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指清弹剑身,一声脆响。指间与剑锋接触之处,弥漫起一股微风,包裹剑身,给佩剑镀上一层风之屏障。
“早就听闻麟首时常连人带兵器一刀两断,现在看来,与你交锋还真是个错误的决定。你那霸道的极冰寒气附着在刀上,通过交锋改变对手兵器材质,平常刀剑一触既碎,也不知道我的云尘能坚持多久。”
忘流年语气依旧淡然,似乎这一战并非必须。
“那你为何还要坚持。”
“事已至此,不战而退的话,我以后在江湖上还怎么混。”
一挥剑,气流席卷而来,刮起一层地皮,浑浊如沙暴。
气流间,碎石碰撞,火花四溅,尘土飞扬。不等逃离气流,便被裹挟而回,逐渐壮大。
到劫生面前时,已经粗至一丈有余,足够将劫生整个淹没。
“破冰开海。”
左手托住刀背,从下而上的一刀。刀光直奔龙卷,携带破开冰山、劈开大海的气势,一往无前。
碎石如同锯齿,不断撞击刀光,粉身碎骨,前赴后继。
站在劫生的角度,龙卷和刀光的交锋,完全阻挡视野。
是不是可以……
思绪间,两道风刃绕过正面战场,一左一右从空中划过,想要在劫生所处的位置交汇。
风刃速度极快,劫生来不及思考,右脚刚本能的后退半步,立即在地面重重一跺。脚尖在岩石留下一堆石粉,整个身体弹射而出,不进反退。
下一秒,风刃在他原本的位置相撞,潜藏其中的忘流年一剑刺出。剑光凝聚到剑尖,化为一道流光,携带旋转气流,风驰电掣索命而去,却刺了个寂寞。
两人实力在伯仲之间,如此急速,他也只能预先设定攻击方位,才能确保命中。
万幸,劫生早已经历各种大风大浪,习惯了在杀道的围杀中翩然起舞。
这种遮掩视野,逼迫自己进入陷井的局,应对方式几乎已经铭刻进了血液。
“这就是你的神通吗?融入风中。”
劫生略感后怕。
这便是真正的交锋,一个疏忽便分生死。
忘流年紧握剑柄,回身一记横扫千军,防止劫生反扑,抓紧时间恢复连招后的僵直。
身形暴退,周围景物却是物是人非。
狂风夹杂着雪花,如刀般蚕食着其中任何生灵。
落地,脚下一层坚冰。
“这就是你的神通,将人拉入异空间。”
“我习惯叫它固有结界——极地冰原。”
挥刀劈碎横扫千军的剑光,一股凶悍的气势升腾而起。劫生一双锐眼被冷风冻结,背后风雪呼啸,似猛兽的威吓咆哮。
气势想要锁定忘流年,却好像是在捕捉一股风,不管如何努力,都会从指缝间悄然溜走。
“你这结界,风挺大的。”
忘流年夺过结界内风的操纵权,任由风雪将自己本就偏白的身影掩盖,隐入周围环境,消失在劫生视野内。
屹立茫茫雪原,耳畔只有风雪之声。
对方已经完全融入风中,顺风而动,劫生根本无从察觉。
失策。
凌厉风刃裹挟雪花从四面八方袭来,劫生只能挥舞佩刀,将风刃一个个击碎。
劫生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却一点也不着急。
“我这冰原的风,看似无害,实则确是隐藏的杀招。你化身为风,想必能察觉出其中玄妙。”
感知中,一处雪花消融。劫生回身挥刀,挡住斩下的一剑。
剑身气旋不断撞击刀锋,冲散刀上寒气,刀剑方才真正碰撞在一起。
忘流年持剑下压,庞然巨力将劫生的脚压进冰层中。
“是啊,风中寒意,无形中夺人体温,冻结血液,麻木肢体。长久僵持,实力必然下降,加上结界对你的加持,此消彼长之下,必定沦为刀下亡魂。”
手腕抖动,忘流年加大手上的力道。两人身边刮起飓风,四周的风力被他汇聚到手上,劫生感受到整片苍穹坠落般的压力。
左手托住刀背,劫生身躯一抖,将全身压力卸至冰面。
‘咔咔’之声不绝于耳,冰层上,密密麻麻的裂痕四处扩散。蔓延出百丈之远,这方天地,似乎没有尽头。
这是这方空间地与天的角逐,劫生处于劣势。忘流年也没好到哪里去,借助风力,必然躲不过风中寒气的侵蚀。
他的头发沾上雪花,脸上凝结出一层白霜,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化为雪花。
“想不到麟首不光擅长万军取首,缠斗也如此无懈可击。”
忘流年率先坚持不住,剑身气旋消散,无力维持。所有心力皆数投入四周飓风,最后爆发一搏力的量,将劫生双腿压入冰层,吞没膝盖,无从闪躲。
他自己则借力融入飓风,挥出无数剑气风刃,不断卷起开裂冰层的碎冰,绞肉机般朝劫生收拢。
失去忘流年的压制,劫生调转刀口,刺入冰层内,大喝一声:“极冰送葬!”
以劫生为中心,冰层炸裂开来,悍然迎上飓风。
这里本就是他灵力构成的异域空间,一雪一冰,皆为他力。
“你不该为了节省力量,将碎冰混入飓风。”
引爆飓风内的碎冰,加上冰原的自爆,内外夹击之下,飓风无力为继,轰然炸裂。
作为代价,冰原也随之消散,劫生的身影回到山顶,捂住胸口,嘴角溢出一缕殷红。
冰原受损,他自己也要承受反噬。
更何况,他还吃下了飓风自爆的冲击波。
只是吐点血,已经算他功体强悍。
忘流年同样凄惨。
他自己化身飓风,爆炸的威能必须全部吃下。
飓风内那部分冰晶,更是化为寒气,残留在他体内。
冰原消失后,他也无法继续维持神通,身形从空中跌出。在空中旋转两圈,勉强维持住平衡,一口鲜血喷出。
“大意了啊。”
忘流年擦去嘴角血迹,看向劫生的目光中,战意炽热,甚至比冰原内还要旺盛。
这方面,劫生也一样。
忘流年已经无力维持剑上气旋,劫生同样无力维持剑上寒气。两人就这样拿着兵器战在一起,或交击,或闪避。
交击时,声音震耳欲聋,宛若雷鸣。
闪避时,刀光剑影四处飞散,在山顶裸露的岩石上留下一道道伤痕。
刀剑之外,两人另有拳脚较量,尽皆使出浑身解数。
终于,劫生找到机会,拳头印上忘流年肩头。
同时,忘流年的手掌,也贴上劫生胸膛。
‘砰!’
两人暴退数米,劫生挽出一个刀花,将到插在地上才勉强站住。
忘流年身体摇晃,膝盖弯曲险些跪下,依靠毅力才稳住身形。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流露出惺惺相惜的神色。
“我们应该没仇,对吧?”
“或许,我该找别人的。”双指擦过剑锋,忘流年深吸一口气,榨取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不过,我并不后悔与你这一战。最后一招,决胜负吧。”
“好。”
劫生收刀入鞘,看得忘流年眉头一跳。
“我听说麟首的刀出鞘必杀人,不是已经杀了,就是即将开杀。”
后半句他没说,因为有点丢脸。
“你说这个,我只是嫌每次要用都要拔挺麻烦的。反正有随身空间,归不归鞘没什么差别。”
“说的也是。”
此刻,两人依旧能谈笑风生,宛如老友。
摆好架势,劫生左手握住刀鞘,拇指顶住刀鄂,看得一边龙宫雨燕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居合!”
作为一个东瀛人,她很想见识大夏的居合,更想偷师。
拇指顶开一丝刀鄂,不及眨眼间,刀以出鞘,挥洒出漫天刀光。
“极光奏杀!”
刀光过后,地面才现出一条细缝。
忘流年最后一次化身为风,裹挟着佩剑,拖出一道流光残影,朝劫生破空而来。
“惊风破月!”
剑柄后,一阵音爆炸裂,推动利剑急速向前,带起阵阵声浪。
‘叮’,一声脆响,刀光碎裂。劫生肩膀被利剑刺中,身影被击退百米。
忘流年的身影慢慢显现,手握剑柄,却无力再进一分。
一条红线弥漫,染红他的道袍。
忘流年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夺命寒芒回返体表,寒冰凝结,封堵伤口。
“咱们谁赢了?”
“胜负未分。”
听完,忘流年仰面倒下,苦笑到:“小看了天下英杰啊。”
劫生捂住肩头伤口,单膝跪地,用刀支撑身体,摇摇欲坠:“你不是小看了天下英杰,仅仅是小看了我。在我面前,无人敢称英杰。”
他留手了,劫生同样。
在生死关头,两人都选择了无条件的信任对方。
“哈哈哈哈哈,痛快!”忘流年哈哈大笑,问到:“如果我瞄准的是你胸口,你怎能办?”
劫生取下腰间碧血丹青玉,牛嚼牡丹般直接在刀上嗑碎,饮下一半玉髓,丢给忘流年:“你可以试试。”
忘流年接住破损的碧血丹青玉,思虑片刻,一脸真诚:“土豪,我们做朋友吧!”