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不少,教皇阁下。”
当织与教皇伯多路两人一同漫步于教皇宫深处时,两人之间的谈话由织率先展开。
教皇并非如同展示出来的照片中那般衰老垂暮,伯多路给织的第一印象便是睿智沉稳,以及一丝年轻活力。
没错就是年轻,这种年轻不是体现在年龄上,而是体现在了伯多路的心中。一位位高权重的教皇,能有这样活力也是极为少见。
织的话让伯多路眉头一挑,这位标准金发碧眼的欧洲老男人微微一笑。似乎对于织称赞他年轻感到十分开心,微笑中带着别样的情绪。
“我便将这当成夸赞收下了,两仪织阁下。”
伯多路并未称呼织为冕下,而是以阁下这种平级的称呼相称。毕竟是教延之首,若是再称呼织为冕下未免将自己放得太低了。
“这并非夸赞,而是实话。”
“说实话也是一种美德,难道不是么?”
有点狡黠地反问了织,这个活泼的老男人在织面前好像将所有的伪装都卸了下来,并没有在乎自己教皇的身份。
这让织有点哭笑不得,该不会由于常年身处高位,而这位教皇性子本来就野,给憋坏了吧。如果真的是这样,见到一个能和他平等交谈的存在,自然是十分兴奋。
“我还以为说实话会让你震怒不已,送我上火刑架。”
“现在又不是中世纪,况且两仪织阁下难道还会束手就擒?”(中世纪教延在欧洲一手遮天,宗教裁判所更是臭名昭著,但经过思想启蒙之后,宗教裁判所已经被教延方面大力整顿,权利不复当年。)
“如果是中世纪呢?”
这回轮到织反问了,刚才伯多路的回答并不能让织满意,她还无法看清楚这位教皇的意向。
反正择日不如撞日,要是这个伯多路教皇真的是上帝的狂信徒,那就不要怪她手下不留情了。后面为了士道的安全得到保障,织不介意手上沾染的血多出几分来。
至少织宁愿扶持诺依成为教皇,这样起码安心许多。
一个信仰神灵的教皇和一个重视人类的教皇,再怎么白痴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来。
“如果是中世纪——”
似乎是没有察觉到织极其危险的想法,伯多路沉吟了一下。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下阁下,同时以此清理教延内部。”
任何组织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正确发展过来,他们也会犯错误,也会有黑历史。可这并不是需要遮掩的过去,而是需要以其为教训,不可重蹈覆辙。
中世纪时期的教延,虽然强盛到了极点,雄霸整个欧洲,威震四方。可是,死在火刑架上的冤魂永远是教延抹不去的污点。
“教皇阁下似乎对曾经的教延抱有自己的看法。”
再怎么说那都是教延一个辉煌的时期,可听伯多路的话语,似乎对那个时期并不以此为荣,这可让织有些好奇了。
这个性子有点野的教皇,搞不好真的会说出意料之外的话来。
“历史虽然已经过去,可那个时候对于人性中最为美丽的光芒,追求自由造成了致命打压。”
伯多路神色唏嘘,对于那段黑暗的中世纪十分痛心疾首,那是神权高于人权的时代,一个悲惨的时代。
“文艺复兴之殇,对我教延反而是幸事,将我们从愚昧之中解放了出来。也不怕两仪织阁下知晓,教延内部在文艺复兴后爆发过多次的内乱,皆是因为人权与神权之争,这也是教延收缩自身的根源。”
“共计一十五次重大内乱,各个教士为了自身的信仰刀剑相向,相互碾压。在这动乱中,我们人权一派最终取得了胜利,彻底掌握了教延,从此教延之教义不再是为了神,而是为了人!”
织能从伯多路教皇诉说中嗅到浓浓的血腥味,不难想象一个雄霸欧洲的势力,在爆发内战时的惨烈,几乎整个欧洲都被席卷进入了战火之中。
一代教皇国惨淡落幕,元气大伤,直到今天依旧在焚蒂冈中静养。(本书中的焚蒂冈并非现实世界中的焚蒂冈,而是以整个意大利为国土的焚蒂冈。)
“天赋人权以至上,这便是教延如今整体之教义!不可变动!”
掷地有声的话语,伯多路说话终于向织揭开了焚蒂冈这个国度的总体大目标,这是属于人类的教延,而非属于神灵的教延!
在面对神灵愚昧的崇拜时,在文艺复兴下能够站出来反对神灵,这种敢于开扩未来的气魄实属可贵。
“真是值得尊敬的信仰,教皇阁下请原谅我之前的无礼。”
织毫不犹豫地对伯多路致以歉意,原因很简单,眼前的教延已经表明了其性质,值得织道歉。在英灵军和诸神战斗的过程中,也正是这样的人类给予了被圈养人类最美好的未来。
“没有必要道歉。”
伯多路脸色依旧是平静如水,并没有因为织的道歉而感到有所高兴。两人的身影在微光的中,圣洁而神秘。
在教皇宫深处,人影稀疏几乎无法能够被人们所察觉。虽然幽深,但是这里一花一木,一砖一瓦都彰显除了勃勃生机。
“因为我们不在乎,我们拥有自己伟大的使命。”
在说到我们时,伯多路停顿了一下,如果不是一直注意着他的语气,织差点就忽略了这个奇异之处。
“值得所有人敬佩的意念,我也不例外。可是,……能告诉为什么耶和华还未从教延中消逝?”
织看着悬挂在教皇宫最顶端的漆黑十字架,圣子耶稣正被钉在其上,忍受着痛苦的折磨。那微微睁开的双眼,仿佛是在怜悯着这个世界一般。
这样的目光可是英灵军最为厌恶的目光,就算是织也难免带上了一丝嫌恶。
“教延曾经的统治延续了近千年,而这人神更替的时代才过去不过短短数十年,想要迅速改变,难!”
伯多路也想过以雷霆之势转变教延的教义,可那不确定的后果实在难以承受,也只好慢慢进行转变。
不过……,或许这个转变……有了转机也说不定。
放慢了步伐,伯多路轻轻扫视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织。要知道身后这位横空出世的少女,可是将DEM社给打得落花流水,甚至引动了圣灵之音。
神秘侧第一人的名号已经当之无愧落在织身上,在不知不觉间织在这个世界已经有了非常大的影响力。
“或许吧,你们的道路遍布荆棘,但自由的光芒在尽头等待着你们。”
“圣人走过的道路荆棘丛生,火焰片片焚烧。”
织所说的光芒非常坚定,这样的坚定让伯多路不禁相信了几分,低声念出了神典上的神谕。
“如果被耶和华看见我又在诱导祂的子民堕落,估计会狠狠惩罚我吧。”
嘴角勾勒着的弧度加大了几分,织又回忆起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诱导人堕落?这样的堕落感觉挺不错的嘛。
“他用什么来惩罚你,他那可怜的仁慈的么?”
伯多路明显对耶和华的存在不满已久,言语间对于耶和华的敬意几乎为零。
现在教延推行的教义中,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存在感正在被淡化,只要时间充足便能达成构想目的。
“祂的仁慈撒播不到我身上,估计会用光和火来净化我吧。”
“哈哈,和你交谈真的是一个明智之选。”
“因为亵渎上帝带来的快感?”
“并非如此,更多是对神的蔑视。”
相视一笑,两人都明确了解到对方从骨子中对于神灵的蔑视,这是导致了两人交谈甚欢的主要原因。
用一种说法便是,两人的相性太好了。织确信,这位伯多路教皇死后肯定进入不了神国升华为天使,而是会成为阿赖耶侧的英灵。
耶和华绝对不会瞎眼将伯多路升华为天使,除非祂想再损失掉三分之一的天使。
“真的很久了,没有人和我这样好好聊过天了。”
伯多路的笑容从刚才开始就没有从脸上消退,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确实是非常好。就算是诺依伯多路也没有说过这样放肆的话,毕竟身为教皇不能随便说出不负责的话。
“我还记得在没有担任教皇一职时,我曾效仿古修者,从地中海徒步行至耶路撒冷。一路上与同路教士畅所欲言,探讨着教延的未来。”
“那真是一段让我铭记终生的旅途,每一个人都沉浸在探讨中,不分彼此。智慧的碰撞,理念的交织,至今让我受益。”
也是那一段苦修的日子,让伯多路真正成为了现在的教皇伯多路。
“自由的可贵,往往是失去之后才发觉。”
织将自己的微笑收敛了几分,恢复了一开始的优雅。双方在之前的交谈织中已经差不多将对方的理念确定完毕,一会就要轮到对方了。
“关于人类自由的理念,两仪织阁下能否讲述一下自己的看法呢?相互借鉴一下,想必你也不会介意吧。”
两人已经走到了教皇宫的最高台之上,在这里干燥的西风呼啸着,将他们的衣物吹得贴紧了身子。
“自由的火焰永不熄灭,纵使有无数的阻拦亦是如此!”
织深深呼吸了一下这大风中蕴含的一缕缕水汽,坚定有力地屹立在了这高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