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光)
痛,全身上下都被撕裂了一样,
我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刻骨铭心的痛楚。
感觉自己身体被拆成了几千万块,最后又被拼了起来。
“啊啊啊!”
我禁不住嚎叫起来,然而面前巨大的发射器仍然在向我发射着不知名的射线。
“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趴在地上,放弃了挣扎。
感觉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疼了,或许是麻木了吧。
妈妈,爸爸,老姐,老哥……
究竟过了多久了……
……
“啊!”我猛然抬起头,费力地爬了起来。
“我没死!”
我激动地摸着自己的身体,之前撕心裂肺的感觉完全不见了。
鼻子,还在,
嘴,正常,
耳朵长长的,也正常。
头发没有脱落,太好了。
等等,耳朵长长的?!
这不正常啊。
我再一次抚摸着这长在自己脑袋上的东西。
唔,感觉痒痒的,
很敏感的样子。
怎么跟兔耳朵差不多,
说到兔耳朵,我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空空的,
之前的小兔子哪里去了?
四下打量起刚刚的房间,我一无所获,
它好像凭空蒸发了似的。
好在我发现之前紧闭的门可以打开了,
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我跌跌撞撞地顺着楼梯往上爬着,
脑内只有离开这里这一个念头。
B3的楼梯很陡,通往的是B2中央手术室手术台的正下方,推开之前遮着的隔板,
刚探出头,我就被一双红色的眼睛吓得差点滚下楼梯,
定神一看,原来是一面镜子。
可我的眼睛不是红色的啊,不,
准确的说,没有人类的眼睛会是红色的吧。
我急急忙忙地从通道口爬了出来,在镜子前打量起自己。
额……
震惊?错愕?悲伤?
我找不出任何合适的词来形容我的心情了,
因为我已经不确定我这个样子是否还能被称为——
恩,人类。
长长的兔耳朵搭在脑袋上,
自然到我甚至以为生下来就有这个东西,
瞳孔不再是之前的黑色了,取而代之的是鲜艳的血红色。
活动了一下四肢,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全身上下的皮肤却变得雪白,不是我们通常形容美人的那种,而是真正意义上一尘不染的雪白,
就连我最为自豪的黑色卷发,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纯白色的披肩长发。
不是银色的那种,而是如牛奶一般的乳白色。
我不确定我的身上是否还有黑色素这种东西。
虽然变得特别的白皙,但至少我还是能从现在的脸上找到一点点以前的影子。
眉毛好像变细了?有种莫名的柔和和母性的味道。
好吧,
虽然我一直不想承认,
但老爸老妈,
你们可能要多一个女儿,少一个儿子了。
这种废柴大哥才是人生赢家的展开是什么鬼啊啊。
除去外貌,我在身形上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腰部的衣服空出许多,
而臀部却显得难以忍受的紧,臀部上方感觉痒痒的,
摸上去好像有一团毛绒绒的东西粘在了自己的尾椎骨上。
“尾巴么。”
好吧,现在发生什么我都不感到意外了。
因为更严峻的问题摆在了我的面前,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除了中央手术室有着微弱的仪器指示灯外,其余的房间全都变得一片漆黑。
从另一栋楼那里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也不知道灵那边怎么样了,老爸到底救出来没,
反正我这边是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
在黑暗中摸索的我,好像不小心按到了什么。
哔。
面前突然出现的闪光一下子把我吓得跌坐在地上。
看上去好像是某个研究员的电脑。
正想不理会继续摸索的时候,一行小字吸引了我的注意,
“关于生物粒子瓦解射线对于基因疾病治疗的可行性研究。”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我被发射的就是这一种射线!
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里面是一段看上去很短的介绍视频。
“你们好,我是牧野研究员,担任动物保护协会疾病控制处的研发部主任,近几年来,我们发现有一种特殊的射线可以在短时间内将生物体拆分至纳米层级,同时在短时间内又将其重新拼接起来,由于这个特殊的效果我们把这种射线命名为生物粒子瓦解射线。”
拆分成纳米层级,再拼接起来。
难道我刚刚也经历了这个过程?!
“拆开来,再拼接起来,看上去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但我们发现,如果能把恢复的时间往后挪动一点的话,我们就有机会在纳米层级对动物的基因序列进行重新整合,这将会对一些基因疾病的治疗提供突破性甚至是跨时代的进展,无论对象是动物还是人类!”
难怪我感觉过了很久很久,
话说他们到底在搞什么研究啊。
“我们不停的测试各种可能拖后恢复时间的办法,之间经历了很多次失败。”画面中的男人自信地拍了拍胸膛,“但我和我的团队丝毫没有放弃,最终,我们找到了一种紫外线,如果在瓦解射线的作用过程中一同释放的话,可以极大的延后物质重新结合的时间,也就是能让物体尽可能长地处于纳米层级以待研究或治疗。”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知道这么长时间我很痛好不好!
“目前我们已经在吞噬细胞(微生物),蚂蚁(昆虫),以及小白鼠(小型哺乳动物)中进行了实验,均获得了成功,值得注意的是,这种紫外线除了可以大幅度延长瓦解射线的作用时间以外,还对生物体内的黑色素有着相当强的破坏力。”
黑色素?
至少绕过我帅气的黑发啊啊啊。
“所幸这种射线除了会吞噬黑色素以外对于生物体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所以最近我们准备进行下一阶段的实验,而实验目标是和小白鼠相比更为巨大的兔子。我们将采取目前能使用的最高强度的瓦解射线和紫外线来确保整个分解过程的完美显现。”
完美你大爷!
我现在这样子该怎么办啊。
“最后还有一点要说明的是,我们完全不清楚两个生物同时接受瓦解射线会发生什么,出于生物伦理学方面的考虑,我们也拒绝进行任何这方面的研究,所以请相关人员务必把实验室安置在隐秘封闭的空间内,以确保没有其他生物误入试验场。
关于本次实验的具体内容就是这些,我们将会在近期公布新的研究成果,还请各位专家学者们关注我们的进展。”
伴随着画面中男人潇洒的鞠躬后,电脑再一次陷入了黑屏。
而明白了一切的我却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他说了这么多,其实全是废话,
这不就是把事物像积木一样拆开来以便修理里面,最后再装回去的办法么。
不同的只是拆开的量级而已。
而我目前的状况,就是我和兔子被分解后,没有办法好好拼回去的后果。
难怪我找不到之前的兔子。
难怪我感觉浑身上下都被撕裂了一般。
“我敢打包票这兔子一定是雌的!”
重新直起身,我靠在一旁的办公桌上,絮絮叨叨地埋怨着,
同时仰起头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不知怎么的,内心深处突然有一种想咀嚼硬物的冲动,
这冲动非常强烈,就好似本能一样,
吱吱吱,
我绝望地发现,
自己竟然还不自觉地磨起了牙齿,同时发出了和之前小兔子一摸一样的声音。
“好吧,兔耳,get,
兔尾,get,
兔声,get,
丁丁,delivered。”
这真是极好的。
好到我真想给作死闯进别人试验场的自己,
一记重到可以神志不清的耳光。
铃铃铃,
背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拿出来,我看了一下来电显示,
果然是灵。
我没敢接,现在的声音估计他们一个都认不出来了。
把手机推到一边,我抱着头蜷缩起身子,倒在地上胡思乱想着。
我不担心爸爸吗?
我当然担心,我担心得要命,但我更怕地是他们见到我之后难以接受的目光。
老哥可以变成女性,这我早就明白了,灵和老爸也早已心知肚明,只有老妈不肯接受而已。
但我现在这幅样子,不仅性别变了,就连人类的身份都变得模糊了啊。
先别说兔耳兔尾,就凭这奶白的发色就很可能找不出第二个人类了。
铃声灭了,
正当我喘了口气时,又响了起来。
又灭了,
又响了起来。
最终我还是接了起来,
我可以想象灵他们有多焦急,
我不想这样,
至少可以做些什么让他们不这么焦虑,
即使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吱吱吱。”
该死,一拿起话筒我就不小心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喂,光你总算接听了啊,”
果然是灵啊,听上去特别焦急的样子。
“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啊。”
“赶紧说话啊。”
“老爸老妈都在等你啊。”
“老爸老妈都在么。”
看来不能再沉默下去了。我思考了一下,鼓起勇气,吃力地压低声音,
“爸,妈,姐,还有我们那离家出走的大哥,我现在很好,但你们现在千万千万不要找我。”
“喂喂喂,这是怎么回事啊!”
果然,灵不买账啊。
“你这样子我们反而更担心了啊,先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妈妈?!
“嗷呜呜呜呜呜!”
听这声音,难不成是老爸?
啊啊啊,不管了不管了,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
“我绝对,绝对,绝对不想让你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主动挂断电话后,我把手机的电池拔了出来,扔到了一旁。
我究竟该怎么办啊,不管怎么说家现在是回不去了。
看来现在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你们谁知道老哥在哪家酒吧打工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