威胁。
北方雪原的寒风令人毛骨悚然,她现在什么都不能想,她只想活着,她已经看惯了足够改变她三观的人性,但是她现在不想想那么多,她眯着眼,远处的一个破损的小木屋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脸上现出一丝欣喜。她慢慢走进房子里,木屋破损的很严重,但是挡风雪还是绰绰有余的。她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她脱去身上的连帽衫,手臂和肩膀裸露出来,吹弹可破的皮肤上赫然现出漆黑的源石结晶,吉塔试着碰了一下,顿时她感到一阵流动,也许是源石流推动了血液。手臂传来的疼痛证实了她的想法。她生起火,以前母亲教的东西,现在算是派上了用场。温暖的火苗驱散了一点寒冷,她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一部分已经愈合了,一部分还在缓缓渗血,她扯下身上衣服的一块布,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便坐在火堆边胡思乱想。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响声,“熊?”吉塔慢慢地打开窗,只见外面一只比她高出一半的棕熊正在外面走动,它不时抽着鼻子,似乎有些烦躁,它往这边一瞟,吉塔立刻蹲下,但她知道,她的气味早就让她暴露了,不然这头熊也不会来这里,因为天灾,其他动物早就迁徙,没有食物是常有的事,现在,这头熊绝对饥不择食,况且,白白嫩嫩的吉塔绝对是可口的食物。那熊摆摆架势,立刻冲过来,吉塔忙往旁边一闪,熊顷刻间便把木屋撞出了个大窟窿。吉塔瞪大了眼睛,她双腿发软,失去了跑掉的勇气,那熊也用愤怒的眼神望着她,那眼神里也充斥着饥饿。
吉塔屏住呼吸,“看来我也就到这了。”她想着,闭上眼睛。
突然,吉塔手上的源石结晶发出丝丝金色的光,那熊看了许久,突然摆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嘶吼着跑远了。吉塔睁开眼,看着离去的熊,一脸疑惑,随即看了看自己手上发光的结晶,“我的,源石技艺?”她有些欣喜,看来天灾并不是百害无一利的。她熄了火,走出破损的木屋,对着它行了个礼,表示对间接破坏了它的歉意,便又上路了,她摸摸行囊,才发现布包着的剑。“看来还是要勇敢一点,被吓的什么都忘了。”吉塔笑了笑。“但是,以我的能力,应该也杀不了它吧。”
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吉塔也没有发现一处人家。树上的乌鸦一直跟着她,就像是灾祸一样阴魂不散,她并没有感到厌恶,反倒是感激于它们的陪伴。食物已经吃光了,再不找个落脚点,恐怕她会死在这荒原上。水她倒不用担心,吃一口雪就能解决,尽管不是很干净,但她管不了那么多。
远处,一队人走过来,大概十三四个,吉塔眼睛一亮,稚嫩的脸蛋上现出期待,她立刻加快了脚步。
但是,人分好坏,也分阶级。
远处并不是吉塔想的什么旅团,也不是什么打猎的团体。
远处走来的,是纠察队。专门通缉感染者,也向百姓征税,用不好听的话来说,他们是皇帝的走狗,这样的人有很多,所以皇帝的双手并不会沾满鲜血。
吉塔等认清了对面的身份后,立刻停住了脚步,并躲进了旁边的草堆里。她盯着他们,他们个个手里拿着刀,穿戴着防具。吉塔明白,冲出去拼命绝对是送死,现在只能静观其变,祈求上天能让他们看不到自己。
天不会遂人愿,他们人多,几十多双眼睛,总会发现她,吉塔立刻开始跑,但没几步就被追上了
“杀了她!”
“最好埋了,别让她传染别人。”
“别碰我!该死,我染上她的血了!”
吉塔以为自己躲过天灾,躲过野兽,这份幸运就能一直延续,看来是她想错了。
最后一刀刺向她的胸膛,她彻底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能听见一阵声音,飘渺如游丝般,捉摸不见。她缓缓睁开眼,看来自己还活着。
眼前是一位白色短发,身着勋爵装扮的女子,正坐在她旁边望着她,这个类似瓦伊凡人的女子,似乎天生就是一个救赎者,吉塔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怜悯。
“醒了?”
看来是被救了,吉塔想着。
自己还算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